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第20章

作者:樊笼也自然 标签: 古代言情

  叛军的士兵们傻了眼,搞不清楚什么状况。方才杀红眼的气势,不过瞬间就被个小姑娘的巴掌扇飞了。

  邀雨冷冷扫了叛军一眼,开口道,“听说仇池将士各个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今看来,不过是群贪生怕死,是非不分的恶徒!”

  她指了指头顶上,“你们可看清这府上的匾额了?这是梁府!是为了救仇池子民,不顾自身伤病,日夜兼程赶回国中的梁翁居所。若不是梁翁,你们早在北魏军入城那日便死了!如今你们有何脸面立于此处?难道要将救了你们的梁翁手刃了不成?”

  邀雨的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仇池士兵人人面红耳赤。

  邀雨见叛军战意减退,又开口道,“你们的妻儿老小,皆在国中。就算你们今日能逃出城去,他们呢?你们就不顾他们的死活了吗?”

  邀雨没给这些人多想的时间,侧身一掌击在院中一侧石制的太平大水缸上。半人高的石缸竟应声而碎。里面为了防火而蓄的水哗啦啦地流了一院子。

  “杀了你们很简单。可你们若想活命,就给我乖乖的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邀雨的一席话直接击碎了叛军的战意。没了震西关领头,群龙无首之下,不少人吓得当场丢了兵器,伏地请罪。

  范倪见状,拼命拉右相出头。可右相怎么敢?

  他来梁翁府本就心虚,看到震关西被打飞,立刻吓得缩在了人堆里,连头都不敢冒。

  他哪想到邀雨会在这儿,不然宁可直接冲城门,也不敢来这儿找死啊。

  原以为是条声东击西的妙计,却不想西边冒出了个罗刹神!

  右相此时就想溜,可是府中里里里外外都被叛军堵死了。前面的人手里拿着兵器,多少还留个空,后面没分到兵器的,几乎是人挤人塞在那里,变成只老鼠也出不去!

  “祝融,别杀了。”邀雨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回了内院。

  一股绿烟很快就在院子里弥漫开来,院子里最前排的叛军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以为是什么妖法,吓得统统跪了下去。

  邀雨将外面交给祝融和暗中的子墨,自己则进到内院,却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进了梁翁的书房。

  此时的梁翁,正在他最疼爱的孙女服侍下练字。一个“谋”字写得遒劲有力,极具风骨。

  邀雨进来时,他正好收笔,抬起头来赞赏道,“檀女郎当真是令人不敢小觑啊。方才一番话说的真是刚柔并济。”

  梁翁将笔放在笔山上,举起纸来,似是观字,似是评论道,“先讲大义,以理服人;再言人伦,以情动人;最后施以武力,以威慑人。老夫佩服,佩服啊。”

  邀雨却没工夫听他夸赞,“事情有变。我们今夜就得动手。梁翁可都准备妥当了?”

  梁翁望着邀雨,脑中又回响起她在北燕边境见到自己时,说的第一句话。

  “我受托要带您回仇池。但我想您和我一样,不希望仇池成了北魏的属地。不知梁翁可有何良策?”

  如此敢作敢为之人,以国相托又有何不可?

  梁翁微笑着道,“皆已安排妥当。女郎尽可放心。”

  等秦忠志带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梁府的时候,梁府外面的都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府里堆着一地的叛军,乍一看以为是尸体,仔细查看才发现这些人都还活着。

  祝融活脱脱是凶神托世,立在门口,声如洪钟般吼着,吓得还清醒的叛军跪在那瑟瑟发抖!

  “快!统统绑了!”秦忠志松了口气后,讲话也开始有底气了。

  此时已有梁府的下人出来围观,秦忠志赶紧上前去打听情况,“梁翁可安好?檀女郎现在何处?”

  下人见是他,立刻毕恭毕敬地答道,“回秦舍人,梁翁和女郎都在房内休息。檀女郎交代过,您来了就叫她。小的这就去。”

  秦忠志安下了心,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亲自去。”

  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邀雨房门口,秦忠志却不敢去敲门。不知道邀雨现在心情怎样,要是说错话,自己很有可能小命不保。

  他正犹豫着,里面就传出了邀雨的声音。

  “出了这么大的事,拓跋破军来时,你打算如何交代?”

  “某谢女郎救命之恩!”说完秦忠志当即跪下,也不管邀雨看不看得见,自顾自地磕起头来。

  后院寂静,只听见秦忠志“咚咚咚”一个接一个的磕头声。

  冷冷地,邀雨终于再次开口,“行了。你先去处理那些叛军,然后今夜也在梁府安置吧,明早再亲自向梁翁解释。”

  秦忠志不解,“女郎这是要……”

  邀雨冷哼一声,“你嫌命长吗?我的话你也敢问?”

  秦忠志身上一个激灵,立刻答道,“是。”

第四十二章 、黄雀在后

  十日前的湖陆军营。

  一位身着棉袍短卦,蒙头罩脸的人被连夜带入主军帐。

  来人一见到檀道济,便下跪行礼道,“将军,多年未见。您一切安好。”

  檀道济忙将人扶起来有些诧异地问,“孟师,快快起来。我一切尚好。怎么你亲自来了?”

  被称作孟师的人没有答话,转而看向檀植和檀粲,笑道,“这是二位公子吧?我离开时,二公子才刚出生。”

  檀道济看出了他的顾忌,立刻挥手道,“植儿和粲儿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

  一众人等依言退下。檀粲接到父亲的眼神,横刀守到营帐门内侧,一边听里面的谈话,一边警惕地看着外面的动静。

  檀道济见已无外人,颔首道,“孟师请讲。”

  孟师这才开口,“接到将军的飞鸽传书后,属下便在平城各处搜索女郎的消息。幸好女郎似乎挺爱往人多的地方钻。很快就与她接上了头。”

  檀粲忍不住想问小妹可好,刚要开口就被大哥檀植的一个眼神给灭了回去。

  孟师继续说道,“女郎当时正巧也再找人给将军捎口信。见到我的信物后,几番试探才相信我。”

  孟师说着将一张羊皮书信从贴胸口的内衣夹层中取出,交给檀道济。

  “女郎叮嘱,事情紧急,让我一定要将消息送到。我不放心交给旁人,就亲自来了。”

  檀道济连忙借着烛火去看信。

  信上简明扼要,说明魏军的大将周几打算进攻淮泗,已请求魏皇增兵。

  但宫中几日都没有兵马调动,想必是魏皇并没有答应。

  周几为人冒进贪功。如檀道济能劝说刘灿假退,空出项城和陈郡,退守汝阴,周几定会孤军深入。

  到时檀道济就可以率人切断周几后路。同刘灿一起来个瓮中捉鳖。说不定还能趁势夺回汝阳。

  檀道济读完书信,老怀甚慰,自己的女儿竟如此出色。武功谋算皆出类拔萃,天下哪有男儿可堪相配?

  虽然舍不得,他看完信中内容后,还是将书信放在烛火上付之一炬。

  随后对孟师道,“辛苦你了。这消息来得很及时。雨儿那边还要劳你多费心看顾。”

  孟师忙单膝跪地,“属下义不容辞。”

  檀道济再次扶起他。又问檀植道,“上次让你就地征粮,如今所获多少?”

  檀植有些惭愧,“所获不过五十石。”

  檀道济点点头,“勉强够用。”

  他从桌案上取出一面令旗扔给檀植,“点齐精兵五千,一人三马急行军。今夜便动身,随我截击周几!”

  ――分界线――

  兵变的次日一早,秦忠志是被阳光刺醒的。他动了动身子,觉得不对劲,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如千斤,头也隐隐作痛。

  待他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睁开眼镜后,他愕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祭台上。

  高高的祭坛下面,乌压压站的全是仇池军俘和百姓。邀雨正站在自己右前方,旁边还有梁翁,子墨和祝融。

  他张嘴想问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在梁府睡着,怎么就跑到这儿了?却发现自己只能干张嘴,发不出声。

  不仅如此,连身子也动不了!秦忠志当下脑袋一嗡,自己必是睡中被点了穴后被人给抬来的!

  叛军的士兵此时已然绝望,昨日的兵变注定了他们将被统统处死。有哭爹的,有喊娘的,也有骂个不停的。有人呼喊着亲人的名字想见最后一面。

  仇池国的百姓们都围在外圈。虽然听说这群叛军去进攻梁府,都很是不齿。可毕竟是同国中人,多少还是有些同情他们。

  其中有些百姓在叛军里找到了家人,干脆也就冲进叛军的队伍里抱头痛哭,场面无比凄凉。

  “大家……先不要慌……”梁翁年迈,声音也发不出来多大。可毕竟他在仇池国的声望极高,大家见他说话,也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家别慌,先听老朽说完……今日把众人集结在此,是有话要同大家说。”

  梁翁向前走了两步,站到祭台的边缘道,“大伙看看这祭台。想必大家都知道,这祭台是太祖王梦中受仙人指点后所建。供养上仙和祖辈,以求仙人庇佑仇池国。可谁曾想到,我仇池国百年基业,竟也会有今日惨景……”

  梁翁痛心疾首地锤着胸口,又开口斥责道,“这都因我仇池国着了妖物的道,将国主变成了昏庸无道之辈。当初老朽也曾多次劝谏,却苦无凭证,最后反而被妖物所陷。今日,老朽就要当着大家的面,揭穿了这妖物的面目!”

  梁翁说着,手臂一挥,“来人啊,把妖物给我带上来!”

  他话音刚落,就有士兵将五花大绑的右相拖了出来。右相此时似乎是已经吓傻了,中了风一般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奈何谁也听不清。

  秦忠志在旁边听着越发迷茫。梁翁虽同其他仇池国人一样十分敬重神明,却因博览群书,见识广博,很少会提及这些乱力怪神的东西。

  如今却张口闭口的妖物,难不成想借口说仇池国主是受妖物操控,之前的作恶都并非其自己所愿,想再把他请回过来!

  秦忠志急得想阻止,可除了眼睛还能转,其余身体部位却怎么都动不了。

  一边的子墨见他的眼睛快转成陀螺了,简短地劝说,“还要再两个时辰。”

  秦忠志听了,心中哀呼,形势比人强,如今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了。

  梁翁就像秦忠志不存在一样,走到右相身侧怒道,“大家看看,这个就是害咱们亡了国的右相!他为了一己之私,想要趁乱逃跑,就鼓动已经归降了的将士们造反,这是何等恶毒的心肠啊?今天,就要当着大家的面诛杀了这妖物,以平天怒!”

  梁翁说完一挥手。旁边的将士得令,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将右相的人头砍了下来。

  随着人头落地,大股的血从右相脖颈处喷出,洒在了祭坛白色的云英石上!

  “黑……黑的!是黑的!右相的血是黑的!他是妖!他是妖!”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立刻去看喷在地上的血,果然是黑的!

  “天亡我仇池啊!居然被妖怪当朝为相!”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女人哭,男人叹,凄惨之状更甚方才。

  ――――番外分界线――――

  檀府外院的二门上,十岁的檀粲一把拉住十三岁的檀植。

  “哥!你带着我,我也要去看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