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庶妹替嫁后 第49章

作者:有月无灯 标签: 甜文 古代言情

  堂馆儿迟疑的片刻,她又道:“段家公子是我的妹夫,那位段家少夫人便是我的亲妹妹,郁苒的在何处?”

  张锦菱扯了下她的袖子,暗示她且收着些,莫要将人吓着了。

  这下,谁还看不出来其中的意思,何况段家这桩姻结的古怪,怕是两位姑娘寻亲是假,寻仇是真。

  他思忖间,一只成色极好的金钏递到跟前,只听那丫鬟道:“我们是私家事儿,闹不出什么阵仗,小哥只管在此处指指路,别的与你无关。”

  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即堂馆儿收下金钏,往近处一雅间指了指,不待她们回头致谢,便仓皇而逃。两位姑娘生得如花似玉,尤其那位戴着幕篱的,光是一把嗓子便让人酥软,谁能料得手段跟野匪一样,怪不得那些个喝了酒的公子惯爱说美人似刀。

  郁桃站在雅间外,手伸了好几回,却推不开门,要紧的时候心口子却慌乱的很。

  “你进不进?”张锦菱小声催促道,“不过是一个问题罢,你早些问了,我们回头还能再商量着看看如何应付韩世子。”

  经她一劝,郁桃咬了咬牙,一手锤开了门。

  着实没想到,这薄木镶桃花纸的门这般不禁用,她一手稍微使点劲儿竟然直接将门框推得松散晃动,而桃花纸破了一道大口子,张牙舞爪的敞开。

  屋内屋外,几人惶惶相对。

  郁苒瞧见她似见了鬼神,脸色煞白,语噎的半响说不出话。

  几个丫鬟一手护在她跟前,虎视眈眈的看着郁桃。

  张锦菱嘴角抽了抽,目不斜视悄声道:“让你开门,你破门做什么?”

  郁桃嘴唇动了动:“我这不想着拿出些气势来,先吓吓她。”

  好在是,效果到了。

  郁桃一个眼色,身后的丫鬟婆子挤开护在郁苒身前的丫鬟,动作利索到张锦菱都忍不住抱手啧啧惊叹。

  郁苒柔若无依的护着肚子,泪在眼中,嘴角显出三分厉色,“姐姐终于忍不住了吗?如今连我肚中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郁桃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兴致缺缺的垂首,卖力掏起香囊中的纸片儿。

  不等郁苒绝望的眼泪落下,正欲悲愤的再度开口,郁桃‘啪’一声将纸片拍在她面前的桌上,指着画上右侧的两个字问:“看看,你写的是什么东西。”

  郁苒瞧见那画,脸色又白的三分,却迫于她的威压之下,牙咬切齿道:“韩伟。”

  郁桃死死盯着郁苒的脸,像是能看出一个洞来。

  她又一掌拍上桌面,嫩白的指尖戳上那幅画,“那你画的这个丑东西到底是谁?”

  郁苒冷笑一声,“平阳城韩家二公子韩伟,姐姐连这个人都不认识了吗?”

  一瞬,郁桃的呼吸几近停滞,目前一阵眩晕的白光,她听见自己挣扎着开口,“你画的不是闫韩侯府世子吗?”

  角落里,郁苒嗤一声笑,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语气嘲讽:“姐姐怕是魔愣了,连闫韩侯府世子的名讳都不记得了吗?”

  “是什么?”她不到黄泉誓不休,垂死挣扎。

  郁苒苍白的唇中吐出两字。

  “韩祎。”

  郁桃脑子霎时空白,天旋地转间,四遭都在眼中崩裂,她手拽着纸片,像一个溺水人挣扎无望,脱力的坐在地上。

  完了,谁能救救她。

第四十六章

  一念之间, 郁桃前前后后想过许多,先是麻木呆滞,尔后脸上的神情比之这屋中唯一受胁迫者还要悲愤欲绝。

  不如说是悲与欲绝。

  但这一切落在郁苒眼中全然变了滋味。

  这个时候, 拿出一张字画来逼问她,还能是为了什么?

  她心中一声冷哼, 手覆在已经显怀的肚子上, 瞧了屋中的二人一眼, 忍不住讥讽的笑出声,“姐姐千辛万苦来洛安堵我, 拿出这么一张陈年旧画,就妄想毁了我在段家的一切吗?”

  郁桃茫然的转向她, 脑中的灵魂尚在韩祎的刀尖反复横跳。

  郁苒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又是一声笑, “姐姐或许还不知道吧, 前些日子生哥寻了一位名手替我诊过了,我这肚中是一对双生子。”

  “爹爹前个来信, 还说成婚时亏待了我,等年尾他会将嫁妆一一贴补上。”

  她提起唇带出一个十分温婉的笑容, 慢慢道:“我可以替姐姐劝过爹爹,如今我已嫁作他人妇, 再拿娘家的钱可不像话, 何况凭借我肚中的孩子, 段家稀罕的不行。还是让爹爹将钱财庄子都留着,将来姐姐不定嫁到何处,有傍身之物, 哪怕夫家苦些累些, 也不至于落差太大。”

  郁桃陷在自我的沉思中, 张锦菱作为仅有的听者,耳中灌入郁苒一番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暗诽郁家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一朵惊世大白莲。

  待郁苒再次开口,张锦菱忍不住翻出个大白眼,“为了肚中的孩子你也且安静些。”

  郁苒:“我如何不是为姐姐......”

  “段岐生这样的出生堪堪与你相配,不要张嘴闭嘴还将阿桃拉扯上,这一桩姻缘你得的不实,自然心虚,瞧见阿桃出现,便恨不得将你与段岐生的姻缘美满写在脸上,不过就是区区洛安段家罢了,你以为阿桃这样的美貌会稀罕?当日嫌你二人污糟,随手赏了,也就那些个没见识的人才当宝一样护着。”

  张锦菱吹了吹指甲上的尘,不咸不淡道:“今日来,不过是为了闫韩世子那事,可惜啊咱们阿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韩世子痴情她这些个月,阿桃心里膈应你这张纸上的人也姓韩,把那闫韩一口拒了,跑回平阳。”

  她伸手提起椅子上那个飘飘忽忽的人,手指在她臂腕上的软肉掐了把,打着眼色道:“可说句话啊,刚才你这便宜妹妹不都说了韩世子与他们没什么干系,要不回头你让郑姨将这事儿应下算了,免得那些没眼色的人成日里酸言酸语的,还以为谁都与她一样呢。”

  郁桃被一掐,清醒了,耳中听见那句‘要不回头你让郑姨将这事儿应下算了’,脑中略思索,这许是一个法子,韩祎再大的本事,那门生也是朝廷命官,总不至于能将她一个朝廷命官将来的家眷给刀了。

  于是她点点头,回过味儿似的接了声:“是我先前矫情了,如今看这桩姻缘也是极不错的,回头我便跟阿娘说,先暂且定下吧,再考量考量此人究竟如何。”

  瞅瞅这话说得,就特灵性。

  张锦菱和郁桃的一说一唱杀得郁苒片甲不留,场子逞完面儿全部找回来,功成身退。她二人在郁苒一脸震惊呆愕的神情中携手跨出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雕梁上的灯笼镌描精致的花鸟鱼虫,青竹描梅做成壁画,婀娜的柳条从沁白的墙面旁逸斜出,梅花映做几瓣红隐隐藏在叶下,雅致的不像个寻常吃饭的地头。

  一只小猫飞快地从郁桃脚下蹿出,白的像是一道光似的,尾随的仆人磕磕绊绊追在身后,朝她躬身谢罪,又忙不迭赶上去,嘴里念叨着‘小祖宗咧小祖宗,可别跑不见了。’

  出了门走到廊尾阑干处,两人对视一眼。

  郁桃声音幽幽:“如何办?里头说得畅怀大气,回去真应了我阿娘那门亲事不成?”

  “?”

  张锦菱侧头看她,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韩世子、韩世子真上门提亲了?”

  “啊?”

  郁桃疑惑的眯着眼,总觉得两人讲的是两件事儿。

  “什么韩世子上门提亲了?”

  “就是刚才我在郁苒面前一通吹嘘,你不是应的好好的,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说这桩姻缘也是不错?登台十年的老戏子演的都没你传神。”

  “......”

  郁桃脑子终于转悠过来,先是张着嘴,尔后垂下肩无言道:“我说的那桩子姻缘是今日早晨母亲提的事儿,韩家上门提亲你还真有胆子编造。”

  张锦菱背后凉飕飕的,她拍拍胸口小声道:“这可是洛安地界,你觉着韩世子会为着你追到洛安,恰巧便听见我那一桶吹嘘?”

  她仰头大笑了两声,“别开逗趣了,姐妹。”

  “那如今怎么办?”

  “怎么办?”张锦菱又是两声笑,很难不从里头听出幸灾乐祸的味道。

  “就这样吧,你想想韩世子尚且不知道你是为着一时之气才缠着他,要紧的京都名门闺秀遍地,不定三两日他就将你忘的干干净净。”

  说完,她转头瞧见郁桃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颓丧起来。

  “你觉着......”

  张锦菱挑着两三个字措辞,“你是真的,对韩世子有爱慕之情吗?”

  郁桃眼睫闪了闪,“我......”

  “你要明白。”张锦菱抬手打断,认真的凑到她面前,打量她的神色道:“男女之间的爱,与你喜欢府中的小猫小狗的爱是不一样的。咱们看的那些话本子,也不过是言尽其实,你知道爱慕应当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我......”

  郁桃的心口莫名跳动,回忆到了那晚,男人一身苏合子冷香,神情分明淡漠,但拥住她的胸口却是炽热而温暖的,烈马飞驰,晚星如洗。

  她为此失魂,呆呆的望着灯烛。

  这姑娘这幅模样,愣谁瞧着还不明白。

  “要我说。”

  张锦菱还是吊儿郎当的口气,像是有了些什么想法,“虽然我说这些话不怎么中听,论实在却是没什么良心,但也是替你好生着想。你就想想,这不韩祎确实不知道事情的究竟如何不是?要不干脆你就瞒着他。”

  “对,就这样。”

  她一拍胳膊,凑近郁桃到:“如此得过且过算了。还是那句老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反正如今你对他是什么模样,你自己心中明明白白。倘若无人告诉他,你干脆将计就计,一举将人拿下,谁又能知道呢?”

  郁桃回过神,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这样如何行呢?你知道我时常冲动,那时候破了胆子去做这件事情,可如今想着......我心里想着这件事情,心里才觉得当初糊涂了,不然不至于这般难受。”

  她望着高处,喃喃道:“阿菱,你说的这些都是往好处想,但是我觉着我如今真的心悦她,反而总是想着坏的,这些事情,真被他知道了,他会亲手解决我,还是让下头的人解决我,此生再也不见我,其实我想着在他手上也不算吃亏,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张锦菱一时接不上话,跟着抬头望向高处,沉叹一口气:“那就需得看看韩世子的刀快,还是你的嘴快。”

  郁桃瞧着她,眼中闪过一道光,“你的意思是,我尚且还有些希望?若是好生解释一番?”

  “并非。”张锦菱摇摇头,握住她的手,语气恳切道:“你我姐妹一场,于这些方面我也愿倾囊相授,只是有句话叫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看你要做胆大的还是胆小的那一位。”

  郁桃心里燃气点儿希望的火苗子,亦是郑重回握她,“只要能够虎口逃生,让我从老虎嘴里拔牙都行。”

  “那倒不必。”

  “你只管说如何办就是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姑且一提......你有没有想过韩世子尚且对你有些许情分,不定你主动将这老虎毛顺一顺,趁他迷糊的时候用上美人计......”

  是以,郁桃站在回廊处发了许久的呆,终于回过神。

  “你说......”

  她转头望向同样怅惘着的张锦菱,眼神却掠过,被不远处的人吸住。

  那双黑眸勾魂摄魄一般牢牢锁住她。

  渐渐地,她手在袖子中捏紧,嘴唇不自觉哆嗦了两下,短短片刻她额尖沁出一层薄汗。

  张锦菱回望她,神情疑惑,“说什么?”

  郁桃没有接她的问题,只是僵直的抬起手,“你掐我一下,我感觉我在做梦。”

  “做梦?我感觉你就没从梦里醒来过。”张锦菱一个白眼差点翻到梁顶上去,“刚才还想夸夸你,对着郁苒那番回击很不错,接的十分自然,要不谎言出自我口,差点我都相信韩世子登了郁府的门,结果出了门,你又成了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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