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九儿
这……
沈卿言一边心疼封衡,一边以拳抵唇,因着强忍着笑意,他肩膀轻颤。
母亲时常夸赞皇上,而把他贬低到了尘埃了。
可皇上也有不如他的地方啊!
“噗嗤——哈哈哈!”沈卿言终是没有忍住,捧腹大笑。
楚香噙了口刚刚煮好的老君眉,斜睨了沈卿言一眼。
这样幸灾乐祸,不太好吧?
不过,真的很好笑啊。
楚香一口香茶下腹,也跟着朗声大笑。
两人俱是欢快的不行。
*
今年的第一场秋雨,来得无声无息,疏雨延绵之下,皇宫宛若笼罩在一笼笼薄烟之下。
淑妃变为庶人,虞贵嫔“暴毙”,这两桩事,让本就安静如斯的后宫,变得更为寂寥。表面上去看,人人都窝在自己的宫里不出来,实则都在暗暗搓搓揣度帝王的下一步计划。
重华宫,廊下斜风微雨,微寒的空气里掺杂着桂花芬芳,芭蕉尚存几分翠绿,在天青色的雨幕之下,显得格外葱翠。
时辰尚早,但阿贵和东生已经陆陆续续掌灯。
浮光之下,放眼望去,一片烟雨朦胧。
帝王便就出现在了这朦胧之中,他嫌王权不够高,步子也不够大,索性自行撑起一把山水画墨色油纸伞,骨节分明的手在微光之下,泛着玉的光色。
“恭迎皇上圣安。”阿贵和东生上前行礼。
封衡直接广袖一挥,拂来一些水气,“不必通传。”
待阿贵和东生站起身,只见帝王已经迈入大殿,从背影去看,皇上当真生了一副好腰,修韧匀长,单是看上去就十分有力道。
虞姝正要歇下,她没想到封衡今日会这么早就过来。
是因着下雨天,后宫无人走动么?所以,皇上也就不用避讳了?
虞姝披了一件月白雪纱霓裳,看不出有孕之态,可封衡的手掌搁置在她小腹上,已经能够感受到隆起的小腹。
封衡身上有湿气,还有淡淡的冷松香的气息,他先是查看了自己的崽儿,这才捏住虞姝下巴,问道:“今日可乖乖观摩朕的画像了?”
此事很重要。
封衡今日见了虞家大公子,着实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随了那副容貌。
虽然男子有才即可,但容貌亦是重要。
虞姝违心应答,“嫔妾一切都听皇上的。”
她可不得听话嘛!
虞若兰说暴毙就暴毙了,没有一丝丝征兆。
天知道,下一个暴毙的人会是谁。
一豆烛火之下,美人的脸温润细腻,墨发没有梳成发髻,仅用了一根灵芝竹节纹玉簪固定在身后,腰间系着的掺金珠线穗子宫绦,衬的腰肢依旧纤细。
封衡的指尖从虞姝的下巴,移到她的耳垂上,指尖轻轻弹了弹她耳垂上的赤金镶贝壳玉兰花耳坠。
仿佛对虞姝身上的一切细节,都甚是感兴趣。
虞姝正想着虞若兰暴毙的事,封衡却没来由的道了一句,“昭昭,你说,朕与你是不是许久之前就见过?”
这一点,虞姝可以笃定,并没有。
除却三年前那日,她再未见过封衡。
其实,封衡也明白,他七岁就去了北地,而七岁之前,虞姝还是个奶娃娃,他与她怎可能是旧相识呢。
虞姝摇摇头,“皇上,可用过晚膳了?”
封衡是专门过来陪美人用饭,当然还不曾吃过。
虞姝便让小厨房着手准备。
晚膳之前,封衡捏住了虞姝的手,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是炽热又强烈的情/欲,“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虞姝将信半疑。
真有什么好消息么?
未及美人询问,封衡附耳,低醇的嗓音独具暧昧,“朕听太医说,你如今已有三月多的身孕,胎相已稳,不妨碍床/笫之事,只要朕不过火就行。”
虞姝的耳蜗一阵痒痒,温热的湿气,洒在她耳边,换做以往,她定会被封衡蛊惑。
可今日才刚听闻虞若兰暴毙,再者,为人母之后,她对封衡就不像之前那般迷恋了。
于她而言,还是腹中的孩子最重要。
再者,她可见识过封衡的可怖,决然不会相信,那事不会伤及孩子。
虞姝双手抚着小腹,浑身戒备,被男人盯视着,她讪讪笑了笑,“皇上近日来忙于政务,还得仔细着身子才好。”
封衡,“……”
男人狭长凤眸细细眯了眯,在美人脸上看出了不情愿之意。
怎么?
他在她眼里,已经没甚吸引力了么?
封衡可是记得真真切切,但凡是能见到他的女子,都恨不能往他身上扑过来,他自诩是天子,能力出众,对自己的一身皮囊也很有自信。
封衡暂时按捺住教训一番虞姝的冲动。
他的昭昭,真该多亏了如今怀上了他的孩子,不然……
封衡收起獠牙,面上笑了笑,“朕先陪昭昭用晚膳。”
虞姝,“……”皇上这笑意怎么看都不善良啊。
不多时,知书和墨画端上晚膳,用了银针试毒,这才开始给帝王与修仪娘娘布菜。
板栗烧鸡、鲍鱼燕窝羹、赤枣乌鸡汤、桂花鱼条,四样菜虽看着简单,但做法十分讲究,皆是滋补菜肴。
虞姝这几天食欲尚可,干呕迹象逐渐消失了,可封衡却阻止了她继续添饭,还一副颇懂的样子,说教道:“昭昭要少食多餐,不然会不利于生产。等到月份大了,朕再每日领着你四处走走,更是要隔三差五行燕好之事,为了朕的孩儿,昭昭要尽量配合。”
一言至此,帝王清隽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风流笑意,眼神直直望着虞姝,“朕询问过太医,也翻看了古籍,昭昭要相信朕。”
虞姝,“……”
是么?
她为何觉得皇上都是谬言呢。
民间富贵人家,一旦主母有了身孕,家主就不能近身了,通常都会纳妾,亦或是收通房。
她虽不懂宫里的规矩,可也知道有孕的嫔妃是不能侍寝的。
虞姝看着封衡的目光,充满了怀疑,总觉得皇上居心不良。
她懵懂又可人的模样,逗笑了封衡,令得他食欲大增,“来人,给朕再添一碗。”
于是,还没吃饱饭的虞姝,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封衡慢条斯理的用晚膳,他吃相儒雅,明明就是简简单单的用晚膳,可美男子就连吃饭也呈现出格外不同的雅致韵味。
虞姝忍不住吞咽了几下,她真想再尝尝烧鸡里面的板栗,熟透的板栗子软糯香甜,一口一个。
宫廷用碗,小巧精致,描金花边,宛若价值连城的稀品。一碗饭根本没有几口,虞姝方才也才吃了两颗栗子。
她原本不是嘴馋之人,可看着封衡吃饭,就不由垂涎三尺。
“皇上,嫔妾晌午没有食多少,还能再吃一点。”虞姝怎么都想不到,身为帝王宠爱的嫔妃,还需要讨饭吃。
封衡一口拒绝,“不可。”
见虞姝失落,封衡继续道:“昭昭有所不知,女子生产要像走一趟鬼门关,万不可贪嘴。若是长胖了,会容易难产。朕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
虞姝,“……”
她本就清瘦,有孕也不太显怀,这样都不能多吃些么?
封衡搁下竹箸,用了沾了花露的帕子擦拭唇角,眉眼之中宛若坠入了一条银河的万千星子,“过一会,朕再陪你吃。”
古籍上说少食多餐。
必然是没错的。
封衡又神色认真说,“昭昭,朕还学了一些妇人生产吐纳之术,一会在榻上教你。”
虞姝,“……”不、不必了吧。皇上,还真是博学多闻呢。
外面天色渐黑,秋意渐浓,封衡命人在内殿多燃了几盏火烛,他看向虞姝,只觉得眼前一切宛若让人身处四月仲春。
从此,夜幕之后,他的心,便有了归处。
虞姝捧着一册话本,坐在圈椅上,不肯上榻,生怕会被封衡拉着去做甚么劳什子生产吐纳之术。
封衡也不逼她,命人将奏折也搬来了。他自己每日沐浴,喜洁的毛病改不了,去净房之前,还特意交代,“昭昭,朕去好好洗个澡,你莫要心急。”
虞姝捏着话本的手一紧。
洗澡就洗澡吧,何为强调“好好”洗个澡?
她又为何要心急?
虞姝表面上镇定的点了点头,直到封衡迈入净房,她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话本上,可好巧不巧的,正好翻到了/淫/诗意词,白纸黑字都在描写一个活色生香的美男子……
虞姝立刻合上书册。
可不知为何,那该死的好奇心又让她重新将书册翻开,到底不再是未尝人事的懵懂女子了,话本的精妙之处,着实让她流连忘返,不多时就被彻底吸引了进去。
一旁的知书和墨画对视了一眼,神色复杂。
皇上让她们给修仪娘娘找来这些话本,还真是心机颇深呐!
修仪娘娘是个机灵的主儿,可哪里是皇上的对手?又被皇上算计了,却还不知呢。
封衡从净房出来时,知书和墨画很识趣离开了内室。
虞姝做贼心虚一般合上了话本,搁置在了一册,又用了一本兰谱盖上。
她的小动作,被封衡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