作者:怡米
冯姬停在珠帘外,晃了晃身形,听见这么一句话。
冯连宽观察片刻,见天子没有将殊丽撵出去,应该是默许她的闯入了。于是躬身行了一礼,带着冯姬退到了珠帘外。
等内殿安静下来,独属于帝王的压迫感随之而来,殊丽忍着对陈述白的恐惧,俯地道:“西厂提督滥用职权、乱抓乱媾、逼良为娼,实乃大恶,求陛下做主,惩治奸佞,为民除害!”
“求陛下出手,救无辜之人出水火。”
她不停磕头,声泪俱下,瘦弱的肩膀如蝶翅颤动,似压了千斤石。她不常哭,除非忍不住。
晚娘是因为尚衣监被牵扯进去的,不该受到那样的对待,还有四个月,就剩四个月,她就可以离开宫阙,不该带着痛苦和绝望离开。
“求陛下开恩,晚娘是无辜的,不该受到他们的□□,求陛下开恩。”
身心备受煎熬,她眼前发白,身形不稳,却还是提着一口气儿,不停求着龙床上的男人。
男人手持书卷,目不斜视,像是没有听见她的乞求,又像是将她当作了空气,还不如毛毯上的御猫有存在感。
殊丽磕得额头发红,眼尾荡开两抹悲韵,跪俯向前,颤着手去碰男人的衣裾,“求您发发善心。”
她声音沙哑绵软,发自内心,再无半点演的成分,漏刻滴答滴答流逝着时间,多耽搁一刻,晚娘就离万丈深渊更进一步。
“陛下,求您......”
娇艳的面容失了血色,苍白如纸,将那开翕的双唇衬得更为红艳,可明明双眼蓄泪,娟娟怜人,惹人生怜,却撼动不了眼前这个心肠冷硬、挟父退位、逼兄疯癫的嘉朔帝。
男人依旧不发一言,殊丽一颗心荡至谷底,眼前幻化出晚娘被一群阉人围堵的情景,那般无助,那般绝望。
她又拽了拽男人的衣裾,哽咽道:“只要陛下肯救晚娘,奴婢愿被千刀万剐,以解陛下心头之气。”
这话似乎有了一点点效果,至少陈述白从书卷上移开了视线,淡淡地看向了她。
殊丽仰着一张哭花的小脸,伸手去拽他的衣袖,却被他避开。
巨大的身份差距,让她意识到,能占有主动权的,从来都是他,一旦他无视她的存在,他们便是云泥之别。
“朕千刀万剐你,又能出什么气?”陈述白拍拍被她攥皱的衣衫,目光又落回书卷上,就好像在提醒她,莫要自视甚高,“跟朕谈条件,你还不够资格,退下吧。”
讥嘲的话语句句伤人,若是换作之前,殊丽不会往心里去,可今日不同往日,她必须照单全收。
想起之前他对自己做的种种亲昵举动,殊丽想要赌一把,赌赢了,晚娘能够安然离宫,赌输了......
不能赌输!
她这人护短,绝不让好友无助悲鸣。
眩晕感席卷而来,她忍着不适站起身,自顾自地宽衣解带,哭腔中带着三分笑,“夜将深,奴婢服侍陛下......就寝。”
作者有话说:
文案这不就来了~久等
第52章
“夜将深, 奴婢服侍陛下...就寝。”
随着话音飘落,层叠裙摆落在脚边,殊丽勾起地上的裙裳,与鞋袜一同扔到毛毯外。
像是有所预感, 早晚会来求这个男人, 她今日没有穿尚宫服, 而是穿着守夜的长裙,灰绿色薄衫下, 姣好柔美的身段尽数呈现在天子浅色的凤眸中。
身着雪白贴身衬裙的狐妖,如一缕缭绕白烟, 慢慢飘浮而来, 跪坐在了龙床上, 碰到了薄衾的被角。
胆子忒大。
陈述白冷眼看着,没有立即阻止, 就是想要瞧瞧她到底有多大的决心, 能豁成这样。
对于亲昵的事, 除了与元佑的几番腻缠, 以及马车里的承吻,殊丽再无经验。
就像学习舞技,她从来不走心一样, 侍寝这件事,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 要以这样无力的方式, 去迎合天子。
本就无力, 何来变化莫测的花把式, 只能凭借少有的见闻,去试着讨好。
“陛下,夜深了......”
随着一声软糯的试探,她慢慢抽去盖在天子腰上的被子,再一点点靠了过去。
握卷的手指慢慢收紧,陈述白看着她爬上了自己的腿,似想要坐在自己的腰上。
“放肆。”
虽是斥责,可那声线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摇摆,平稳的脉搏也开始了不规律的跳动。
殊丽是个倔强的,决定的事,再羞耻也会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她坐上了那截窄腰,试着抽掉男子手里的书。
“陛下不妨看看,是书籍好看,还是奴婢好看......”
如此自恋的话,搁在平时,殊丽定然说不出口,可今日,她豁出去了,也就不再顾及脸面,用脸面换取好友余生的安稳,值得了。
自嘲和苦涩源源不断地涌来,在即将吞噬掉她的前一刻,刹时消弭,她拔去发鬟上的青玉簪,抖了抖顺滑的青丝,绾成一大捧,捋在右肩,附身凑了过去,拉着陈述白的手,示意他躺下,眼底的小心翼翼快要漫出躯壳,紧张又义无反顾。
长发从肩头垂落,落在男人的左脸上,带着丝丝木香。
衬裙裙沿卷缩而起,露出一双匀白的腿,殊丽抓住陈述白的手,放在上面,颤着音儿道:“奴婢会好好服侍陛下,求陛下别生奴婢的气了,是奴婢不识好歹。”
那只小手抓着大手,上下来回,果真如出洞的狐妖,诱着书生沦陷。
本就生了一张祸水脸,蓄意讨好时,威力可想而知,即便是陈述白这种定力极强的人,在某个瞬间,也迷了心窍,定力逐渐土崩瓦解。
殊丽撩了一会儿,没见到多大成效,索性趴在他身上,侧耳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陛下,怜怜奴婢吧。”
她软语相求,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细腰圆臀的曲线,不知谁能抵挡。陈述白僵着手不动,却还是感受到了温香软玉所带来的尘欲浪涛。
有这么一只妖精伴在身旁,随时有被啃噬的危险,美丽的事物,往往危险,可为何还有那么多人甘愿拜倒在一条条石榴裙下?
陈述白此刻算是感同身受,一旦虚无的欲念变得真实,人就会失控。
那只僵硬的手慢慢动了,却不满于腰线之间的梭巡,不满于被动的接受。
他坐起来,一扬衣袂,打落了杏黄的帷幔。
当缃绮绸缎落下时,殊丽再无退路。
绸裂声细微可闻,殊丽垂下双手,合上了卷翘的睫羽,迎合起炙烫的、强壮的躯干。
“陛下,西厂那边......”
陈述白勾着纤细的腰肢,搭起拱桥,却在听见她的请求时,冷眸一沉,“还敢利用朕?”
殊丽又恼又气又不得不强颜欢笑,不利用他,自荐枕席还有什么意义?真当她稀罕他吗?
“奴婢......”她气息不匀,揽住他的宽肩,微拧眉尖,“求您。”
双颊泛起旖旎红云,双眸含春娇丽,雪肌沁出薄汗,她像一条跃上沙滩的鱼,残喘着、煎熬着,被潮汐来回拍打。
漂亮的蝶骨微微扇动,腰肢也跟着弯曲得更低。
就那样,以不堪换取了好友的体面。
曼曲连音,婉转绕梁,如雀鸟般辗转吟唱,两个时辰不曾息鼓。
外殿,冯连宽早带着男侍们退了出去,只剩两个宫女候着,随时准备进去服侍。
两名宫女年岁不大,低头盯着地面,面红耳赤,从不知一向端庄的殊丽姑姑会发出这种声音,如回荡在无尽黑暗中的莺泣。
宫殿外,元栩被拦在月门前,并不能听见殿中的声音,可内寝燃着灯,侍卫却以不着调的理由将他拒之门外,总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寻不着殊丽,又见不到天子,元栩心一横,带着自己的人去往西厂,却在西厂门口被告知,晚娘和绣女们已经出狱。
是何原因让天子下了皇命,勒令西厂放人,元栩再迟钝也能猜到了,心却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揪得难受,可为何难受,他又说不清。
麝香缭绕的寝殿内,殊丽还被那解了禁的天子欺负,身心疲惫,呜咽着想要摆脱,腰肢却怎么也挣不开。
“陛下。”
她试图乞求,却不见成效,那人将她一遍遍捧上云端又拽入潭底,不知疲惫。
如雷鼓的心跳声没有缓和,陈述白忍着剧烈不适,置办着沙滩上的游鱼。
殊丽被逼至床角,双膝曲到抽筋,哭的没了声音。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冉冉亮,如猎豹的男人才翻身睡去,留殊丽倒在床角,连手指都失了力气。
浓烈的气味没有被麝香冲淡,她很想爬起来去透风,可外侧的男人一动不动,她又哪敢越过高山去寻水源。
不知晨早过后自己将迎来怎样的境遇,她只知道晚娘和绣女们安全了。
也算没有白走一遭。
寅时三刻,天子罕见地没有起身,冯姬和守夜的宫女们踟蹰不前,谁都不敢去屋里叫醒天子。
殊丽忍着皮肤上的不爽利,试着唤了陈述白一声,可男人只是“嗯”了一个长音,再没动静。
借着微亮光线,殊丽稍稍凑过去,感觉他有些异样,大着胆子探手,捂住了他的额头。
滚烫一片。
简直是出了奇了。
狗皇帝发热了。
金銮殿内,随着冯连宽一句“陛下龙体抱恙,朝事由内阁代之”,推掉了每日的早朝。
文武百官们挤破脑袋也想去燕寝问安,唯有元栩僵在汉白玉阶梯前,木木地移动着脚步,没有跟风去问候,也没有与人窃语,而是安静地回了六部衙门。
太医院的十三名御医全部守在燕寝内,讨论着天子的病症。
是心悸引起的高热,还是初尝雨露啊?
众人讨论不出个结果,被陈述白一句“滚”轰了出去。
男人冷着一张脸,由冯连宽喂着汤药。
冯连宽笑而不语,一勺勺递过去,心里明镜,天子这是恼羞成怒了。
乌木软塌上,殊丽穿戴整齐,肩上披着一件龙袍,安静地接过冯姬递上的汤药。
两种汤药,不用问也知,一个养身,一个避子,效用相差甚远。
她心里没有难过,左右不过是一场露水交易,她要自己的人清白走出牢狱,他要的是新鲜和快意,互利互用,没什么好矫情的,只是她连走路的力气都被抽走,整个人浑浑噩噩,很想蒙上被子大睡一场。
将药碗放在托盘上,她迎上冯姬关切的目光,柔柔一笑,示意自己很好。
冯姬端着托盘退了出去,接着,冯连宽也端着药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