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欢 第35章

作者:雪落蒹葭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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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花朝会那晚过后,李琬琰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萧愈。

  离南下征讨安明栾的日期愈近,她抽出空来,带着明琴和护卫出宫,去裴府看望裴铎。

  之前只是听何筎风说裴铎的腿伤恢复的很好,如今亲眼见到,李琬琰也算放了心。

  她本就器重信赖裴铎,也清楚他的腿伤,就是萧愈为了对付她所致。

  李琬琰心里的愧疚,在裴铎腿伤良好的恢复下有些缓解。

  “殿下一定要随着摄政王一起南征吗?”裴铎得知李琬琰要跟着萧愈一同南下,不免心急:“且不说军旅之路辛苦,殿下的玉体如何受得?战场情形瞬息万变,就算是我军主帅之帐,也随时有被偷袭的风险,摄政王要殿下南征,究竟是何居心!”

  裴铎性子冷淡,很少有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候。

  明琴之前只觉得萧愈带着李琬琰是刻意为难,并没想到此事如此复杂惊险,如今听裴铎这般说,不由心揪起来。

  旁人不知,她却知道,殿下的心疾,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

  “殿下……”明琴一时也忍不住开口,想要劝说。

  李琬琰抬手阻止想要说话的明琴,随后看向神情严肃的裴铎:“本宫若留在京里,要摄政王如何放心南征?我们之前派出的一万禁军,如今还在摄政王手中,若本宫执意留在京城,那一万禁军会是什么下场?”

  这话明琴不懂,裴铎却瞬间明白。

  若李琬琰不顺着萧愈的心意,强留在京城不是没有办法,可一旦这样,摄政王对她的戒心会变得更深更重,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削弱打压她的实力,减少对他自己的威胁。

  那先前派出的随幽州军远征的一万禁军,便是他手中最好宰的羔羊。

  战场之上,血流成河不过一夕之间,把所有禁军派做先锋,用不上十日,这一万人必全部血洒南疆。

  “可是殿下,若您在南境有何闪失,陛下该怎么办?这些留在京中的禁军怎么办?”

  “所以本宫要求你,求你在本宫离京期间,护住陛下,护好宫防。若本宫在南境真有意外,求你一定要将陛下送到宫外,隐姓埋名,保一条命就好。”

  李琬琰太清楚,无论自己离不离京,都阻止不了萧愈统一南境的脚步,也阻止不了,他要改朝换代,为父为谢氏族亲报仇的心志。

  与其让那一万禁军儿郎血洒南疆,不如就她这一条命,去做萧愈的人质,打消他的戒心。

  裴铎没想到李琬琰今日前来竟是交代自己此事,可是转念间,他也不得认命接受。

  即便他在家中养病数月,可他还是知道,摄政王百万雄师握在手中,本人又是个绝不肯屈居人下的性格,如今朝中已有一半官员倒向摄政王,陛下如此年幼,只靠长公主一人强撑至今,再多的智计手段,在绝对实力面前也显得苍白无力,更何况摄政王并非是愚昧之人。

  “临行之前,本宫会将一切都安排好,也会请王叔出山主政,平分一些白天淳的权利,有王叔和你在京制衡挟制,想来摄政王想要完全把控朝局也不容易。”

  “再有…本宫还有一个心愿,”李琬琰说着,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明琴:“你也知道,明琴跟在本宫身边多年,只怕她跟我久了,会受我牵连,等本宫离京,便让她客居到你府上来,她没了亲人,日后…她若有什么打算,你便帮衬她些。”

  明琴听到李琬琰对自己的安排,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不由心惊,瞬间跪在地上,红眼哭道:“殿下,奴婢不要留在京里,要跟着您一起南下的。”

  李琬琰看着明琴通红的眼,却笑了,她微微弯身,将明琴从地上扶起来,笑她:“傻丫头,战场有什么好的,旁人躲都躲不及,你还上赶着去?”

  “殿下…奴婢要跟着您。”明琴根本不听李琬琰的哄劝:“您去哪,奴婢去哪。”

  “罢了,且不与你说。”李琬琰还是不答应,她又看向裴铎,见他眸光震动的厉害,便也看着他笑了笑:“你们也真是,说得像是一定要生离死别似的,本宫不过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是为了陛下,本宫也不肯轻易合眼。”

  李琬琰又将离京前的一些事宜和准备计划告知了裴铎,然后将宫里珍藏的药贴和百年人参留下。

  她带着随从离开裴府,临上车前,回头瞧了瞧跟在自己身后的明琴,这傻姑娘还红着眼睛。

  李琬琰叹息一声,忽而想到明琴刚到自己身边时还是个做事一根筋的小丫头,如今几年过去,原以为她成熟了,利落了,周全了,不想还跟个孩子似的粘人。

  “上车,本宫有话和你说。”

  ***

  萧愈一连数日没有在早朝上露面,他人虽不在,但朝野上的风吹草动,他知晓的一清二楚。

  花朝会回府的当晚,贺兰辰便带着贺兰月前来扣门请罪。

  若往日里,面对贺兰月的任性,萧愈看在贺兰盟主和她年幼的份上,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放在心上。

  可那晚,他被李琬琰气的失态,没有耐心去听贺兰月的哭闹。

  贺兰辰见贺兰月没能得到萧愈的宽宥,便自己做主将妹妹禁足在了房间里思过。

  这件事萧愈起先不知,是霍刀无意听到下人议论,前去向萧愈禀报。

  霍刀原以为,萧愈知晓后,至少会网开一面,给贺兰兄妹一个台阶下,让贺兰辰放贺兰月出来,不想他将此事一说,萧愈沉默半晌,最后在他斗胆追问下,才冷冷的道了句:“他们家的家务事,与本王何干?”

  霍刀自从前几日在书房因为嘴欠多管闲事吃了瘪,这些日子来一直奉行谨言慎行之策。

  他一连多日不见王爷笑脸,吴少陵和贺兰辰都以为是因为那晚在酒楼上的事,可他清楚,王爷当晚前去未央宫的路上,心情一直不错。

  只是不知道在未央宫中与长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没多久的功夫,出来之后整个人的情绪天翻地覆,连流血了都不知道疼。

  其实对于长公主,霍刀的心态,从最初的不屑、提防觉得应该除之而后快,到如今好奇、捉摸不透甚至是有些佩服。

  他不知道李琬琰是如何做到能如此轻易的牵动他们王爷的心绪,至少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见过王爷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甚至是说,他从来就没见过,王爷将哪个女人看入过眼里。

  霍刀将今日朝中的奏章整理好,送到萧愈书房中。

  他将奏折放在书案上,正打算告退,却难得听见萧愈主动开口问他:“今日朝中可有什么事?”

  霍刀听到萧愈的问题下意识就想回答没什么大事,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心觉按照王爷的性子,绝不会问他一个如此简单无用的问题。

  他思索片刻,心情有种押宝般紧张的开口:“回王爷,朝臣们一切如常,只是长公主……”他说着,观察到萧愈执笔的手一顿,等了片刻,见萧愈没有开口打断,便继续说下去:“长公主今日出府,去看望禁军统领裴铎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霍刀话落, 眼见萧愈的面色沉下来,他紧抿住嘴唇,正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

  “本王问你了吗?”萧愈抬头冷眼看向霍刀。

  霍刀闻言立即摇头。

  “那你与本王说这些做什么?”

  霍刀现下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巴掌, 连忙垂头赔罪:“属下多嘴, 属下多嘴, 王爷恕罪。”

  霍刀从萧愈书房中出来时, 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刚走下台阶便看见小跑着前来的小厮, 霍刀将人拦住:“什么事?”

  “回霍统领,是长公主…长公主来王府了。”小厮对霍刀一揖:“劳烦大人,替小的通传一声。”

  小厮说完转身欲走, 被霍刀一把拦住, 他一手拉着小厮,回头往紧闭的书房门瞧了瞧, 随后转回头, 低声对小厮道:“我突然想到有些事, 你进去向王爷禀告吧。”

  小厮闻言正想说自己身份低不合适,不想霍刀摆摆手打断他,转眼的功夫,便不见人影。

  小厮回头看着霍刀逃也似疾走的背影, 有些疑惑, 转回头看着书房的大门, 不由深吸一口气, 接着小碎步上前, 敲开房门, 恭敬垂首禀告:“王爷, 长公主殿下驾临王府, 车辇已经到府门外了。”

  萧愈闻言,执笔的手一顿,他抬起头,蹙起的眉心没有舒展,神情复杂的不知喜怒。

  小厮久等不到萧愈开口,不由忐忑起来:“王…王爷可要在正厅待客吗?”

  “让她来书房。”萧愈收回目光,头也不抬的继续批折子。

  小厮闻言先是愣了愣,接着不敢迟疑,跑下去传话。

  李琬琰自裴铎府上离开,并未急着回宫,转道直奔摄政王府。

  下了马车,有摄政王府的总管相迎,一路将她引到了内宅的书房。

  李琬琰推门进去前,先将明琴留在了外面,走入书房内,绕过屏风,果见里面空荡荡的,只萧愈一个人坐在书案前。

  她心知他听得到她的脚步声,她一路朝他走近,直到书案前,也不见他抬头看自己一眼。

  李琬琰心知萧愈为何如此态度,她今日前来也有意破冰,眼看南征之期在即,她总不能和萧愈一直冷战下去:“王爷数日未上朝,我还在担心王爷是不是病了?”

  李琬琰话落,书房中寂静半晌,她久等不见萧愈理睬,正想再说什么,忽而听见他冷笑。

  “你巴不得本王生病吧。”萧愈撂下笔,他身子向后靠在太师椅上,下颚微扬,眯眼瞧着李琬琰:“若哪日本王病得要死了,岂非更合你心意?”

  李琬琰闻言,下意识抿了抿粉唇,她望着萧愈的眼睛:“阿愈,我从未这样想。”

  她说得十分诚恳,换来的却是萧愈的一声冷笑。

  “我今日来,是想问问王爷,我能不能带着御医一同南下?”

  萧愈闻言,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何筎风,他瞧着李琬琰的神情愈加不友善,前脚刚从那姓裴的小白脸府邸出来,后脚来他这里又是为了另一个小白脸。

  “本王的帐中自有随军的医师,长公主若有什么不舒服,召军医便可。”

  李琬琰料到萧愈不会轻易答应:“我知道王爷军规森严,我可以将明琴留在京中,只让何筎风随行便可。”

  李琬琰话落,萧愈面上丁点的冷笑都不见了。

  他直直盯视她,看着她理所当然的神情,气到极致,反而怒极反笑:“你当本王的军营是什么地方,你还想让他住到你帐子里,贴身照顾你的起居不成?”

  李琬琰先是被萧愈的话问得一愣,接着摇头:“自然不是。我想过军中都是男子,带着明琴也不方便,日后南下我会着男装,至于起居之事,我自己便能应付。”

  萧愈听着李琬琰的话,将信将疑的瞧她,他虽没有答应她,但也没有一口拒绝。

  李琬琰今日来王府,除了向萧愈申请让何筎风同行,还为了缓和一下她们之间的关系。

  只是萧愈今日明显不悦,丝毫不买她的账,李琬琰在回宫的马车上还在想,若她之前假意答应,也许不会有现下的诸多麻烦。

  可是她不忍心,她明知自己做不到,又何苦再去骗他。

  李琬琰回到皇宫时,已是下午,她直奔御极殿。

  自有了药引,何筎风几副药方下去,到如今李承仁病症基本痊愈,只要日后好好保养,复发的几率很小。

  经了一场大病,李承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也不像从前活泼好动,每日懒懒的趴在窗户前看外面热闹的春景,只有见到李琬琰时,才会高兴些。

  昨日,南境传来线报,安明栾不服朝廷招安,甚至大言不惭的承认刺杀长公主是为了清君侧,防止牝鸡司晨,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正统大义。

  不仅如此,他还勾结了南境的其他几位节度使,联合起一支三十万人的叛军,集体对抗朝廷。

  萧愈已经拟定好五日后,先锋军开拔,随后她便要与大军一同南下。

  李琬琰知道此事早晚瞒不过,今日索性一狠心,将自己要离京的消息告诉了李承仁。

  李承仁本来双手抱着李琬琰亲自削皮的苹果,一排小牙齿啃得正香,他听见李琬琰的话,一时仰头,双眼懵懂的望着她,嘴里还不忘嚼着苹果,可慢慢的,他似乎想明白了李琬琰话中的含义,‘哇’的张开嘴,大声哭起来。

  李琬琰连忙抽出帕子替李承仁擦眼泪,她抬手把他抱到腿上,一边哄他一边试图与他讲些道理。

  可惜李承仁根本不听,甚至越哭越厉害。

  而后几日,李琬琰全是在李承仁的哭闹声中度过,直到大军开拔前夜,她亲自将李承仁哄睡,等他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替他掖好被子离开。

  李琬琰回到未央宫,明琴已经红着眼睛替她收装好行李。

  李琬琰换上一身男装,卸下繁杂的头饰,三千青丝用浅青色的发带束起一个高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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