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宿敌成双对 第21章

作者:赏饭罚饿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古代言情

  听了他这番解释,商音亦觉有理地轻轻颔首,“那倒也是。”

  继而抬眸:“不过还是谢谢你。”

  隋策并未接话,指背在鼻下扫了扫,把那份赧然若无其事地遮了过去。他仍旧不着调地抱起双臂,往她拔步床边一靠,问说:“诶,你与三公主……什么仇什么怨啊?怎么她那么讨厌你?”

  “这你该问她去。”商音捞起背后的绣花布老虎拢在怀,“我哪儿知道……她先招惹我的。”

  怕他不信,还刻意强调了后半句。

  “她今日所为无非就是想给我扣黑锅,要么激怒我同她大吵一架,要么颠倒黑白叫我认下放马闯街的罪名。”她说起这个,语气倒很是平常,“所以你听她从头至尾都在隐晦地挑火,横竖让我在小方大人面前出洋相她就高兴了。不管我怎么做,这盘棋她都是赢的。”

  反正洋相已经出了,覆水难收,索性就大家一起共沉沦。

  至少在处理善后上挑不出自己的毛病,与方灵均的关系,慢慢还可以再修补嘛。

  说着,她没好气地侧目,“以我对她的了解啊。宇文姝多半在此之前先就和方灵均偶然‘巧遇’上了,指不定还做了点什么博人好感的事以作铺垫——她一向如此,搞出那么大阵势,不会就只是想看我狼狈翻个车。”

  隋策对女人间的仇恨不好评价,只沉吟着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看不出来,她平日瞧着说话柔柔弱弱的,竟也能折腾这么多事。”

  商音司空见惯轻笑,嘲他天真,“是不是对贤良淑德的娇弱姑娘另眼相看了?很幻灭吧?”

  他虽有些迟疑,但对此颇为据理力争,“那……也不是每个姑娘家都这样城府深沉,总也秉性温良的。”

  “嗯。”商音若有所思地拖长尾音,“你说得也对——我看我们秋就是又温婉又善良。”

  说着把她大宫女的胳膊一揽,颇有几分自豪炫耀的味道,还晃了两下,“是吧?”

  今秋听了并不言语,只无可奈何地摇头笑笑。

  此时的怀恩街,重华府的大小三位管事正忙着将今夜各处的损失登记在册,几张桌案一摆,三列队伍排得长龙一般。重华公主撒钱犹如撒豆子,明眼人皆知她这是散财来了,甭管是不是刮破了层油皮,都赶着去分一杯羹。

  正当众人围着公主府的管家等发放银钱之际,一辆不起眼的板车吱呀吱呀迎着微雪驶向安定门。

  城门守卫零散只几个,老远望见人影,举着火把拦下询问:“干什么的?”

  拉车的是位年逾花甲的大爷,拱手向军官们赔不是,“小人是折桂坊赵员外家的杂使,府上出了个染鼠疫病亡的小厮,主子正叫拉出城外去埋了。”

  闻得是鼠疫,几名守城兵赶紧退开数步。

  京城入夜虽不宵禁,城门却是要待辰时才得开启,然而疫病不易在城内久留,是以放病尸出城即刻掩埋是约定成俗的规定,通常不会阻挠。

  “行行行,去吧去吧。”

  守城兵捂住口鼻,朝高处喊,“埋尸体的,放行——”

  城门应声洞开,悬在墙上的火光自缝隙里投出,而后渐次扩大。

  官道旁影影绰绰的密林内数十双眼目光凛冽如刀,直勾勾地盯着大放的明亮。

  骤听得轰然一声怒喝。

  冰面上两三个技艺高超的汉子步伐流畅地划过,激起沿湖岸边乌泱泱的人群喧腾鼎沸。

  宇文姝带着帷帽,被乍然而响的叫好声骇得一震,对四周的吵闹皱眉不已。

  几个暗卫不露声色地替她护持着丈许之地的安危。

  小宫女看出她的局促,上前劝道:“殿下,何不回宫去,左右怀恩街的事已结束,来这乌烟瘴气的去处作甚么?”

  宇文姝其实自己也挺嫌弃,她微微遮了遮口鼻,“我们是借口出来瞧冰戏的,和她一碰完面就走,岂不叫人怀疑?好歹也要看完前两场。”

  言罢她忍不住嫌怨:“真不知这瞎灯黑火,嘈杂喧哗的比赛究竟有什么趣味,她还年年都来,在家听几折戏不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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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这夜的雪没下多少,早起窗沿连碎冰也未曾凝上一层。

  隋策打着呵欠换衣服,准备进宫上早朝。

  底下的丫鬟端来洗漱的热水和青盐,他一边“咕噜噜”地漱口,一边抽出视线往拔步床那边看去。

  商音正把自己裹成了一只大虾,蜷在其中不时哀鸣。

  她没睡着,一整晚不消停,说是要想办法缓和与方灵均的关系,打算同他解释清楚,可思索到天亮一无所获。

  反倒是把“宇文姝”三个字来回鞭尸了数次。

  “你不至于吧,还在想呢?”

  他吐了清水,用绢帕擦着嘴,“有觉不睡折磨自己也就罢了,连我都跟着没休息好……”

  床那边的人不好好说话,只甩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哼哼唧唧,算是回应。

  隋策把放在桌案上的呈文收好,掀了掀眼皮拖长尾音叹说,“唉,真不晓得你有什么好消沉的,我可是写了一晚上的请罪书,我说什么了吗?”

  “早知你这么闲,倒不如来帮我写。”

  锦被里的大虾仍旧不露面,但哼唧的声音有些重,显然是在控诉。

  “你就接着哼吧。”

  他一拢衣襟,“我进宫去了。”

  行将出门时又提醒道,“提醒你一句,别赖得太晚,昨日怀恩街的账八成冯管事会来找你回话的。”

  听里面不情不愿地传来一声“嗯”,隋策便也不再管她,抖抖大氅步出主院。

  头顶的天还没亮,冬至一过,夜是越来越长了。

  小轿停在宫门前,他撩起帘子向禁卫亮过牙牌,慢条斯理地往和元殿去。此时的龙尾道上零零散散皆是赶着来朝参的文武百官,北风卷出凛冽的寒意,把诸位大人们吹得满口齿颤。

  除了内阁七位大学士之外,上朝并不是每日的要务,对于隋策这样的三品官,每逢一、五、九才至含元殿听政事。

  且如他此等驻守京中的武将,若非遇着紧要军情,朝参日也就是带个耳朵听文官们互相扯头花,一般没多少进言的机会。

  不过今天例外——他要上呈文,得当着一帮同僚的面检讨自我,的确有些丢人。

  好在脸皮够厚,换个面子薄的修书编纂,大概能当场羞愤欲死。

  昨日偏巧又是休沐,不说在现场,两边高楼上吃酒的就有不少朝官。

  遇到几个较真的怕是得揪着他不放,如今只希望付临野在都察院多替他活动活动人脉,按下这些言官的嘴,别来拱火。

  鸿德帝尚未驾临,大家还都围在殿外。

  他摸出自己的文稿找了个角落,打算熟悉熟悉内容以防磕巴,耳畔忽就听得两个言官在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昨儿夜里怀恩街出大事了!”

  隋策耳朵一竖。

  他暗道——不是吧,传得这么快?

  另一个连忙附和“早知道了”:“几位阁老披星入宫,商量了一宿,现在还未出现,依我看待会儿早朝恐怕就得议这个。”

  隋策把呈文一合,免不了心头生疑。

  事情竟闹得如此严重么?连内阁大臣都惊动了,居然要摆到朝堂上公论……那他这份“罪己书”也不知够不够用。

  是不是得临时再想两段为好?

  隋策尚在盘算其中的分量,耳边的话咋咋呼呼传来:“何止呀。”

  “陛下他老人家想必也听闻了,否则你道圣驾为何来迟?定是给气得不轻呗。”

  什么,连皇上都得到了消息?

  这宫里的人是不是太八卦了一点。

  他顿感不妙,揣好呈文便要朝后殿的方向去,举目四顾正在寻人,背后一串花枝招展的脚步声颠颠儿地靠近,“啪”在他肩上一拍。

  隋策回头就看见付临野那张没心没肺的脸。

  “干什么呢,着急忙慌的,内急如厕吗?”

  “我又不是老周头,年纪大了遍地找茅厕——诶,同你讲正经的。”他先张望左右,十分忌讳地压低嗓音,“他们说昨晚怀恩街的事传到了陛下那里,谁捅上去的?这也值得上纲上线吗……

  “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付临野愣神反应了一阵,才后知后觉明白他所言为何,“啊——”

  他摆手,“嗐,不是咱大嫂那事儿。”

  说着掩着嘴低语,他人没隋策那么高,咬耳朵不免还得踮下脚:“外头在传,说戌时冰戏节开始后不久,安定门忽然涌进一群流民,打晕了守城的几个兵,从烟云巷直上御街去了。”

  隋策:“流民?”

  “就是早前西南受灾的那几个县里人。上回朝参日老周头他们不是还坚称灾情并不严重么?人家现在找上门讨饭来了,这脸打得真响。”他搓了个响指一叉腰杆,满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神情,“等下可有好戏瞧了,周伯年裤子兜不住屎,你猜梁国丈肯不肯花力气保他们?”

  隋策的注意点却不在于周大人的去留,他越听越奇怪,反问道:“流民有多少人?”

  付临野:“三四十?妇孺居多,青壮的也就占一半吧。”

  “安定门的城门兵还打不过十来个吃不饱饭的乡下人?”

  付御史文雅地一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不才只会读书打嘴仗,手无缚鸡之力,不清楚诸位好汉的战力高低。”

  此刻司礼监监令向那门前一立,压着手中拂尘高声通报。

  鸿德帝来了。

  一干官员们连忙收了闲话,手持笏板按次入内。

  隋策身为武官在大殿之右,很快就瞥见了对面跟进来的隋日知,父子俩眼神只淡淡一交汇,隔着花砖地纹各自站好位子。

  和元殿在晨曦微光里迎来了早朝,而禁庭深处的一座宫宇内,得到了消息的宇文姝正焦急地握着玫瑰椅的扶手:“父皇那边现在什么反应?他有派人查探详情吗?”

  躬着腰身的太监摇头说不知,“皇上寝宫外尚无动静……”

  她发愁地用拳抵着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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