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难逃 第51章

作者:云闲风轻 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一连三日,郭太医把脉后老泪纵横,痛苦道:“只怕陛下……再熬不过三日了!”

  三日,倘若北伐军不能大败阿史那延力这支突厥主力的精锐之师,北伐失利,不光阴山要再度落入突厥人之手,只怕边疆百姓又要遭受野蛮无礼的戎狄荼毒。

  就在众人忧心忡忡,心如死灰之际,第三日鸡鸣时分,自阴山下的恒安河上缓缓飘下来一叶孤舟。

  有士兵疑为敌军斥候,点燃火把上前小心查看。然不过一瞬,那舟上的背影连同小舟便转瞬即逝,水过无痕,仿佛适才所见只是士兵的错觉。

  自皇帝昏迷,纪乾便日夜不休地守在皇帝身侧,待他听到动静醒来时,青衣仙人已褪去了皇帝的中衣,以银针扎了皇帝满身。

  纪乾大骇,正要拔剑制止,那青衣道人在他眉间屈指一点,纪乾呆住一动不动、

  青衣道人捋着长须,一刻钟之后拔除银针,榻上帝王竟悠悠转醒,见到青衣道人,却十分平静并无讶异之色,只苍白着脸虚弱道:“师祖,你怎会在此处?”

  青衣道人将他扶回去,轻声叹道:“云卿啊云卿,我若再不来寻你,你这条小命岂不是要交代了?”

  帝王沉默不语,面露悲戚之色。

  青衣道人却没有再行劝说,屏气凝神,继续在他的命门上扎下一针,肃然道:“可能会有些疼,但你放心,为师必不会要你命绝阴山!”

  ……

  不知是否是因为这毒太过深入骨髓,皇帝阖上双眼,渐觉一股邪气在体内上下流窜,身体时而寒时而热,一时冰火两重天,心口处却是阵阵疼得有如剜心蚀骨。

  眼前景象的逐渐变得模糊、混乱,一直站在虚无的处的魏玹感同身后地捂住心口倒在地上,那一处隐隐作痛,不知是因旧伤抑或是毒性发作。

  疼吗?

  疼的,可是身体上的疼,却远没有心里上的疼来得更真切,更刻骨。

  他心爱的女子给他下了毒,他快要死了,她又在做什么?

  耳侧又隐约传来那日大殿之上宁王恶毒地讥笑声,这一次却是字字清楚,句句分明“好侄儿,她与你,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共戴天之仇……

  仇……

  头疼欲裂,心碎如绞,魏玹突然睁开一双赤红的眼,抱着头在床上来回翻滚。

  “世子!世子!”

  吉祥匆匆披着衣裳冲进来,想到主子的吩咐这次不敢再然冲进去,一直到魏玹一拳挥在墙壁上。

  “咚”的一声,墙壁一震,他才仿佛脱力般倒在了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良久方才平复下来。

  今夜,比起前几夜的状况似乎好了许多。

  有一夜,主子红着双眼就冲下床,险些拔刀杀了吉祥,幸好吉祥自小习武,一掌--------------/依一y华/砍在主子的后脖颈上才躲过一劫。

  吉祥心疼地上前给主子受伤的手背上药,几次开口想请大夫给主子看病都被拒绝,白日里主子分明一切正常,怎的到了晚上入夜之后便突然发狂?

  吉祥想不明白,离去时放下帐子,隐约听见帐中传来一声极低沉的呢喃。

  “漪漪……”

  一个古怪的念头便自心底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莫非主子先前执意要送走依依姑娘,是怕掐死她?

  *

  翌日,魏玹将暗卫叫到了书房中,眉头紧锁地凝视着案几上的几张纸笺。

  “去查,陈氏。”

  先前魏玹已经命他把沈家祖上数五代的人情往来,姻亲族友都翻了个底朝天,事实证明这沈家确与朝中任何一位皇子无关,只是个普通简单,家境殷实的富商之家。

  既然沈固不是她的生父,那陈氏这个早年丧夫,从东都洛阳逃荒到苏州的小小绣娘,一定远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暗卫领命,而后抬眼望着上首似乎还有要事未交托的主人。

  魏玹指尖敲击在几案的边缘上,神色冷峻,片刻后方才沉声开口,问道:“他,眼下还在寻人?”

  作者有话说:

  一更,二更还是晚上六点

  周末快乐,今天有周末红包~

  ps:男主洁的,他有洁癖,两辈子只喜欢女主,女主上辈子不洁他也喜欢,大家放心吧

  注:“江南可采莲”一句选自汉乐府《江南》。

第42章

  赵妈拎着一篮子马蕨菜从外头回来时, 院子里的鸡正在满院子的跑, 边跑边叫个不停。

  赵妈只得先把菜篮子放到井圈边上的靛缸旁,而后抄了根树竿子上前,把一直聒噪叫个不停地花冠大公鸡赶了出去关进笼子里。

  “姑娘今日又被吵醒了?这鸡就是不爱关,一关早上准得跳出来进院子。”赵妈笑着说。

  沈漪漪洗了把脸, 坐在廊庑的美人靠下没精打采地擦着脸。

  牲畜都不爱被关, 更何况她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想想,她竟一只鸡同病相怜, 果真又可气又可笑。

  而这只鸡尚能爪子一蹬从鸡栏里跳出来,她却只能每天面对着高高的围墙就像面对一只总是大清晨打鸣扰人好梦的公鸡一样无可奈何。

  睡是睡不着了, 沈漪漪洗漱完拢好头发出来,坐在院子里的月牙凳上替赵妈摘菜。

  赵妈是这庄子里的厨娘,与她同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平日里她不能出门,赵妈却能从外头带回来各种各样新鲜的蔬菜, 又做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好膳食。

  是以除了这只每天睡觉时都会跟她作对的花冠大公鸡, 在这乡下庄子里的生活总体来说还是很惬意的。

  那日吉祥让两个仆妇将她带离齐王府,她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未料马车却一直往城外的乡下赶,待到了一处农家院落,两个仆妇将她扔在此处便离开了。

  后来管膳房的厨娘赵妈告诉她,此地原是齐王在长安乡下的一处庄园,正位于秦岭终南山脚下, 庄子里养着鱼塘, 里面大部分是齐王与齐王世子爱吃的草鳜鲤等鱼,菜地里则种了十几畦的各式菜, 山坡上还种了不少的果子石榴。

  每年到了应季的时候庄子里的管事便会拉着满满一驴车往城里的齐王府送鱼菜瓜果。

  总之这庄子是齐王府的所有物, 现如今她沈漪漪死里逃生, 却依旧是齐王府的奴婢,逃不脱,走不掉。

  更可怕的是,魏玹看起来像是要不声不响地将她扔在这处一辈子。

  赵妈在膳房门口辟了一小块菜田,沈漪漪摘完菜闲来无事,便替她给这块菜田除草浇水,碰到小虫子就用竹竿子打下来。

  素日里她无所事事,这庄子又没她做的活计,庄园的管事见她是被主家遗弃的奴婢,原有些不屑,偏她又生了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模样,干脆就让她和赵妈住在一起了,来到此处约莫半个多月既没管过她,倒也未曾来寻过她的麻烦。

  摘完菜赵妈去忙活一大庄子佃农的午膳了。

  沈漪漪给赵妈洗完菜放在靛缸边筛水,喊了声自己去出恭,赵妈应了。

  沈漪漪顺手摘下菜圃中的两颗甜瓜洗了洗藏在怀中,顺着小道去了溷藩的方向,却并未进去,而是继续向溷藩后头走。

  一直走到尽头拐过一处长廊,又走了约莫一射之地的距离。

  长廊的尽头是一处高高的围墙,她费力地搬来墙角的梯子,四下望望,确定无人,才踩着梯子小心翼翼地爬到墙头。

  开始的时候她真的很害怕,因为围墙太高,不过次数多了胆子也就练出来了,甚至如今她能一连站在这梯子上半个时辰心都不跳一声。

  运气好的话能遇见一两个路过的行人譬如眼下,远处驾着驴车驶来一个灰袍角带的老丈。

  老丈走到高墙底下,忽听头顶传来一道软糯宛转的少女的声音,“老伯,老伯累不累,可要用帕子擦擦汗?”

  老丈唬了一跳,抬头一望,竟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娘子,小娘子仅仅探出颗脑袋,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冲他招手,大眼睛笑眯眯地,掉下一方裹着甜瓜的帕子到老丈手中。

  老丈狐疑地嗅了嗅,好香的瓜……不过,这天上怎么可能白掉甜瓜呢?

  老丈犹豫着不敢吃,沈漪漪赶紧说:“老伯莫担心,这是我自家种的瓜!”

  “我阿爹和后娘把我关在庄子里不许我出去,可是我与我表哥早已私定终身,如今表哥四处找我寻不到,我也出不去,每天都在房中以泪洗面,老丈能不能可怜可怜我,我只向老伯打听一人……”

  说着可怜兮兮地挤出两滴眼泪来,低头抹着脸上泪花,满面愁容的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老丈家中亦有儿女子孙,见状忙道:“好个天杀的婆娘!小娘子莫哭,你尽说便是,你表哥姓甚名谁,若老丈知道,必定告诉你!”

  沈漪漪一喜,擦干眼泪道:“多谢老伯,我表哥姓崔字桓玉,正是明年春闱的士子,今年年方及冠,生得白净俊俏,约莫这么高……”

  老丈听罢心中嘀咕了会儿,末了挠头说道:“没听过。”

  沈漪漪起先便没抱希望,听了这话到也未太失落。

  表哥既然是要科考,与乡下人接触自是不会多。

  待老丈走后,沈漪漪依旧趴在墙头发呆。

  自从发现无人监视她之后,她便想出此招,只是不敢令庄子里的人知晓,怕传到那位耳朵里。

  赵妈待她虽好,她亦是不敢说半个字,在经历了魏玹、韩永、魏琅之后,吃一堑长一智,比之从前她对人的戒心更重了些,但不论如何,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可惜这般在墙头趴了约莫五六日,皆是一无所获。

  今日看来亦是如此。

  不敢在外头停留太久让赵妈生疑心,再加上头顶太阳太晒,沈漪漪原本想着就下去了,恰这时远处的太阳底下骑着驴子慢慢踱来一长髯白发的青衣道人。

  那青衣道人走到墙底下,原本眯着的一双黑眸突然睁开向头顶望了过来,笑眯眯道:“咦,哪里来的如此貌美的小娘子?”

  沈漪漪脸一红。这道人生得倒是仙风道骨,哪知竟是个登徒子,遂看也不再看,扶着梯子就要爬下去。

  青衣道人“啧”了一声道:“这天儿恁的热,姑娘还在寻人,赶紧回屋儿凉快去罢。”

  说罢骑着驴就要走,沈漪漪一愣,忙自身后急急喊住他,“等等,道长,你怎知我在寻人?”

  青衣道人笑道:“小娘子,你把手里藏的甜瓜给贫道解解渴,贫道便好心告诉你。”

  沈漪漪暗恼,这道人,瞧着一本正经的,怎的说话如此轻佻,与那……一个德行。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还是把袖中的甜瓜丢了下去,期待地看着那青袍道人。

  青衣道人从怀里掏出帕子,优雅地擎着手中的瓜擦了许久,就在沈漪漪忍不住想告诉他那瓜自己已洗过之时,他才斯文地咬着吃进了嘴里。

  吃完瓜,清了清嗓子,青衣道人道:“贫道适才在后头瞧见一位灰衣老丈,姑娘便如是与他说的。”

  沈漪漪顿时气得小脸通红,杏眼圆瞪,指着那道人道:“你,你,你怎么能诓骗我的瓜!”

  青衣道人哈哈大笑,这小娘子倒是傻得可爱,骑着驴就走了,漪漪正暗自郁卒,就听那道人悠悠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娘莫急,该见到的人,你自会见到。”

  瞧瞧这说得都是些什么话,该见到的人自然会见到,那谁知道是什么时候能见到啊,她这不正着急找人吗!

  沈漪漪生气得下了梯子,用帕子一抹一额头的汗。想想今天儿挺热的,那道士许是太渴了才故意框她的甜瓜吃……罢了罢了,就当是行善积德做好事了,反正一个甜瓜也不值钱,能找到表哥才是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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