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奴 第32章

作者:六棋 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聪明的是没当众发作为难任何人,直接问郎君跟不跟她走。

  如此既能当着新来的妾室的面带走郎君,又能明晃晃地宣誓自己一家之母的身份,这种做法比撒泼可高明太多了。

  谢留神色莫测。

  胭脂没再等下去,转身就走。

  什么叫忠心耿耿的狗。

  是偷偷把新欢藏在家里不让她知道。

  还是瞒着她私下里偷偷恩爱,是想等弄出身孕生下庶子,再告诉她?

  胭脂转身那一刻像极了转瞬即逝的落叶,透着几分决绝。

  她眼睛毫不避让地看向路边的下人,就是想从他们眼中看看有没有旁观她笑话的意思。

  这时她变回了以前那个胭脂,即便微笑都显得妩媚虚伪,削薄的衣裳让她的背影在夜色和灯影中气质清冷。

  走了一小段路,在拐角处胭脂听见身后匆匆赶来的脚步声,一如胜利者般停下脚步,勾起嘴角的弧度,“你还跟来做什么?”

  下一刻,一件宽厚点的外袍包裹住她。

  谢留目光幽幽,半张脸被廊檐下的阴影掩盖,“你先回房。”

  胭脂面露荒唐的回头,确认这是谢留亲口说出来的话,“谢灵官,你什么意思。”

  “回去。”

  她眼里仿佛被点亮了愤怒的火焰,抑制不住捏紧了拳头,“你不同我一起?你还留在她这?”

  谢留视若无睹,“走。”

  胭脂还没被这样对待过,一时被冷风吹得浑身一抖,她解开谢留给她的披风,揉成一团朝他丢过去,“贱狗。”

  她是第一次被气成这样,整张脸都沉了下去。

  胭脂哆嗦着深吸一口气,谢留皱眉冷着脸看见她笑了笑,那双媚眼透出一丝狠意,“你玩我?等着,你敢对不起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她终于露出她从不良善的本性。

  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着想的一面,只许她对不起别人,不许别人愧对于她。

  “她不是我新收的妾。”

  胭脂只当他是在解释,可她已然不想听,心里只有一团罪恶的火焰,想要发泄出来,她瞪着夜色,恨不得一把火把整个谢府给烧了。

  谢留目送她脚步飞快挪动,看她开始逃离似的奔跑,那张薄情冷峻的面孔逐渐暴露在光影中。

  他沉声在胭脂身后道:“但她是我在军中认识的女子,你应该能想起来,我还跟你提过。”

  那不就是营妓。

  谢留知道胭脂听得见,他加重嗓音,“她长得像你,生得漂亮,性格温顺解意——”

  “你不喜欢她吗?”

  “谢留!!”

  胭脂两眼通红地捂住耳朵,埋头越跑越快,“贱人!贱人!去死!”

  她早该听盛云锦的话,不该妇人之仁。

  他该死。

  谢留收回看不见人影的目光,拾起地上被丢弃的披风,转身对上从阴影中走出的云徊担忧的眼神,“她经常这般说你?”

  “不。”

  谢留冷然道:“今夜头一次。”

  少年时的胭脂也会对谢留口出恶言,但那是他们玩闹的时候,傻子谢留无语中惹了她生气。

  会说些“你是不是蠢?喔,你是真傻子,没人要的傻子”、“再弄脏我衣裳就把你丢到河里去”、“别再用你的脏手碰我”、“我真瞧不起你”诸如此类发泄脾气的怨言。

  大多情况下,心情好的胭脂是会对着傻子卖娇的,兴致来了逗弄他,兴致不好谢留怎么粘她都没用。

  他不傻以后,除了方才就再也没出现过这种事了。

  她肯定气疯了。

  才会毫无理智地说出那种极为歹毒,报复心浓厚的话。

  云徊仔细打量谢留此刻的神色,油然生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失望:“你不生气?她这样对你,你都不恼么。”

  谢留没给她任何解释。

  他今天刚到府里,云徊就派人来请他。

  看在以前军中相互照顾的情分上,谢留想着只待片刻就走。

  没想到她布置一桌饭菜在等他,至于胭脂那边,说不上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留并没有让人去说一声。

  没有回应,云徊也不尴尬,她习惯谢留这样的沉默和冷淡。

  柔柔地问:“那晚食还吃吗,方才你还没尝几口……”

  谢留心思不在吃食上,他直视云徊,“之前缠着你的军汉我已派人解决了。庞家愿意认你回去,以远亲表姑娘的身份,你怎么想?”

  云徊是营妓的身份不假。

  她跟谢留在军营相处的时光也是真的。

  她怜惜谢留的境遇,谢留为了还恩情保她不像其他营妓那样被肆意玷污,只不过她从未离他更进一步。

  云徊眼里的温柔好似一片汪洋,她道:“我想在谢府多留一段时日。”

第29章

  胭脂逃离般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路上碰到神色讶异的下人她都无心理会,更带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怒视撞见她的所有人。

  “把院门关上,从今夜起,不许你们郎君踏进这里一步!”

  今夜过后,整个谢府都会知道,谢留为了一个没有身份的女子而赶走了对他不好的毒妇。

  这就是他的目的,是他给自己的下马威。

  胭脂扭身冲进屋里,在宣泄了巨大的愤怒之后,委屈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湮灭了她。

  没多久,呆站在屋外面面相觑的婢女们就听见了一道埋在被褥里,压抑许久终于突破闸口的恸哭声。

  气息悠长,悲鸣婉转,到结尾才中断,转为短促的哽咽啜泣。

  一听就能感受到屋内人受了多大薄待。

  胭脂自认,不是她情愿留在谢府的。

  是谢留用了强迫的手段把她从别人那抢回来,再用动人的言语蛊惑说服她,许诺了许多好处,胭脂才勉为其难地放下过去怨恨,尝试着留在谢留身边,跟他做一对正常夫妻的。

  毕竟他说的,好像没有她就活不下去一样。

  既然不追究过往,又有意示好,胭脂一动容就愿意给谢留这个机会。

  都是血肉做的,她又不是真的没有心,哪怕没明着说出来,这段时日的相处里,她默认跟谢留在床笫间颠鸾倒凤,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但绝对不包括他背叛自己,对自己不忠。

  她在床榻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荷一脸闯了大祸的样子,躲在小菊背后,二人期期艾艾地往里走,就想安慰安慰胭脂。

  半刻之前的夫人问及郎君,还是笑模笑样的骄横的不得了,与现在痛哭流涕的简直判若两人。

  “既然说好跟我好好过,又为什么要收纳别的女子?不就是好耍着我玩,嘴上一套,背里一套。

  ”

  她回头,恼怒埋怨的瞪着不敢靠近的小丫头们,“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也帮他瞒着我?我素来没亏待过你们吧,怎么我说的话就比不上你们郎君有用?”

  “不是的夫人……奴婢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

  “您还病着呢,怕您知道了心气不顺。”

  “那个女子跟夫人怎么比得,郎君从未在她那过过夜,心里肯定还惦记着夫人,为了她跟郎君吃味闹脾气,不值当啊夫人。”

  胭脂不认自己是吃味了,她认为这是嫉妒。

  因她心眼小,她霸道,她就觉得谢留不管是傻的时候还是正常以后,他就是自己的一条狗。

  狗怎么能三心二意,有两个主人呢?

  她嫉妒所以接受不了自己看到的一幕。

  小菊蹲在胭脂身旁道:“您是夫人,跟一个没名没分的人计较什么?既然郎君说过她不是妾,大可以将她赶出去。这府里能做主的女子,只有您一个呀。”

  胭脂早已经不哭了,她发泄了心中一通怨气,翻身躺在榻上,小荷拿帕子轻轻为她擦拭通红微肿的眼角,静静发着呆。

  胭脂说过不会让对不起她的谢留跟云徊不好过,可目前来说,除了把人赶走,她还真一时半会做不了其他什么。

  找谢伯卿去告状?

  先前给谢留下毒的事还没追究,她要是去了,谢愠在旁肯定会骂她句“活该”。

  夜色无垠,风声不止,偌大的谢府灯火渐渐熄灭下去。

  除了重要地段的廊道需要光亮,别处都只挂着两三盏明灯,跟着谢留往住院去的一伙人提着灯笼,在黑漆漆的庭院里快步穿梭。

  到了住院的居所,看着紧闭的两扇院门,谢留停在路旁的假山处。

  亲兵上前帮他去敲门,门开守夜的婢女探出头来,几句交谈中,夹杂着摇头摆手的动作。

  不到片刻,亲兵就提着婢女亲自来给谢留告状,“郎君,下属好说歹说,这女子就是不肯开门请您进去。”

  谢留两眼将他们背后那座安静无比的院落纳入视野中,高墙围着,地势偏高,没办法仅凭肉眼就能看见里头是否还亮着光。

  面对被亲兵的做法快吓破胆的婢女,谢留没再面露厉色,只是气势更冷了,“怎么回事,给我个说法。”

  婢女跪趴在地上,“不怪奴婢,是夫人,夫人吩咐,她说郎君‘要是爱待在南院就待在那,今后就住在那边算了’,这里往后都不许郎君过来。”

  典型的小肚鸡肠与人置气的做法。

  也只有她才说得出来,众人肉眼可见,郎君竟然扯唇笑了起来,在清冷的夜色中尽显容貌的优势,高鼻深目,挺秀如松。

  谢留:“她是不是快气疯了。”

  下人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