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落蒹葭
李琬琰听到萧愈的话, 她转头看他, 四目相对, 她有几分欲言又止。
李琬琰不知是不是自己想错了,萧愈难道是为了弟弟的事情来的?
萧愈见李琬琰看着自己不说话,他想了想,决定后面再提此事, 他握着她的手, 在掌心是一团冰凉。
“琰琰, 我们已经有十九日零六个时辰未见面了, 我很想你。”萧愈闭上眼睛, 额头抵着李琬琰头发, 鼻息间是她的发香。
李琬琰听着萧愈在耳畔的呢喃, 他的呼吸热热的洒下来, 她不禁脸红,侧头躲闪开。
萧愈睁开眼,见李琬琰躲了,得寸进尺的抬手将人一把搂在怀里:“那你有没有想我?”
自然有想过。
但李琬琰嘴上不打算承认,她试着挣扎一下,发觉自己是白费力气,她一夜未睡,着实也不剩多少体力,索性由萧愈抱着,她借着他的胸膛靠一靠,还挺舒服。
萧愈虽没听到满意的回答,但看着怀中乖乖巧巧的人儿,也心满意足的罢休。
“琰琰,我想接你回京。”
李琬琰原本生出几分困意,闻言立即精神起来,她仰头睁大眼睛看着萧愈。
萧愈自然知道李琬琰紧张什么,紧接着又道:“王府别苑空着,让他住在那,你也好时时方便照顾他。”
萧愈心底是不愿意接李承仁在京的,他对他的身份虽然称不上忌惮,但不喜却是真的。
原本打算李承仁这次若能捡回一条命,看着李琬琰的面子上,也可以封他个不大不小的爵位,日后天地逍遥皆随他。
但好巧不巧,他偏偏失忆了,若再涨几岁,也许还能猜一猜他是伪装的,偏偏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现下失了记忆,大抵与离不开人的襁褓婴儿没什么区别。
萧愈心知李琬琰不会放任李承仁不管,除了将李承仁也接入京中,别无它法。
“阿仁虽醒了…但身子还很虚弱,暂时不便移动。”李琬琰在萧愈的注视下,缓缓低下眼眸:“我其实还是不想让阿仁回京。”
“阿仁留在京中长大,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都是后患无穷。”
“不在京?那你舍得?”萧愈闻言试探道。
李琬琰看着与萧愈相握的手,手心翻转,反握住他的手:“阿愈,我现在还不能回去,阿仁病情还不稳定,离不开人。”
萧愈便料到是如此结果,他叹了一声,一时间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
李琬琰是靠在萧愈怀中睡着的,这一觉莫名其妙睡得格外沉,醒时日渐西斜。
李琬琰揉了揉眼睛,撩开窗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里微惊,连忙转过头去看萧愈:“你怎么不叫醒我?”
“睡醒了?”萧愈抬手揉了揉李琬琰的头发,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臂。
李琬琰抱住萧愈伸来的手臂,上下捏了捏:“疼不疼?枕麻了吧。”
“没事,”萧愈笑着握住李琬琰的手,刚睡醒时她的手心温温:“刚刚明琴来过,说你弟弟醒了。”
李琬琰闻言欲下车,刚刚起身便被萧愈拉住,她不解回头:“怎么了?”
“这么快就走?”萧愈挑眉,不舍和醋意明显。
“你不下车吗?”李琬琰反问,她想到什么,继续又道:“酒楼还空了很多客房,你在里面等等我?”
“我该回去了,”萧愈耸肩笑笑,语气满是不舍:“朝中还有事。”
萧愈没告诉李琬琰,此次前来本就是临时意起,他收到黄晟传回京的消息,得知李承仁失忆,害怕李琬琰接受不了,跑来安慰她。
本来很想她,想与她多说说话,结果这个傻姑娘,昨晚担心的一夜未眠,今日靠在他怀中睡了大半日。
李琬琰没想到萧愈这么快就要走,她重新坐回他身边:“那你路上小心。”
“不留我?”萧愈挑眉,心里感慨李琬琰答应的也太痛快了。
李琬琰自己是临过朝的,心知朝政忙起来是如何脱不开身,坐在那个位置上往往又是牵一发动全身。
“回去吧,朝政要紧。”
萧愈不由得苦笑:“过几日我再来。”他说罢,大手忽然搂住李琬琰后颈,将她朝自己轻轻一带,薄唇吻上她的额头。
李琬琰身子微僵,待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已辗转向下,掠过她的鼻尖,堵住她的唇,侵占着她的呼吸。
萧愈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李琬琰。
“回去吧。”李琬琰低着头,藏着两颊的绯红,她的小手抵着萧愈的肩膀,轻推了推。
萧愈陪着李琬琰一同下了马车,他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酒楼门前,才缓缓松开,他负手立在门外,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楼梯尽头。
李琬琰回到楼上,透过窗看到萧愈的车队远去。
“小姐,你醒了?”明琴端着药碗,路过回廊,看着站在窗边的李琬琰,她凑上前去看,见萧愈的车队走远,远远的她还能看见马背上霍刀的身影。
“新皇这么快走了?”明琴有些意外。
“怎么不唤他陛下?”李琬琰发觉明琴一直这样称呼萧愈,有些好奇。
明琴闻言,左右看了看身边无人,压低声音对李琬琰道:“奴婢之前唤公子习惯了,一时间换个人有些别扭。”
李琬琰闻言摇头笑笑:“他会是个好皇帝的。”
明琴应着点头,她举了举手中的药碗:“小姐,公子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李琬琰和明琴回房时,发现妇人正守在李承仁床前,手里拿着一个软布做的老虎,正哄他玩,两个人笑的都很开心。
妇人见李琬琰走进来,面上的笑忽有些局促,她放下手中的老虎,站起身来。
第88章
“小姐, 您来了。”妇人双手捏着衣角,望着李琬琰笑道。
李琬琰将妇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朝她点头笑笑, 她走到床榻前, 看着榻上呆呆的李承仁, 坐到他身边, 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脸:“阿仁醒了?”
李承仁手里拿着小老虎,呆呆的看着眼前出现的漂亮姐姐。
妇人站在一旁, 见了说道:“他竟一点也不怕你,我刚来时,他还害怕躲在被子里不敢露头, 拿小老虎哄了好一会才理我, 果真还是血亲的缘故啊。”
李琬琰闻言回头,看着一直站着的妇人, 示意明琴去搬把椅子来。
“许是教夫人哄好了, 才肯与我亲近。”李琬琰说着, 看向李承仁,拿小老虎逗了逗他:“让阿姊抱抱好不好?”
李承仁闻言呆了呆,抱紧手中的小老虎,接着翻身将自己藏进被子里。
李琬琰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转头和妇人明琴说:“看来哄得还不够多。”其实能有现在的结果, 李琬琰已经很满意了, 虽然和阿仁之间不似从前亲近, 但至少他不排斥她, 时间长一长便好了。
何筎风推门进来, 见众人都在, 他刚刚发现萧愈的车队不见了, 竟真的回京了?
这些人里,李承仁最不喜欢的就是何筎风,每次来都要他喝苦苦的汤,李承仁一见何筎风露面,瞬间将自己整个人严严实实的藏进被子里,连头发都不肯露出来。
何筎风走上前,将药箱先放在一旁,随后从衣袖中掏出两颗饴糖,递到被子下,随后又道:“今日只搭个脉,不吃药。”
被子底下的小人磨蹭了一会,慢慢的像雏鸟破壳,一点点从被子底下伸出小脑袋来,看看何筎风,又缩了回去。
李琬琰没想到李承仁刚醒不久,这么快就把何筎风给记住了,不仅记住了,还会逃避了。
何筎风又掏出两颗糖,对着被子道:“你若答应,这些也给你。”
被子底下的人听了,慢慢的伸出掌心,示意先给糖。
李琬琰见了,发现李承仁与从前一样,还是个鬼机灵。
李琬琰用眼神示意何筎风将糖放上去,在李承仁将糖果握起,攥起小拳头的一瞬,一把将他的小拳头握在掌心。
李琬琰稍稍用力,便将他的胳膊从被子下拽出来,她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缩回去,接着示意何筎风诊脉。
何筎风看着这姐弟俩都很幼稚的举动,不由摇头笑笑。
李承仁似乎因为拿到了糖,在被李琬琰捉住后,尝试几次挣脱不开,便也乖乖的放弃了。
何筎风诊了脉,发现自李承仁醒后,他的方子见效快了些,打算更换几位草药,增加药效方法。
李琬琰在车内睡了大半白日,如今倒还清醒,见天色晚了,便催促妇人和何筎风早点回去休息,打算自己陪着李承仁过夜。
妇人和何筎风一同离开,出了房门,外楼梯处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何筎风的房间挨着裴铎,在西侧,妇人在东侧。
临到楼梯口,妇人看着何筎风的背影,欲言又止。
何筎风下楼后,对妇人客气一礼:“在下先行一步。”
妇人闻言,停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眼看着何筎风转身,背影一步步走远。
何筎风走了没两步,便听见身后妇人开口叫他:“何御医,您等等。”
妇人追上前来,站在何筎风身前,双耳憋得通红,她面上有焦急之色,嘴上却半个字说不出来。
何筎风看着妇人这有点反常的举动,心里有些疑惑,他看着妇人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吗?”
妇人闻言,更局促起来,她两手紧紧攥在一起:“我…我想…想请您能帮我看一看吗?”
“夫人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何筎风闻言明白过来:“您随我到房中看一看。”
妇人闻言,感恩的点点头,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便看出这些人绝非普通的京城富贵人家,裴铎之前是禁军统领,何筎风是宫里御医,那个不常说话的老者也精通医术,听下面侍卫唤他什么院首,如此一看,李琬琰和李承仁的身份定然十分尊贵,或许京城里的大户人家,伯爵侯爵家的公子小姐也未可知。
妇人心知自己身份,这些时日下来,虽然极其舍不得李承仁,但在心里已经不敢高攀,再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妇人跟着何筎风走到房中,何筎风先请妇人落座,又亲自替她倒了杯茶水。
“夫人是哪里不舒服?”何筎风一边从药箱中拿出脉枕,一边问道。
妇人闻言,低了低头,模样上有几分难以启齿:“我成婚多年…至今还未有子嗣,我心知您医术了得,想请您看看,若真是这辈子无缘,我也认了。”
何筎风听了这话,又一想这对夫妻的年岁,确实不寻常,他将脉枕放在桌子上,妇人将手腕搭上去。
何筎风替妇人诊脉许久,妇人的心也随着时间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何筎风沉吟着收回手,思付片刻,对妇人道:“夫人身子康健,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妇人意外道:“可是…”她说着说着,神情慢慢暗淡下去:“许是我当真没有子嗣缘。”
“不瞒您说,我之前也瞧了好些大夫,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吃了很多,他们都说不出来是什么毛病,久了也放弃了。”
妇人忍着泪意,起身告辞。
何筎风也起身,一路将妇人送到门外,见她落寞的背影走远,一转身见裴铎打开房门走出来。
裴铎揉了揉脑袋:“下午着了霍刀的道,也不知他哪来的酒,后劲这么大,殿下呢?可回来了?”
“小姐去看公子,我这有副解酒汤,可要试试?”何筎风回道。
“多谢。”裴铎抬头看着长廊远处的身影:“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