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九儿
“大当家正试图夺权,便在几日前大雪那日,对二当家的同胞弟弟下手了。幸好,那小郎君被咱们的人救了回来。对了,二当家将其胞弟视作比命还重要。兄弟两人相依为命多年呢。”
影子人都是封衡亲自调/教,不仅武艺高强,也擅谋略。
救下二当家的胞弟,这无疑会让二当家欠了封衡一个天大的人情。
内讧好啊,正好可以让渔翁得利。
封衡唇角溢出一抹不冷不热的笑意,修长白皙的五指极有规律的敲击着桌案,哒、哒、哒……片刻后,那双幽深狭长的眸往上一挑,“甚好。且先不要让二当家知道,他的胞弟在朕手里,等到他着急上火,再将他“请来”也不迟。”
锦上添花算不得什么。
雪中送炭才能叫人记住。
这便是人性。
若是一开始就将人给二当家送过去,充其量就是卖个人情。
可等到二当家走投无路,那个时候再将他叫来,与其胞弟见上一面,就算是要他的命,他都未必不会舍得。
封衡挥手,“那小郎君人呢?”
十三道:“娘娘正在亲自照料呢。”
封衡陡然蹙了蹙眉。
罢了,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他又暗暗提醒自己。
*
虞姝自是心急。
她得知封衡的计划,亦知道正当昏迷的小郎君的身份,故此,几乎亲力亲为的照料。
只有早日拿下虎头山,才能攻入雍州,届时她就能见到自己的两个心肝宝儿了。
封衡过来时,就见虞姝坐在矮榻旁边,给榻上的小郎君时不时擦拭着额头,甚是专注。
封衡凤眸中的神色倏的一冷。
昭昭都不曾这般仔细的照料过他。
当然了,他也不会给昭昭如此细心照料的机会。
如今有了妻儿,他自是不会倒下。
封衡安抚好了自己,往前走了几步,一看榻上的小郎君,竟还是个容貌漂亮的,五官十分立挺端正,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光景,额头此次受了伤,但并未破相。
封衡眸色沉了沉,面上不显,嗓音柔和,像四月里的和煦春风,“昭昭,你去歇着吧,让十五留下照料便是。”
虞姝哪有心思歇息?
前几日安顿下来之后,她就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每时每刻都念想着她的两个孩子。
虞姝看向封衡,眼睛里有光,像是明珠拂尘,露出了她原本的光辉,“皇上,你可是想到了离间计?让虎头山的两股势力抗争?那咱们可要对这位小郎君好一些,以免届时二当家不帮衬咱们。”
封衡面上笑意不减,“好。”
虞姝守在榻前不欲离开。
封衡亦不能强行将她带走。
换言之,他何须忌惮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少年人?
还是个山贼。
封衡试图让自己心胸宽大一些,免得让虞姝误以为,他是小家子气的男子。
封衡还有要事与心腹商榷,离开之前,特意交代了十五和十七,此刻的男人已是面目阴沉,“守着娘娘,若那小子醒来,你二人照料,不得让娘娘插手。”
十五和十七应下,“是,皇上。”
她二人总觉得皇上心情不悦。
说出“那小子”三个字时,像是咬重了音调。
想来,必然是她们想多了。
那位小郎君是破局的关键,皇上又岂会嫉恨呢。
*
两日后,小郎君终于苏醒了。
他并未受严重的内伤,只是与人厮杀时,消耗了太多精力,加之失血过多,这才导致昏迷许久。
帐篷内点了火炉,小郎君睁开眼,他十分警觉,身处陌生环境,第一反应就是拿出武器,以备随时发动攻击。
然而,就在看见几步开外的美人侧脸时,小郎君只是保持着睁开眼的动作,被褥下的那双刚刚握紧的手,逐渐放松了下去。
只见,幔帐顶端泄下天光,笼在美人身上,她侧面静怡,身上嫣红色滚兔毛边的披风,衬得肤色白皙无暇,墨发盘起,仅插了一根玉簪子。
这……是仙女么?
小郎君长这么大,第一次瞧见如此美貌的女子。
他还以为山寨的秋香姑娘已经是顶好看的女子,今日一瞧,他竟是彻底断了追求秋香的决心。
小郎君刚要开口,嗓子有些干涩。
虞姝听见了动静,朝着他看了过来,见人终于苏醒,她面上一喜,顿时如满墙的蔷薇花绽放开来,灿烂夺目,“你醒了?”
嗓音亦是沁甜如山泉水。
小郎君顿时浑身僵住,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虞姝。
他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完全康复了。
他无需任何参汤滋补,亦无需任何药材治疗。
虞姝走了过来,随即也带来了淡淡花香,白皙柔软的手伸出,在少年郎额头探了探,俯身时脸上笑意缱绻,“你眼下感觉如何?”
担心小郎君误会,虞姝解释说,“你此前被人所伤,我只是想救你,你莫要害怕。”
美人嗓音温柔。
小郎君一阵施施然、飘飘然。
他自幼没有娘,时常会幻想娘的模样。
可眼前美人十分年轻,正当韶华,好像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少郎君面颊涨红,片刻才憋出几个字,“你是仙女么?”
虞姝,“……”
她愣了一下,噗嗤一笑。
这少年人还真有趣。
接下来,虞姝对少年十分关照,问了他的名字、年纪,还答应会将他送回山寨。
虞姝亲自下厨,给少年熬了一盅乳鸽汤。
熬到发白的乳鸽汤,再洒上些许细盐,葱翠的葱花浮在乳白汤面,淡淡油花浮散,一看就让人有食欲。
虞姝端着托盘从临时搭建的厨房出来,正好封衡也恰好议完事,还以为是虞姝特意给他熬了大补汤,他款步走上前,男人笑起来清隽儒雅,“昭昭,你何须亲自动手?”
虞姝见男人伸手过来,身子侧了侧,明显是要避开他。
虞姝嗔了一眼,“皇上,这不是给你的。”
封衡置于半空的手一僵。
他这人多疑、擅妒、小心眼,有仇必报。
换做是从前,谁这般对待他,必然会此生不再复宠。
可虞姝是他无法割舍之人,眼下唯有保住面子与尊严,他笑了笑,掩了一切异色,“朕自是知道,朕帮你端。”
虞姝这才放心。
封衡接过托盘,垂眸看了一眼。
是乳鸽汤。
他这辈子都不会喝这玩意儿!
二人一同来到红月面前。
少年人之所以取名为红月,是因着他出生那日,天际月亮泛红,其父母生前目不识丁,能取上这么一个名字,而没直接唤作阿猫阿狗,已经是幸运。
红月喜欢看虞姝,少年人的喜欢都是热烈又直接。
“多谢仙女姐姐。”
他还不知道封衡和虞姝的身份。
虞姝又笑了笑,大抵是为人母了,也愈发的温和。
封衡目光微冷,红月饮汤之时,他的长臂故意揽住了虞姝,以示主权。
红月见状,眸色微敛,将一碗乳鸽汤喝了个精光,还不忘撒娇,“仙女姐姐,你可真好,若是一直能喝上仙女姐姐熬的汤,那月儿可就死而无憾了。”
他出身贫苦,跟着兄长一路苟活于世,嘴巴岂能不甜?
红月故意为之。名花有主又怎样?山贼的天性就是抢夺。
虞姝又被逗笑,“月儿喜欢就好,那今晚再给你炖鲤鱼汤。”
红月咧嘴一笑,看上去憨憨的,毫无心机似的,“仙女姐姐,月儿太喜欢你了。”
封衡一手朝后,已经紧握成拳。
若非是看上了这臭小子兄长手中的人马,他现在已经被自己剁碎喂狼了。
驱走了一个辰王,又来了一个红月。
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装!
*
山中无岁月,这话半点不假,沈卿言和楚香皆不知究竟过去多久了。
这阵子以来,三人都还好好的活着,但面容早已灰不溜秋。
其实,沈卿言已经多番盘算过。
原本,他与楚香准备继续往北,可又不能带上母老虎,为了小团子的口粮,只能暂时留下来。
况且,若是直接离开,小团子的奶水供应不能确定充足,万一遇到杀手,又将是一场变故,再者路上容易留下踪迹,平添了被追踪的风险,少主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眼下又是凛冬之际,最终决定哪儿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