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庶妹替嫁后 第69章

作者:有月无灯 标签: 甜文 古代言情

  离去时,宫道已然点了灯,长乐殿外静的很。

  张尽忠将二人送至殿门,低声吩咐先前的内侍引路。

  二人相携着走远,张尽忠仍然愣愣瞧着那处,伫立在殿门前良久。

  “张公公。”

  听闻背后一道声,张尽忠目光尤然迟缓,转过头才看见御前总管郭阑就站在背后,更让人不可忽视其背后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不知陛下在此处,老奴有罪。”他颤颤拜下。

  当今圣上尊姓为李,单字‘明’,正四十。

  他放眼望张尽忠先前所看方向,悠悠道:“那便是韩祎拒了吾儿要所娶之人?”

  张尽忠伏地:“正是......”

  李明收回目光,踏步往里,“倒是不怪他,终究是男人本性......”

  说罢,他几声笑,散在风里:“朕倒是没想到......”

  张尽忠惴惴抬起头,与郭阑碰了个眼神,两人具是不解。

第六十六章

  京都的日头落得比平阳城要晚上许多, 看着日暮西斜近黄昏,天色却还大亮。

  马车行经去时的路,拐进闫韩侯府后, 落车时郁桃问韩祎:“今日的晚膳……”

  韩祎停了往书房去的步伐,道:“我平日的习惯没甚么喜恶, 让丫鬟去问七宿便是, 若你想吃什么用什么尽管吩咐下人采买, 西苑从前是母亲主事,此后全都交与你。 ”

  他声音虽不大, 门廊一众下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全部将头低下去三分, 无不俯首帖耳。

  郁府上郑氏治家虽严, 下人还是有些活泼性子在, 只是将事情做好了做周全了, 不使旁的坏心思,气氛还算松乏, 闫涵家门风着实严谨。

  夫家维护向着自己,郁桃当然高兴, 回院中捧着七宿送来的册子研究了一番。

  许是闫涵家教养的严苛,韩家两兄妹看着娇贵, 实则并无什么挑剔, 只是韩祎不喜甜、重口。

  七宿侯在外头凉亭里, 眼睛老老实实盯着脚下的木板。这屋里有了女主子就和从前不同,世子跟前伺候的几个小厮都被打发到了外院。

  他站的久了,翘楚从屋里搬出小札和姑娘刚赏下来的糕点, 招呼他:“先坐着等, 喝点茶?咱们夫人没那么多规矩。”

  七宿没客气, 从白瓷勾花的碟子拿起点心往嘴里送,狼吞虎咽道:“楚姑娘,您要不跟夫人提两句,世子日日歇在内院,咱们这些人进去不方便,不如在外头腾个空地儿,侧边开个门,咱们就从这头进去伺候世子,也不扰了夫人。”

  他人长得奸头猾脑,说两句话还算中肯,翘楚想了会儿,点点头:“夫人正说呢,待晚上和世子商量了,就把旁边布置出来。”

  七宿笑笑,闷头吃点心,等拾己捧着册子出来,他拱手喊了两声好姐姐劳烦,借花献佛把点心送到拾己跟前,一溜烟便跑了。

  拾己哪里见过这样泼皮赖脸的人,被喊得一愣一愣的,捧着糕点站在原地。

  翘楚笑的一口气没上来,骂:“世子爷这样稳重,下头人鬼精似的。”

  大婚次日休沐,本该宴请同僚。韩祎一向不□□席之上的逢场作戏,下午开宴,酒过三巡衙门正好有急事,他多呆了片刻就离去,以闫韩家的门第和身份倒是无人敢说什么,只是当时宴席静下好几分,只剩琵琶弹着‘三更月,碧霄天,对星杳梦’。苏柯迁摇着扇子打圆场,和李敬然几人圆拢了气氛。

  宴席分庭几势,太子太傅家长公子周围多是翰林院几位官宦子弟,另对坐着的便是后宫当宠贵妃的亲胞弟孙名义,眼看主宴人离去,他手中酒杯‘叮’一声响掷在桌上,倾洒半数,尔后面色不虞的推开拥维众人,大步离去。

  苏柯迁与李敬然对视两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韩祎趁晚膳间隙方去向苏氏问安,路上七宿提了两句下午宴席的事情与夫人那头,直到门前才停下嘴。

  苏氏见他来很是惊讶,片刻又怪道:“你新婚在外头跑来跑去,没得空陪陪阿桃,平日里不见你往东苑跑,今日该陪媳妇偏偏又来找娘。”

  韩祎道:“郁桃尚且稚嫩,性子活泼,不似寻常闺秀静得下心,但本心善良正直,还需得母亲带在身边多加提点,她还算聪明,一点就透,说话得趣,陪着您也算打发时间。”

  苏氏看他一眼,“阿桃与我投缘,这些倒不必你来说,我看太过机敏圆滑并不十分好,几分稚气和机灵相得益彰恰恰合宜。”

  韩祎点头,提起宴请同僚之事上孙名义的举动。苏氏毫不遮掩露出鄙夷的神情,“孙家势起,就以为这京中人人都要承他的好,那三公主顶着天家的名头,哪里又有半分天家人的风范,被宫中那位养成易骄易燥的性子,孙名义摔了酒杯怕是忘了自己老祖宗根儿里便是战战兢兢捧着那杯酒起的身家。”

  宫中贵妃的身世天下人皆知,孙家老祖宗本是江南一代的卖酒翁,先帝南巡顺游而下,微服私访时无意间喝到词酒,诗性大发遂题诗一首,圣迹流落民间被州县官瞧见,向宫廷进献此酒,孙家故此发家一跃成为皇商。偏巧,当今圣上登基,后宫大选,孙家嫡女以倾国之色得了圣上青睐宠冠六宫,孙家自此发迹。

  京中素来如此,百年望族看的是一姓的风骨底蕴,像孙家这般一夜高楼拔起的所在,多半让人瞧不起,但最让苏氏对孙家不满的是那三公主目无尊长,贵妃任其妄为。

  闫韩家手握西北兵权,自先帝立储便是一块香饽饽,不过恰是太皇太后这层关系在,闫韩以‘忠’为上,并不曾亲立何党派。如今到了当今圣上,边塞安宁,西北十万秦林军的虎符仍由韩孝峰握在手中,哪怕是闫韩家也难以中立自居。

  对于上头那位,何故放任三公主三番五次冒犯闫韩家,怕是心里正想借此成了这桩姻缘,闫韩世子若是做了驸马爷,那便也算是‘自家人’,若是做不成……

  苏氏心知肚明,又忍不住多想,看了眼跟前的儿子,欲言又止道:“阿桃稚子之心,虽说他日要挑起闫韩家宗妇的大梁,可到底与这趟浑水无关……”

  “母亲。”韩祎淡声道,“迎娶阿桃是我的心意,并无其他。”

  苏氏愣了片刻,尔后一笑:“你知道为娘的意思就行,夫妻连理同心,你的性子怎么冷,在一处还是放温和体贴些,日子才能滋润。”

  韩祎道是。

  苏氏忙碌一日也乏累,又笑着提点了几句,然后让身边的丫鬟去小厨房提出两样新鲜吃食,顺便带回西苑给郁桃尝个鲜。

  七宿从西苑赶来,正巧碰到这一遭,忙不迭接了吃食。

  两人没走远,回廊处碰见韩姯舒领着一路丫鬟婆子,手里捧着一只鹅黄色绒毛的鸭子,笑得脸都快开了花儿。

  不等七宿出声,那头已经拎着裙子踢踢踏踏跑过来,裙边的禁步叮铃作响,和着笑声:“哥哥,你看阿桃嫂嫂给我的鸭子。”

  鸭嘴扁大,粗嘎嘎的叫声响起,韩祎微微皱眉。

  韩姯舒却高兴的很,眨巴水灵灵的眼睛,声调上扬道:“你看这鸭嘴圆润,鸭头饱满,叫声敦厚响亮,脚蹼精巧,绒毛细腻,眼睛像小豆子一样,是阿桃姐姐在外头瞧见两个波斯商人养了一只,特意买回来给我的。”

  韩祎瞧了眼,实在没看出此鸭和旁的有什么不同,若硬是要说什么不一样,大抵是生的略微怜人些。

  他看过便站远,只道:“如此,你便带去给母亲瞧瞧。”

  “好!”

  于是韩姯舒欢欢喜喜的捧着小鸭子往苏氏院子跑去,身后一众丫鬟婆子护着,倒不必担心她在何处跌倒摔着。

  韩祎目送她到远处,抬步下了石阶,问:“今日夫人如何?”

  七宿道好,“婆子丫鬟有大夫人与您震慑,都听话的很,小的瞧夫人管家很是有条有理,您倒不必太过担心。”

  两人走到青梅林,这正是夏日酷暑,林子不见青梅,细叶生的茂密,风拂过隐隐有清冽的香味扑鼻。

  韩祎脚下慢了些,放眼从树林缝隙望去。

  七宿顺着他的视线探寻,鼻尖耸动,细眯的眼睛一亮:“小的想起,大夫人年头说府中夏日生虫,特意在墙根种了一圈栀子,这是洪塘镇老匠人培的花苗,您是没看过,那栀子开花洁白饱满,花瓣硕大,小娘子们都喜欢的很,小郡主每天命人在此处掐几朵回去插瓶儿,满屋子香几天。”

  他脸上堆出个笑脸:“不如小的叫人摘上几朵,您带回去给夫人?”

  下人动作快,一捧花没多会儿奉到跟前,果真是生的洁白饱满,清香扑鼻。

  他瞧着,眉头却拎起来,似是有什么不满意。

  七宿脑瓜子一转,继续道:“不如向大夫人讨个巧,挖上几颗种在西苑,夫人得闲赏赏花也好,恰巧夏日蚊蝇又多......”

  韩祎垂眼看着,道:“你看着办便是。”

  七宿捧着栀子,“那这花......”

  韩祎一顿,袖手取过,“我且拿着御蚊用。”

  七宿:“......”

  入了西苑,路还是从前的路,看了多年的景致也不曾有何变化。韩祎如平常一般走着,一捧花隐在袖口,香气浮浮沉沉绕在七宿鼻尖,愣是咂摸出些和从前不一样的味道。

  上了廊庑又走过几道回廊,远远有轻盈的欢笑,他明眼看着世子眉头松动,脚下虽不显焦急,但明显走得快些。

  再过两道门,翘楚瞧见人进来,一面回头往院中传话,一面笑着蹲身:“世子总算回来,夫人叫奴婢来看好几回了。”

  韩祎入厅,见郁桃换了一身薄爽的粉芙蓉抹胸百迭裙,身前雾色的绡纱裙带缠绕。

  她人正坐在围桌前,似是在和丫鬟玩闹,抬头朝他灿然一笑。

  他不曾见她这样笑过,以前多少带些矫揉造作在身上,如此像春花明媚的模样,总让人心神跟着恍然。

  韩祎站定,眼神瞧着她,似沉沉的。

  郁桃偏着头,见他不过来,又想起娘亲的教诲,‘夫为妻纲,务必时时刻刻贴心温柔亲力亲为。’

  她心里犯嘀咕,难不成此后这位世子爷用不得院中的丫鬟,便将她当做丫鬟用?

  如此想,她还是乖乖走过去,伸手去解他身上的外裳,柔声道:“世子可要先换身衣裳,净个脸?晚膳传上来还有些时候......”

  她说的体贴蜜意,手上动作却生疏的紧,一面解不开,把脸贴的更近,满心想弄明白这绳扣是怎么回事。

  韩祎默叹,拂下身前那双手,露出藏在袖中的栀子。

  郁桃十分惊喜,伸手接过:“这栀子生的真好,早上闻见味儿,没来得及找出处,世子倒巧。”

  她脸上的欢喜明显,韩祎淡笑,“你若是喜欢,让七宿领人在西苑种些就是。”

  郁桃不大信自己耳朵,抬头细看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嘴上应着好,将花亲手插在内室临窗的案几上,没忍住小声嘀咕:“装什么好心......”

  她插完花,一转头差点撞上男人的胸口,吓了一大跳,“您站在这里做什么?”

  韩祎露出一个极淡的笑:“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吗?我好像没说什么......不过是进来插个花罢。”

  郁桃左顾右盼,绕过他挡在面前的身形,“快用膳吧,过时不食,再晚就积食了。”

  这应当是郁桃第二回与韩祎同桌而食,她本以为自己看着那张脸没什么胃口,却没想到比平日吃的更多些。

  韩祎一贯是七宿伺候,这番他不便进来,便是拾已在一旁布菜,丫鬟心惊胆战,郁桃用箸子给他布菜,一面碎碎叨叨:“香煎豆腐好吃,您瞧里面放了鲜虾仁儿,笋干焖鱼这笋又脆又鲜,鱼肉沾些汁水正入味儿......”

  韩祎沉默不语,郁桃以为又要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教条,却见他放下箸子,将面前一盅汤推至她面前。

  郁桃抬头:“这一盅是你的。”

  “无妨。”韩祎慢条斯理拾起箸子,道:“梨水清喉润肺,多喝点。”

  郁桃:“......”

  她勺起满满一勺喝下,恶狠狠扒起面前的饭食。

  再也不要和韩祎说一句话了!

  但她的狠绝仅仅维持到入睡前。从来只听闻话本子的男子怜惜女子,头个夜里过后,至少还要等四五天才有第二次。

  虽然并不痛......甚至有一点不一样的欢愉。

  郁桃红着脸望着幔帐,男人呼吸拂过她胸前到耳边,引起一阵颤栗。

  “......不要了...”她软声讨饶,脸上有泪痕。

  男人的动作总算停住,伸手探进她凌乱的衣襟,却不肯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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