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沐梓
卫嘉玉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发紧:“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第58章 第六晚·怨憎会(一)
万雁出嫁那天, 刺史府到处挂满了红绸,锣鼓喧天,每位路过府上的都可以进门来讨一杯喜酒喝。
卫嘉玉当初去姑苏本是想避开万雁出阁的日子, 好将送亲的事情让给万鹄。不想提前从姑苏回来,按理说这个亲到底还是要他来送。不过也不知道他回来后同卫灵竹说了什么, 到最后护送队伍出城的便换成了万鹄。万学义等在城外渡口接应, 再派手下护送。
送嫁这日, 新娘未时出门, 花轿后跟着十里的红妆,还有不少奴仆护卫陪同。等队伍出城之后, 沿途的人烟就稀少许多, 一群人走了一两个时辰, 也渐渐人困马乏。在面前领路的的万鹄提醒众人打起精神, 因为这一片离城已远,又多山岭, 听说西风寨就在这附近。虽说谅这群匪徒应当也不敢劫刺史府的送亲队伍,但还是小心为上。
出城之后, 万鹄就寸步不离地骑马走在花轿旁,这一整天下来, 他还没和万雁说上一句话:“姐,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自从那天从德兴赌坊回来,万雁便连着几日没有理他, 显然是气他独自跑去赌坊还差点出了事。这会儿眼看着就要到码头, 等万雁上船, 这一去山高路远, 就不知道何年何月还能相见了。
“姐, 你跟我说说话吧, 骂我一顿也好,别日后想起来的都是我干的那些混账事。”
轿子里的人还是没说话,万鹄等了好一会儿,咬了咬嘴角,反省道:“反正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么冲动,惹娘生气。这么多年我就没让她省心过,读书读不出个样子来,习武也没什么资质,不要说跟二哥比了,这回跟他一块来的女人,身手也比我强……是,你常说没人要求我跟二哥一样,但是……但是我就是忍不住……”他叹了口气,“姐,要是你是我就好了,你一定比我有出息。”
万鹄在外头自暴自弃地说了好一会儿,轿子里头都悄无声息的。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古怪,他望着那晃动的轿帘,里头确实坐着一个人影,万鹄试探着又喊了一声:“姐?”
“嗯。”轿子里传来一声短促又极轻的鼻音。
万鹄松了口气:“你不生我的气了?”
里面静了好一会儿,正当万鹄忍不住又要说什么时,忽然间前面的马发出了一声嘶鸣,所有人悚然一惊,只见突然之间,大路两旁忽然冲出了一群人马将整个车队团团围住。
万鹄顾不上别的,忙赶到队伍前,只见对面马群分开两旁,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万鹄见他们腰间挎刀,一身匪气,心中已有猜测,还是高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刺史府的车队也敢拦!”
为首那人嗤笑一声:“万小公子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上回我让人请你来我们西风寨做客,没想到那个不顶事的没把事情办好。不过你放心,这回我来是想问万小公子你讨个人,你这车队里有个用剑的女人,前些日子烧了我们西风寨的船。我知道她今天就在这队伍里,你把那女人交给我,今日你们万府的大好日子,我高龙不和你为难。”
万鹄没想到他是冲着闻玉来的,但转念一想就想通了。三蛇岭那晚,闻玉火烧寨船,必定是叫这群人记恨上了,这段时间到处追查她的下落。上回德兴赌坊,闻玉出手救他回去,总算叫他们发现了行踪,但那之后闻玉就几乎没出过府,没能给他们下手的机会,他们不能直接冲到万府抢人,趁着今天万家送亲,就想赶在车队离开金陵地界之前将人拦住,否则等闻玉一走,他们再想找她报仇,可就难了。
何况今天是万雁送亲,来的都是些万府奴仆,西风寨大约吃准了他们不愿事情闹大,会选择交出闻玉这个外人。
万鹄一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心中更是觉得这群人可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说我这儿没有你要的人,就算有,你们西风寨还敢光天化日拦路抢人不成?”
高龙唇角向下一撇,勒着马朝前走了两步:“万小公子既然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我们下手无情了。”他说完这话,也不再跟万鹄废话,冲着手下一抬手,他身后西风寨的人瞬间就将车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把那女人给我找出来!”
这队伍里一眼望去皆是男子,丫鬟妈妈们都坐在马车上。于是这群人目标一致,朝着几辆马车直奔而去。有人跳上马车的车顶,从腰间取出一把弯刀,朝着车篷一刀刺下,两指厚的木板在他手下,没两下别裂开了一个口子,那人将木板一掀,车里的女子惊叫一声,差点惊厥过去。凡是坐在车里的都匆匆忙忙从马车上逃了出来。
万鹄怒气冲冲,连忙拉住缰绳,正要跑到轿子旁第一时间护住轿子,却见几乎同时,周围那些吹拉弹唱的下人们已经扔下了手里的东西,从身上抽出了刀剑。非但如此,车队后头马车上箱子里,也眨眼间跳出几十个人来,显然已经藏了一路,就等着此刻。他们个个身手矫健,佩着官府的兵器,竟是早有准备,立即与那些冲上来的西风寨盗匪缠斗到了一处。
高龙见此情形,这才知道中计,这压根不是什么送亲的队伍,而是官府上山剿匪的队伍。
没想到这万学义竟是敢拿儿女的婚事当诱饵,还故意叫自己的儿子送亲,就是为了叫他们相信这就是万府的送亲车队,引他们现身,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西风寨屡屡受挫,如同丧家之犬整日被官府撵在屁股后面追着打,一想到官府的大牢里还关着不少弟兄,就叫他越发气急攻心。此时振臂一呼:“弟兄们,给我抓住这几个姓万的带回去,也叫这群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他这样说,西风寨的众匪纷纷响应,两边人数相差不大,硬碰硬也不一定是谁怕了谁,何况这可是在他们的地盘,难不成还能叫这群官府的人占了便宜?
两拨人马打在一处,一时间兵戈声不止。
这群官兵现身时万鹄简直比高龙还要惊讶,他明明亲眼看着万雁上了轿子,跟着队伍出发,现如今在轿子上的究竟是谁?他眼看着抬花轿的轿夫扔下轿子跑了,不禁心急如焚。于是立即调转马头朝着后边跑去,还没到轿子旁边,已有人先他一步冲到轿门前,掀起帘子举刀便要朝着轿中刺去。可不等他看清轿中人的面貌,忽然轿子里头一柄短刀已隔着轿帘一刀刺进他胸口。
举着砍刀的壮汉踉跄两步,如同一座大山,轰然倒地。
万鹄惊愕地站在原地,望着从轿子里钻出来的女子,喉咙收紧一时发不出声音。他自小和万雁一起学武,万雁有多少本事他是知道的,光是这一刀下去干脆利落取人性命的胆魄,也绝不是万雁有的。
这个人不是万雁——
万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是谁?万雁又去哪儿了?
没等他想清楚,闻玉已弯腰从轿子里走了出来。见她现身,西风寨其他人精神一振,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女人在那儿!”
万鹄见闻玉从尸体上拔下刀,眼见面前数十名一脸凶悍的盗匪,目光冷冷地看向周围众人,面不改色解下身后长剑,剑锋出鞘的那一瞬间,寒光一闪而过,一双剪水秋眸映在剑锋上,叫四周万物都黯淡失色。只见她手握剑柄,脚尖一点,悬空转了一圈,再落地时剑气如寒霜,许多人只来得及看见她如何起手,却不知她如何落地,这中间身形快得几乎叫人看不清,兔起鹘落之间,冲在最前面的人已叫剑气所伤。
她这一手威吓住了其他人,一时间吓住了后面冲上来的其他人。
闻玉赶到马车旁,跨步跃上马车,卫嘉玉也刚从车内出来,见她平安无事显然松了口气。眼见西风寨颓势已现,高龙正要下令撤退,忽然从头顶的林中射来一支冷箭。
这地方竟还有第三拨人——没多久一群黑衣人骑马冲下两旁的山崖,朝着大路中央的两队人马直冲而下,一边抽出腰间佩剑,凡是拦在眼前之人,尽数斩杀于剑下!
这帮人身手灵活,招式多变,普通官兵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他们的行事风格与西风寨那群人差别很大,所有人目标都十分一致,只朝着闻玉所在的方向直冲而来。
这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叫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没人知道这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已经在这儿埋伏了多久,今日又有什么目的。但他们的出现,对西风寨来说倒也不尽是坏处。
原本在官府步步紧逼的围攻下,西风寨众人已有些支撑不住,但这会儿,这群黑衣人的现身,倒是叫他们有了脱身的机会。
闻玉站在马车上,很快意识到这群人像都是冲着这辆马车而来,最先抵达的黑衣人从马上跳了下来,拔剑直直朝她劈来。闻玉立即举剑格挡,与她交手之人,脸上戴着一张面具,看上去是这群人的首领。闻玉冷冷注视着他:“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看了眼她手上的闻道:“你有两个选择:束手就擒,或者把命留在这儿。”
那人说话时流露出轻蔑之意,就像第一次在沂山,封鸣见她使了那招“丘山陷”后的反应一样。闻玉看着四周倒地的尸体,夕阳下寂静的山道上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她眉眼越发的冷淡,只微微扬起下颔,告诉他:“你也有两个选择,带着这群人滚,或者把命留在这儿。”
那人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微微收紧了下巴。二人内力灌注在剑上,相持片刻,终于双双退开几步,其他人又立即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闻玉飞扑而来。
不过闻玉反应很快,她先一步将身后的卫嘉玉推到万鹄所在的保护圈内,随即矮身从一旁的马车下面滑了出去,转眼间已退到了几步远的地方。她躲过这一击后,随即翻身骑上一匹马,砍断了与身后马车绑在一起的木轴。卫嘉玉看出了她的意图,还未站稳身子,就要冲出去阻拦:“闻玉!”
他少有这种失态的时候,几乎算得上惊慌失措。不过闻玉动作更快,她先一步抖抖缰绳,随即毫不犹豫地叱了一声“驾!”
得了自由的马儿立即撒腿朝着前方跑去,转眼间就只剩下一路扬尘。
她显然也已看出这群人的目标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果然那群人见她逃跑,也不再围在马车周围,立即抢马朝她追去。
马蹄声在山谷响彻云霄,还在原地的官兵压根没有力气追上去阻止,转眼之间,方才还兵荒马乱的山道上,只剩下了一地的尸体。
作者有话说:
闻玉:放完狠话,转头就跑。能屈能伸.jpg
第59章 第六晚·怨憎会(二)
等那群人一走, 万鹄骑着马好不容易挤到马车旁,刚想开口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便瞧见站在马车上的人脸色铁青, 不由噤声。
卫嘉玉跳下车,快步走到他身旁, 不由分说地从他手中抢过马绳, 翻身上马。
万鹄没有料到他的举动, 竟当真叫他推得一个踉跄, 退到了一旁:“你要干什么?”他震惊地看向卫嘉玉,却见对方已坐正身姿, 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同他说道:“送亲的队伍晚一步出发, 你在这儿等着, 还赶得及送他们去渡口。”
他匆匆留下这句话, 拉紧了手中的缰绳转头要走。万鹄连忙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你还没说清楚,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你听不听是你的事情。”卫嘉玉突然间冷下脸, 像是终于失了耐性,不再与他多说半个字, 脚下一蹬,马儿便扬起蹄子, 差点将万鹄冲撞在地。等万鹄避让开, 再转过身,骑在马上的人已经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你不会武功, 你干什么去?”
万鹄望着他的背影, 咬了咬牙, 可惜对方早已跑得没影了。
官府的人擒住了没来得及撤走的西风寨匪徒, 又派人先将伤员带回城中安置, 其余人留下来带走尸体。许多马车破坏严重, 倒在路中央,万鹄带人清点一遍,忽然有人来报,不见了大公子的影子。
万鹄心中一沉,连忙前去查看,果真万鸿乘坐的那辆马车也损毁严重,车里的人下落不明,也不知是方才先一步躲去了其他地方,还是叫西风寨那群人带走了。
万鸿腿脚不便,要是前者应当走不远,要是后者这麻烦可就大了。
万鹄心中懊恼,这两个兄长今日一个接一个的出了岔子,他回去怎么跟卫灵竹交代?
一想到这儿,他咬咬牙翻身上了一匹马,同身旁的人吩咐了几句,自己则拍马朝着前头追去。
苍茫夜色转眼间已经笼罩在山间,四周景物晦暗不明。
万鹄骑马走在山道中,到了一处岔道口,见此处马蹄印凌乱,于是下马查看。他踩着石子走到一处草丛外,忽的从草丛里传出一个黑影,瞬间将他拖到了草丛里。
万鹄来不及反应,只能剧烈挣扎起来,背后那人像是认出了他,手中力道一松,很快松开了手肘。
差点叫人勒断了脖子的少年翻了个身剧烈咳嗽起来,一口气还没喘匀,便听草丛里的那人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这声音非常熟悉,万鹄抬起头才发现这人竟是闻玉。
“咳咳……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那群黑衣人呢?”
“这种地方他们还想追的上我?”闻玉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她从小在山林间长大,一躲进林子简直如鱼得水。
万鹄摸着脖子没好气道:“你没遇到我二哥吗?”
“什么意思?”闻玉眉头一挑,就听他说:“你走不久,他就骑马追过去了,我以为他去找你了。”
“我没遇见他。”闻玉将信将疑,“他不会武功,追上来干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万鹄心想,他想起卫嘉玉刚才那张冷得能杀人的脸,迟疑片刻才道:“……他好像很担心你。”
从城门到西郊码头只有一条路,按理说二人在路上错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几个官兵押送着擒住的西风寨盗匪,正准备将人带回衙门,忽然听见大路尽头一阵马蹄声,刚离开不久的两人又骑马赶了回来。闻玉没等马完全停下,就已经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几步冲到几人面前,随手提起路边一个西风寨的水匪便往一旁的林子里拎去。
负责看守的官兵大惊,忙要上前阻拦,却见万鹄先一步拦在了他们前头,笑道:“几位在这儿稍坐,我那姐姐只去一边单独问上几句话,一会儿就好。”
他到底是万学义的儿子,通常情况下,众人也愿意给他几分薄面,于是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这才慢慢吞吞地说道:“那可快着点,小公子也不要叫我们几个为难。”
万鹄满口答应,勉强将这几个官爷安抚好了,这才追去了林子里。
这回西风寨半路拦轿本为了劫闻玉回去报三蛇岭的仇,结果反倒中了官府的埋伏,见了她自然没有好脸色,万鹄进林子的时候,正听那盗匪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放狠话道:“除非你将我放了,否则休想从我嘴里套出一句话来!”
万鹄心中一跳,生怕闻玉这就答应了他,不知为什么,他莫名相信眼前的女子干得出为了找到卫嘉玉私放人犯的事情。
好在他还没来及上前阻止,就听闻玉道:“你以为我是来找你谈条件的?”
那男人扯着唇角阴阳怪气道:“落在你们官府手上算我倒霉,你有本事就杀了老子。”
见他这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样子,闻玉二话不说先卸了他两条胳膊,男子闷哼一声,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疼出一头冷汗,费了好大力气才没叫自己叫出声来。闻玉见状冷笑一声,她抽出袖刀,一手将他的脑袋按在了地上,随即手起刀落,转眼间挑断了对方的手筋。
林子里的惨叫声响彻天际,听得林子外的几个官兵都不由悚然一惊,有人想进去看看情况,却叫身旁的人拦住了:“再等等,里头一个万家少爷,一个姑娘家,应当也不至于闹出人命。”
林中握着刀的女子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杀你?你想得倒美。”
万鹄也没想到她下手如此狠辣,白着脸站着一旁,一时间竟不敢走到近前。只看见地上的男人疼得直不起腰,如同一条死狗一般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又叫女子拎起衣领,一下掼到树上。
“你有没有听过庖丁解牛?”女子握着刀,拿刀尖在他身上比划了几下,不疾不徐道,“我过去在山里打猎,每次带着猎物回来,都要自己拿刀将尸体剖开,把皮毛剥下来,把内脏清理干净,再把肉切分好了,才能拿去卖。”她一双眼睛盯着他,忽然冲他笑了一笑。她这一笑灿如春花,本该是叫人心驰荡漾的美人,此时在这男子眼中却与地府修罗没什么两样,叫他遍体生寒,说不出话来。果然下一瞬间,那把青色短刀就已经刺穿了他的琵琶骨,将他钉在了树上。
鲜血随着惨叫声一起迸溅出来,万鹄站在不远处,叫那一声惨叫吓得差点没站住,刚要上前拦一拦,就见闻玉已经干脆利落地卸了对方的下巴,那声才刚出口的惨叫声便瞬间消失在了空气里。
男子看着她的目光已是又惧又惊,闻玉却丝毫没有心软的迹象,反倒将扎进他肉里的刀子搅了一下,眼见着那人脸上终于血色尽失,一副快要痛昏过去的样子:“我最后问你一次,”她冷着眉眼,满身煞气,话里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你要是不说,这林子外还有不少你们西风寨的人,我一个个拖过来问,我就不信个个都这么嘴硬,总能问出我想知道的。”
那男人叫她卸了下巴,口不能言,像是终于意识到她方才说的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口中呜咽着不知在说什么。
“说点我爱听的,不然我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用这条舌头说话。”女子说完这句话,终于又将他下巴又安了回去。
“我……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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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坐卧岭西面两个人影穿过茂密的山林,万鹄跟在女子身后,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你以前真是打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