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小丫鬟跟着高御医走了,负责买药材煎药等事。
华容公主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正准备起身,忽见昏睡中的冯圆圆难受地皱起眉头,神色十分痛苦。
小姑娘发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华容公主凑近倾听,分辨出她唤的是“娘”。
华容公主顿了顿,重新坐稳,吩咐微云:“去打湿一条巾子。”
微云忙去准备,很快端了铜盆过来,打湿巾子再拧得半干。
她想将巾子敷到冯圆圆的额头,被华容公主截了过去。
微云就震惊地看着自家尊贵无双的公主,亲自照顾起了一个民间孤女。
湿巾子清清凉凉,暂时缓解了冯圆圆的不适,虽然陷入昏迷,可她能感觉到有人陪在身边,这让她本能地偏过头,似要离对方更近。
红红的小脸上还挂着方才落下的泪珠,华容公主下意识地拿出帕子,轻轻地帮她擦掉。
冯圆圆又睡沉了。
华容公主依然保持俯身的姿势,近距离地看着这个被她带回来的小可怜,一个漂漂亮亮如珠似宝的女孩。
其实,她一直都想要一个女儿,娇娇滴滴的,会俏皮地跟她索要珠宝礼物,会软软地靠在她怀里嘟嘴撒娇。
可惜她嫁的是周温。
她又怎么可能为一个意图谋反的家族生儿育女?
离京之前,她亲口向父皇讨了一碗绝嗣汤。
她自己受苦与否并不重要,却不想再连累一个孩子。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天意。
第8章
冯圆圆被微云唤醒喝药时,华容公主已经走了。
冯圆圆烧得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这一早都发生了什么,软绵绵靠在微云身上,自觉地喝了一大碗药,一滴不剩。
微云看呆了:“苦不苦?”
冯圆圆懂事地摇摇头。
这么乖,微云都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这种被送进宫当宫女的苦命人,更容易对冯圆圆的经历感同身受。
“公主刚刚来看过你,嘱咐你安心养病,好了再去给她请安,还有,在你康复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冯圆圆惊讶地看着微云。
微云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轻声道:“等着吧,后面还有更多的好事等着你呢。”
冯圆圆猜不到会是什么好事,只知道美人公主对她太好了,好得像做梦。
不过,生病就可以躺在床上,不用立即去面对王府里一众陌生的面孔,倒是悄悄减轻了冯圆圆心里的压力。
养病的第一日,冯圆圆基本都是睡过去的。
次日她精神好了些,微云趁机给她介绍王府里都有哪些主子。
“老王爷与太妃伉俪情深,夫妻多年只得了王爷与二爷兄弟。”
“王爷与公主暂且还没有子嗣。”
“二爷娶妻乔氏,陆续得了两位公子,大公子今年十岁,二公子才七岁。”
冯圆圆听到这里,一时没压住好奇,小声问:“二爷多大了?”
微云想了想,道:“王爷三十,二爷比他小两岁,二十八。”
冯圆圆:“那二爷岂不是十七八岁就成亲当爹了?”
微云:“是啊,王爷眼光挑剔,成亲晚,二爷早早遇到了心上人,等不及。”
其实王爷二十岁时也开始议亲了,不巧母亲病逝,守孝给耽误了,等王爷守完孝,恰逢朝廷动荡,老王爷阴损,替王爷求了自家公主。
至于二爷周渡那边,据说是年少冲动奉子承婚,不得不抢在兄长前面,只是这种辛秘哪能对一个孩子提及?
“二爷脾气不好,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议论这些,小心挨揍!”
谨慎起见,微云故意威胁道。
冯圆圆果然被吓到了,默默将那位周二爷想象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物。
.
连喝三天的药,冯圆圆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毕竟是百姓人家粗养的孩子,没那么娇气。
这日也恰逢镇南王周温休沐。
全宁州府的百姓差不多都知道,王爷与华容公主貌合神离,每个月只有逢十的休沐日才会去公主那边敷衍应付。
可百姓们不知道,休沐日的早饭,周温也是一个人在前院用的。
饭后,周温去了王府的练武场。
二爷周渡生了两个儿子,可他性情浮躁没有耐心教养,幸好周温这个伯父很乐意替他担下这份职责。
“大伯父。”
十岁的周陵、七岁的周郊已经提前到了,兄弟俩敬佩大伯父,愿意跟着大伯父学习武艺。
周温笑道:“先跑圈吧,陵哥儿五圈,郊哥儿两圈。”
说完,他领头跑了起来。
周陵稳重些,周郊想到从爹娘那里听来的闲聊,好奇地凑到周温身边:“大伯父,听说公主带了个小姑娘回府,她怎么一直不出门?”
周温:“她病了。”
周郊:“什么病?”
周温:“风寒,快好了。”
周郊:“她住在哪?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周温:“你可以先去请示公主。”
周郊:……
公主冷冰冰的,逢年过节的家宴连大伯父都请不动公主,他哪里敢去公主面前问话。
跑完圈,周温教侄子们射箭。
“爹!”
周郊最先发现了亲爹的身影。
周温回头,瞧见二弟周渡摸着鼻子凑了过来。
小辈们练习射箭,周渡拉着兄长走远点,朝正院那边扬扬下巴:“那孩子到底什么来历?藏头露尾的,带回来也不让露个脸。”
周温:“没什么来历,孤儿罢了。”
周渡:“天底下的孤儿多了,怎么没见她发善心都捡回来?那孩子身上肯定有特别之处,哼,陈敬只听你话,我去问他,他屁都不放一个。”
周温沉默。
周渡挑眉:“该不会你也还没见过那孩子吧?”
周温:“见过一次,风寒昏迷,看不出什么。”
周渡:“那你就不能多去看几次?总不至于这三天都昏迷?”
周温沉默。
周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是咱们周家,不是她的公主府,你还不敢擅闯怎么着?”
周温:“郊哥儿拉弓姿势不对,你去帮他矫正。”
周渡:……
上午就在练武场过去了,下午周温待在书房看书,直到黄昏,他才沐浴更衣,换了身袍子去了后院。
公主这边的丫鬟都知道他今晚会过来留宿,默默伺候起来,端茶倒水,不失礼数。
周温气定神闲地坐在堂屋,华容公主在次间看书,听外面摆好了晚饭,她才走了出来。
夫妻二人相对落座,席间各吃各的,恪守着食不言的规矩,堪称诗礼之家、高门夫妻之典范。
饭毕,周温漱口净面,跟着华容公主进了内室。
丫鬟们退下前,熄灭了所有的灯。
周温挂好衣袍,摸黑进了纱帐,约莫一刻钟后,里面开始有了难以压抑的声响。
一个刚刚而立之年的壮年武将,十天才能轮到一次,自然不会敷衍。
华容公主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他的肩膀,留下几个小小的弯月印记。
春宵苦短,终有尽时。
当华容公主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周温终于将紧握在手的一双纤细脚踝放了下去。
宛如两军交战,战时水深火热,战罢一收兵,周温自觉地躺在床榻外侧,与隔壁的公主泾渭分明。
混乱的呼吸渐渐平复,华容公主撑坐起来,披上薄纱长衫,惫懒地摇了摇放在枕边的金铃。
盈月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盏灯,小心翼翼地扶着华容公主去沐浴。
主仆俩走了,屋里又陷入了黑暗。
周温摸了摸肩膀上的指痕。
她平时的目光清冷如霜,也不知那时看他的眼神会是何种风情。
回味过后,周温下床,用内室备着的一桶冷水擦拭一番,再躺回床上等着。
每次事后她都要费一番功夫清洗,周温耐心地等着。
终于,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挑开纱帐时,周温自觉地偏坐起来,让开位置。
华容公主默默地躺回内侧。
两人相处,除非必要,从来都是食不言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