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宿敌成双对 第138章

作者:赏饭罚饿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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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梁国丈毕竟是要留他一条命的, 所以动手时声势无论有多吓人,都还不至于让他元气大损。

  隋策没有哪一刻这么庆幸自己当初弃文从武,经得起折腾, 这要换成方灵均,八成第二天就不行了。

  饶是如此, 他就着浑水吃下一个窝头后,还是不可抑制地捂住小腹, 吐了个一干二净。

  隔壁的老头从栅栏后看得此情此景, 忍不住啧啧暗叹。

  八成是伤到五脏六腑啦。

  看来威震宇内, 名声都能响亮到刑部黑牢的大将军也没什么稀罕, 既没有三头六臂又没有无上神通, 该挨揍还是得挨揍。

  相较之下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倒比他过得自在呢, 好歹不必一日挨三顿打,顿顿当饭吃。

  这时的刑部衙门外。

  宫装下的绣鞋脚步急促, 近乎走出了生风的错觉,连一旁劝阻的狱卒都有些跟不上。

  公主一回生二回熟, 对沿途的污秽肮脏视若无睹,手举着一柄黄锦,目中无人地昂首往深处而行。

  “殿下, 殿下,我们大人正在路上了,殿下您……”

  商音拂袖说让开, 嗓音厉得掷地有声:“好大的胆子!圣旨你也敢拦吗?”

  狱卒:“……”

  就是因为不敢, 这位祖宗闯大门时他们才如此束手束脚。

  重华公主抵达牢房之外时, 刻意没有深看里面的情况, 那右侍郎得到消息, 摁着官帽, 提着衣袍形容狼狈地匆匆赶来,一脸的无可奈何。

  “公主啊,公主您……怎么又来了。”

  商音托着黄锦面向他,“你这什么破地方,当本公主稀罕吗?我是带着皇上圣旨来的,圣旨有谕,你还不放人!”

  右侍郎擦了把汗,语气略有几分怀疑,“皇上不是人在病中么?还能……批旨啊?”

  公主殿下把沉甸甸的玉轴往他手上一摔,愤然开口:“本公主去闹去吵去求的,怎么样,不行吗?!你不服,你也去皇上跟前闹啊!”

  她撒起泼实在是不讲道理,右侍郎哪里应付得了这等场面,手忙脚乱接住圣旨,连道“不敢”。

  那确实不敢。

  都清楚重华公主什么性子,她若真的去御前哭哭啼啼,倒也不是不可能让天子松口。

  右侍郎展开黄锦犹在核查上面的内容。

  商音压根不管他,已招呼自己带来的手下进去抬人。

  “当心点,你们当心点……别碰到他身上的伤。”

  隋策实实在在是被架着出牢门的。

  不知他此前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衫,但映入商音眼底的刹那,一径都成了深红。

  她脸上尽量维持着平静,揪着衣裙的手指却瞬间收紧,满心都在想。

  要给他补补,要好好的补一补,鸡鸭、大枣、猪肝、参汤……流了多少血全都得给她补回来才可以。

  这位小爷生性倔强,尽管腿脚不见得能站多稳,依旧不让旁人扶他上担架,死撑着都要自己走着回去。

  “诶,殿下……”

  右侍郎收了圣旨仍在犹豫,“微臣还得再去内阁核实……”

  商音一巴掌挥开他,“你核实你的,关我什么事。”

  不仅如此,她指头对准他的鼻尖,一字一顿地威胁,“我告诉你,你们刑部上下一个都跑不了,本公主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右侍郎无故挨了这番狠话,自己也憋屈得很,来不及解释,重华府的侍卫已将他推到边上,簇拥着自家主子,乌泱泱离开了刑部大牢。

  住在隔壁的老头子扒着栏杆围观了全程,分明瞧见那隋某人路过他门前时还分出半个侧脸,散发遮面,朝自己扬了一个堪称挑衅的笑。

  “……”

  真是好不得意!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软饭硬吃的男人!

  **

  重华府一早就备好了热水、热食、干净衣衫和床铺,太医等在卧房门外,另有两个学徒作副手,隋策几乎是一进去,上上下下都有人接应打理。

  商音帮不上忙,只能站在墙边咬唇揪心地探头张望。

  端着血衣、药膏的婢女陆续从她身侧经过,一看见那染了半盆清水的血色,重华公主当场后退一步,撞在了屏风上。

  “哎呀。”

  今秋赶紧搀住她人,又命小丫鬟扶起倒地的鸡零狗碎,叹着气语重心长:“殿下,里头已经够忙的了,您就别添乱了行吗,出去坐会儿吧。”

  她哄孩子似的:“等大家把驸马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您再进来瞧他,好不好?”

  “不好。”

  她像是什么倔脾气上来,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床榻的方向,语气里居然有一丝没掩饰住的忧惶,“我就要在这儿看着。”

  云瑾搬了把椅子放到她身后。

  今秋没办法:“行吧行吧,那您安分坐着,可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一屋子的人忙忙碌碌,商音兀自待在角落里,茫然得像个局外人。在自己的事情上,她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如今回想起来,当初御书房内面对鸿德帝的质问时,她未必没有把隋氏一家推出局外的念头。

  可商音实在太低估隋策的自尊心了。

  她越是不想要他插手,他便越以为是嫌他无能为力,拼着一身是血,拼着万劫不复也要替她达成所愿。

  ——“白送上门来的消息,不要白不要,不是吗?”

  ——“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

  “但对不起我还是要说的,无论你要不要接受。”

  想到这里,她忽然一阵难过,心头没由来地发酸,只红着眼圈朝那头的青年低声自语道:

  “你到底是在跟谁较劲嘛……”

  因为失血太多,大夫疗伤上药时,隋策短暂的昏睡了过去。

  当他脑中浑浑噩噩地开始有意识,就听见旁边有人在哭,哭得稀里哗啦,像场倾盆的大雨。

  隋某人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窗外的天早就全黑,屋内婢女下人皆已屏退,桌上的长信宫灯隐隐绰绰,带着些许诡谲的味道。

  而他家公主就坐在床边对着他哭,模样伤心极了,仿佛自己很快便要命不久矣,这是给他送行的。

  隋策艰难地撑起头看了她一下,又重重倒回去,牵着唇角闭眼笑:

  “我今儿算明白孟姜女是怎么哭倒长城的了。”

  商音没来得及欣喜他的苏醒,就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凶道:“你还有心思玩笑!大夫说以后右手都拿不了重剑了!”

  青年想了想,顺理成章地找到解决之法:“拿不了重剑,那就改拿轻剑好了,反正怎么着都比你能打些,不是么?”

  论抖机灵,隋某人舍我其谁。

  公主顿时被气得语无伦次:“我有侍卫啊!我能不能打有什么关系!”

  她抹了一把脸颊的泪水,又是气又是恼:“你这样值得吗,把自己搞得一乱团,根本不值得啊!”

  隋策躺在软枕上,凝望着头顶黑压压的房梁,眸色流过一瞬清峭。

  “值得,怎么不值得。”

  他说,“你都对我哭两回了。”

  “从前听人家说,欠女孩子的‘眼泪债’是要用命偿还的。”

  青年别过眼,目光里落进一缕似是而非的温柔,仍旧不着调地揶揄她,“你再哭下去,我可就真的没命还了。”

  商音听得一阵愤懑,“什么命不命的,胡说八道!我要你还了吗?自作多情。”

  似乎是很久没见到她这蛮不讲理耍脾气的模样了,隋策不禁生出久违的怀念来,饶是周身疼得连说话都吃力,他还在虚弱地取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不在人前哭了,公主殿下,你哭起来好丑啊。”

  即便满脸的狼狈,商音竟仍不忘怒气冲冲地替自己正名:“胡说,我哭……好看呢!”

  他也不憋着,突然在那头笑出了声,眼角眉梢全是飞扬的颜色,温暖得宛若春水。

  商音实在是没遇到过不要脸到如此地步的男人,残余的那点心疼和担忧瞬间就不够用了,当场便想发作。

  正要开口,冷不防隋策一只手伸过来,粗粝而干燥地抚上她面颊。

  他掌心的热度刚刚好,仿佛浸过温水的巾子,指腹擦去眼底下的泪渍时,那些薄茧尚有几许生硬。

  她一下子愣在原地。

  有那么一刻,商音从隋策的眼中读出了一种似乎能够命名为疼惜的情绪,有一种不愿看她难过的心意。

  青年顿时情不自禁地往前探了探身子,但肩背的伤着实太重,刚有所动作就钻心刺骨,纵然是他也不得不认输,安安分分地躺回去。

  世上果然没有比残废更戒色的东西了——

  隋策叹了口气:“唉,我如今当真是柔弱可欺,有心无力……就辛苦你了,你来亲我吧。”

  商音刚还陷在满腔的感动中没出来,冷不防听他这句话,漫天的温存顷刻一扫而空,公主殿下立刻欲盖弥彰地炸毛道:“什、什么呀?!”

  他理所当然:“就之前你在大牢里的那个啊。”

  她一张脸说红就红,直烧耳根,好在方才哭了一场,还能勉强拿感伤敷衍过去,“那、那能一样吗……”

  商音这辈子都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干过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原就想当作两个人的秘密,心照不宣便完了,谁承想对方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讲出口。

  公主恼羞成怒:“你你、你提它干嘛,好好的!”

  隋某人一贯的没脸没皮,顶着最苍白的面容,说最无耻的话:“我想让你亲我啊。”

  “你!……我现在,我现在怎么亲得出来嘛!”

  她捂着两颊索性侧过身去。

  隋策躺在床上欲言又止,末了灵机一动,眉心蹙起夸张地抽了口凉气:“嘶……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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