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第324章

作者:樊笼也自然 标签: 古代言情

第七百零七章 、以命换命

  待哭啼不停地蒋氏被带走,暗卫才向刘义隆请示道:“皇上,可要将彭城王独子并非亲生的事情传扬开来?”

  没有子嗣的篡位者,朝臣们自然不会全力拥护。可彭城王正值壮年,以后想生孩子有何难?况且此事十有八九只是女人们扯出的闲话。

  在没见识过严道育的能耐之前,刘义隆也是不相信的。可他眼瞧着后宫的嫔妃接连有孕。太医也都一个个确诊过,就连宫妃们的肚子,刘义隆也都是亲自验过的。

  想要在彭城王府调包一个婴儿有可能,但在王宫里调包这么多皇子是绝无可能的。

  最终刘义隆只是下令,“去查查彭城王的那位侧妃,再多派几人盯紧了严道育。”

  暗卫领命退下,刘义隆此时再也撑不住倦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了一整个白天,等他再醒来时,就见一个小内侍满脸喜色地走了进来,“给皇上道喜,王美人有孕了!”

  如同一道炸雷劈在刘义隆头上,让他足足愣了半盏茶的时间才问:“你刚才说什么?”

  小内侍以为皇上高兴傻了,忙又加大了声音回到:“王美人有了身孕,太医刚去看过,说日子虽浅,但的确有了喜脉之相。”

  刘义隆的声音变得僵硬,“多久的身孕?”

  小内侍答:“约么一月的身孕。”

  刘义隆的药碗狠狠砸下来时,小内侍都懵了,皇上怎么不喜反怒呢?!

  看着刘义隆躺在床上,拼命喘着粗气,像是要一口气憋过去的样子,小内侍慌了,“太医!快传太医!”

  幸好刘义隆的寝宫每日都有太医当值,这才及时帮他把这口气喘了上来。

  可人虽然救回来了,却只能算是救回了一半。刘义隆此刻已经明显出气多,进气少,怕是时日无多。

  太医现在也只能用些药吊着刘义隆的命,叮嘱他切莫再大喜大悲,不能操劳,要在床上安心静养。

  刘义隆却像是一个字都没听见一样,依旧强撑着硬要起身。

  宫人们和太医扶的扶,跪的跪,劝的劝,一片慌乱中,寝殿外又一个内侍急匆匆跑了进来,扑通跪在地上。

  这一声跪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刘义隆也不再挣扎地要起身,反倒是认命般躺在榻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

  “说吧……”他气若游丝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是朕听不得的了……”

  小内侍显然十分恐惧,他很怕自己此话一出,就让皇上登时驾鹤西去,可他又不能不报,哆哆嗦嗦了半天,小内侍才终于鼓起勇气般说到:“禀皇上,皇后她……薨了……”

  “皇上节哀——”宫人们跪了一地,除了这句话,多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等了半晌,久到太医都怀疑刘义隆是不是已经驾崩了,才听到头顶传来刘义隆的声音:“让礼官去操办吧,务必要对得起皇后的位份……王美人有孕,未免冲撞……同其他有孕的嫔妃都先搬去上林苑。丧礼过后再行接回。朕累了,都退下吧……”

  刘义隆能如此镇定实在出乎宫人们的意料,只不过对他们来说,皇上还喘着气儿是最重要的。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寝殿。

  刘义隆的手死死抓着被子,发出一阵愤怒的低吼!

  暗卫忙从躲避处现身,跪在刘义隆身边道:“皇上息怒。”

  刘义隆缓缓扫了暗卫一眼,别人或许不清楚,可他的贴身暗卫是知道的。

  自从上次见了檀道济,刘义隆是当真受到了鼓舞。他也相信,行者楼的神医一定能治好他。所以他自那之后,便没再服用过严道育的催发之药。

  可为了不让彭城王察觉有异,刘义隆每日照旧让人拿来药和瓷瓶。药丢掉后,随意在瓷瓶里滴点水让小内侍端给严道育。

  若是水都能让王美人怀孕,那这严道育可真是女娲转世,能拿泥巴捏人了!

  暗卫小声询问,“皇上将嫔妃们送去上林苑,是想彻底查验?”

  刘义隆咬着牙,强忍着想要血洗彭城王府的冲动道:“查!小心些,别打草惊蛇……朕倒要看看,这黄蜂的尾后针,究竟有多长!”

  暗卫领命退下,看上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可却早被人察觉到了异样。

  信鸽很快被放出,紧接着,守在各处的探子们纷纷放出信烟。信鸽的消息还没传到,潜伏在各地的人却已经开始了既定的行动。

  与此同时,檀道济“叛逃”的消息终于传入北魏。即便彭城王想要粉饰太平,可只怪他鲁莽,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杀了檀承伯,又全城搜捕檀道济。

  北魏的探子虽晚了一些才将消息传出,可檀道济与刘宋朝廷决裂的消息依旧快马加鞭地送入了平城王宫。

  送信的人面露喜色,就仿佛他手里握着的是大军的捷报。实际上,这消息同捷报无异,没有了檀道济,刘宋的水军就再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力,而刘宋的城墙也将如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然而如此天大的喜事,却未能让拓跋焘展露哪怕一丝的笑颜。或许是无独有偶,又或许是冥冥中天意正在策划着什么大的变局。就在刘宋的皇后离世前五日,备受整个北魏敬爱的太后窦氏薨了。

  整个平城,尽皆缟素。拓跋焘罢朝三日,为窦太后举丧。无论百官如何劝阻,拓跋焘都坚持亲自守在灵柩前。

  “没有太后,就没有朕。太后为了朕,一生未嫁,朕若是连这最后一点孝道都不尽,枉为人子,更枉为人君。”

  拓跋焘的孝行大受文官们的赞赏,可崔浩却显得格外担忧。

  身为天子近臣,他很清楚拓跋焘的逆鳞。如今唯一能压制住拓跋焘的太后走了。崔浩实在不敢想象,若是此时拓跋焘知道,檀道济已经抵达仇池,会不会直接率军杀过去。

  崔浩不敢冒这个险,只能暂且将消息压下。他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个能安抚住拓跋焘的说法,然而他也清楚,无论再舌吐莲花,也没法让拓跋焘不发怒。恐怕这宫里,又要多几条枉死的鬼了。

第七百零八章 、要人还是要名

  这一拖就拖到了国丧之后,恰在崔浩纠结该如何向陛下禀报时,刘宋皇后驾崩的消息也传到了北魏。

  就在一瞬间,一个念头自崔浩心底升起。这想法让崔浩自己都不寒而栗。可想法这东西,一旦扎根,就再难拔出,你若强迫自己不想,它反倒越来越强烈。

  经历几次的彻夜难眠后,崔浩终于在一日早朝前就进宫求见魏皇。

  拓跋焘才刚洗漱,就听小内侍战战兢兢地禀报说崔浩求见。

  拓跋套沉着脸哼了声,“带进来吧。”

  才一进寝殿,崔浩便直接叩首在地,“臣有罪!请皇上治罪!”

  拓跋焘早就习惯崔浩这套把戏了,连眼睛都没抬道:“有话便说,真有罪的话,朕也不会因为你起早进宫就轻饶了你。。。”

  崔浩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单刀直入道:“南宋的探子来报,说檀道济于一月前脱离了刘宋,如今已经到达仇池了。”

  拓跋焘净面用的铜盆几乎是贴着崔浩的头砸了下来,里面的水溅了崔浩一身,他却动都未敢动一下。反倒是原本双手捧着盆的女婢吓得不轻,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拓跋焘怒吼的声音如崔浩预想中的一样传来,“月前的事?为何现在才来禀报!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国丧之前,臣便收到消息,只是陛下当时正因太后薨逝而心力憔悴,故拖延到此时才向陛下禀报。”

  “你少拿太后做挡箭牌!”拓跋焘吼道:“仇池如今是什么情形你难道不知道?!朕让你想法设法压制住它,你呢?却任由它做大!如今檀道济也去了仇池,崔卿是想等南宋和仇池的大军压境了,再来告知朕此事吗?!”

  崔浩忙再叩首,“臣不敢。只是臣以为,檀道济此次同刘宋决裂,反倒是咱们联络仇池南下的大好时机。”

  拓跋焘却冷哼一声,“檀道济同我们打了一辈子仗,他怎会同意邀雨与大魏联合攻宋?即便是他真的同意了,等咱们将宋地攻打下来了,那也不过是便宜了仇池。”

  崔浩自然明白拓跋焘的意思。檀家虽然逃到了仇池,可他们在刘宋的根基犹在。真若是北魏与仇池联手,那北魏最多是拿到一些战利品,城池最终只有檀家能守得住。

  “既然陛下觉得与仇池联手并非明智之举,”崔浩继续试探道,“那么与刘宋联手呢?”

  拓跋焘恨不得把地上的铜盆捡起来再摔一次,“崔浩你是老糊涂了吧?你让朕与雨儿为敌?!你是不是忘了,她曾手铸金人,是朕天定的皇后!”

  “臣没忘,”崔浩面对拓跋焘的怒火依旧平静地解释道:“只是陛下须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臣如今有法子让陛下将檀女郎名正言顺地纳入后宫,不知陛下可愿一听?”

  短暂的沉默后,拓跋焘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有话就说。”

  崔浩心里暗松了口气,看来他这次没选错路。

  崔浩缓缓直起上身,用小内侍递来的巾帕简单擦了头脸,才对拓跋焘道:“我朝一直有纳亡国公主入后宫的惯例,赫连皇后便是如此,只要灭了仇池,檀女郎为了保住仇池子民的性命,自然会同意嫁入后宫。”

  拓跋焘不等崔浩把话说完就不屑道:“朕还当你有什么好主意,且不说邀雨在北地的声望越来越高,便是军中也有不少她的信徒。就算刘宋真的与咱们联手,你以为就能轻易攻下仇池?”

  崔浩认同道:“陛下所言极是。仇池如今俨然是世人心中的桃花源,民心所向,不易撼动。可陛下若记得,臣在不久前曾向你禀报,民间有不少人将之前的天地异变归咎在天女身上。”

  拓跋焘挑眉,却没打断崔浩的话,示意他继续。

  “臣今日收到消息,刘宋的皇后也殁了。与太后前后不过隔了七日。如陛下允许,臣可去请国师,将两位国母辞世与天女联系起来。”

  拓跋焘眯起眼盯着崔浩,“你想先败坏了邀雨的名声?”

  崔浩退身再次叩首,“臣有罪。臣实在想不出万全之法。此举或许会让天女背负骂名,让她无法再做皇后,可也能迫她不得不依附陛下。在臣看来,陛下若执意纳檀邀雨入宫,那人和名分,陛下只能选其一。”

  拓跋焘再次沉默,似乎在权衡利弊,“朕记得,她儿时就深受妖女之名所害,一直被关在地宫里。朕如此做,与当初构陷她的人有何区别?”

  “臣心中亦有愧,只是陛下您也说了,若想天女安心留在一处,唯有她被名声所累,不能行动自如。况且此举,为的是大魏江山,更为的是陛下的宏图大业。”

  拓跋焘像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也跟着点头道:“对啊,都是为了天下一统,到时朕一定好好补偿她,她会理解朕的。”

  崔浩没想到拓跋焘这么快就会答应下来,他起初也只有五成把握能说服拓跋焘。

  “陛下圣明。臣这就去找国师,请他开口,将此事传扬开来。”

  拓跋焘点点头,又交代道:“你既是去静轮天宫,便嘱咐国师多为太后颂几次经,太后生前对朕关照有加,没想到身后还要帮朕做文章……”

  崔浩忙宽慰道:“此事对大魏事关重要,又能圆了陛下的心愿,想必太后泉下有知,也会为陛下高兴的。”

  拓跋焘点了头,崔浩立刻便去寻寇谦之,没想到却吃了个闭门羹。

  寇谦之直接关闭了静轮天宫,只派了个小道士在门口拦住崔浩道:“司徒大人所求之事,国师说他无能为力,请司徒大人回去吧。”

  崔浩显然没想到寇谦之连见都不见他,要知道他们早就以知己相交。虽然扯谎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可他只需要寇谦之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便足矣。

  崔浩又试了一次,见小道士坚持不开门,他也只得离去。

  寇谦之站在窗前,看着崔浩的一举一动,见他离去,寇谦之不仅叹了口气。

  旁边的小道士听到了,担忧道:“太后不在了,如今国师又将司徒大人拒之门外,日后若是鲜卑贵族们发难,还有谁能为您解围?”

  寇谦之平静道:“便是舍了这肉身又如何?天道已变,我辈此生,大事已毕。”

  寇谦之丝毫不担心鲜卑贵族,反倒更怕崔浩不会就此罢休。时移势易,就连崔浩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崔司徒了……

第七百零九章 、反正病的不是我

  檀邀雨是真的没想到,吐谷浑明明与仇池比邻,不过是被一道山岭所隔,竟然要用去建康两倍的时间才能抵达。

  檀邀雨甚至几次怀疑,这吐谷浑王子若真是得了急病,拖延到现在怕是都已经去投胎了吧?真的还有必要这么跋山涉水地去治个死人吗?

  吐谷浑使者大约是察觉到了檀邀雨的不耐烦,此时到不似在仇池时那么疾言厉色了,反倒是低声下气地哄着邀雨:“仙姬莫急,再往前走两日,就是外臣说的无河谷了。这无河谷乃是天然的山缝,也是我吐谷浑与中原联通的要道。”

  檀邀雨歪歪扭扭地骑着马,这几日山路崎岖,骑马骑得她腰都快断了,她对吐谷浑使者没好气儿道:“这么重要的通道,你如此轻易地告知本宫,就不怕吐谷浑王责罚你?”

  吐谷浑使者见邀雨情绪虽不好,可至少还愿意搭理他,忙解释道:“仙姬自是与旁人不同,您是我王的贵客,外臣自当竭尽全力将您带入吐谷浑。若是不走这无河谷,直接翻山怕是诸位都会因山神之力而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