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美食探案录 第71章

作者:少地瓜 标签: 古代言情

  着实不知该怎么形容。

  当官的大多好面子,一般能遮掩的自己就遮掩了,回头政绩上也好看,可他竟大咧咧承认:我就是不长于断案嘛!

  简直,简直直白得可爱。

  谢钰接道:“陈维此人我知道,确实是当政的一把好手,自他去东河县任职,河道、农桑都大大改善,每年交上来的赋税多了,百姓们的日子也好过了,陛下还曾多次夸赞。”

  奈何人无完人,就是断案上差了点儿。

  不过陈维为人率直,不会的就是不会,决不胡乱断案,遇到棘手的事便拟折子上报求助,虽难免被同僚嘲笑,却也是他的一大好处。

  当今皇上虽时常嫌弃他愚笨,可每次也都欣赏他这份老实,能准的都准了。

  那衙役听得直点头,与有荣焉道:“是呢是呢,陈大人可是个好官啊,前年他任满,原本要调往别处的,可百姓们舍不得,送了好几柄万民伞,哭着跟出来几十里,皇上十分感慨,便又留他做多一任。”

  马冰立刻道:“那可真是位好官了。”

  她说得又急又快,引得谢钰多看了一眼。

  马冰理直气壮道:“怎么,谢大人觉得不对吗?”

  朝廷说好的,未必好;

  皇帝说好的,也未必好;

  但百姓说好的,就一定是好!

  都说贱民愚昧,不堪教化,可偏偏就是他们才是最接近真相的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天长日久的,还能品不出来?

  谢钰摇头失笑,“对,马姑娘说的都对。”

  他还没说什么呢,这姑娘就跟只小斗鸡似的,肚子里估计早就准备好了一堆话来堵。

  元培偷偷拉了拉旁边的阿德,颇有经验地问:“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多余?”

  阿德茫然,“……没啊!”

  我觉得自己还挺重要的呢!你看,大人出门办事都带着我!

  元培:“……”

  我就白问!

  这二傻子!

  众人说了一回陈维,又讲回案子。

  死者被发现时可能已经在河水里泡了几个时辰,据说微微浮肿,但仍能分辨出是个大约三十岁上下的男人。

  陈维一面上报,一面命画师绘制画像,又四处打听谁家有人外出未归,或是报人口走失的。

  “本县仵作大略看过了,口鼻内有泥沙和血沫,但身上也有几处淤青,一时不好说是溺亡还是被人所害。最近河水水位降得厉害,河床上许多石头和杂物都露了出来,死者一路飘过,不好断定究竟是被凶手打的,还是将死未死时自己撞的。”那衙役道。

  众人闻言点头,倒也谨慎。

  “没有随身物品么?”谢钰问道。

  命案头一个要做的就是断定死者身份,只有知道了身份才能通过推断他的人际交往,进而找到凶手。

  而除了户籍文书、路引等官府文牒之外,随身物品就是确定身份的最佳证据。

  衙役摇头,“卑职来时只有一具尸体,不过陈大人已经散出人手沿河搜索了,或许现在已有了发现也未可知。”

  谢钰点点头,“还有别的么?”

  “仵作还没剖尸,只除了衣物,共有两层,里衣是寻常棉布,外袍却是丝绸的,鞋子也只有外面一层是缎面,内里和袜子则是棉布。”衙役说,“另外死者的手足和肌肤都十分干净,除了可能是入水后造成的几处新鲜划伤外,并没有多少旧年的茧子和伤口,看样子不是做粗活的。”

  听完这些,众人心里就大约有了数。

  没有茧子和伤口,又能穿得起绸缎衣物,说明死者的生活不算艰难。

  但只有外面一层见人的是绸缎,说明他的日子也还没富裕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所以死者的家境很可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这种人才是最多的!

  仅凭这些,根本无从下手嘛!

  看来,还是要亲眼看了尸体,再仔细查看现场才好。

  正想着,外面有人敲门,“几位大人,面煮好了,现在端过来吗?”

  命案不等人,现在外面虽然还下着雨,但谢钰等人也不准备休息太久,只暖暖身子,吃点热汤热饭,便要继续赶路了。

  饭上得很快却不含糊,每人好大一碗热气腾腾的精面汤,外加一碗肉酱,一碗蒸鱼,两样特色时蔬。

  而最叫人惊喜的,莫过于竟然还有一碟酱牛肉!

  连着赶了大半日的路,众人也都饿坏了,当即顾不得许多,埋头吃起来。

  一时风卷残云,不多时,桌上盘子简直比在座诸位的脸蛋儿还要干净。

  众人吃饱喝足,又灌了水囊,纷纷出门去。

第57章 肥鸡

  东河县水流丰沛,温度适宜,田里种的最多的便是黄豆。

  黄豆用途极多,除了可做人吃的豆饭、豆腐等之外,还是牛马等牲口的重要口粮之一,价格远比麦子来得高。

  只是这黄豆最爱长豆虫,稍不留神,豆苗就给它们啃个七零八落,十分恼人。

  这不,太阳正高呢,就有许多孩童在田间奔走捉虫。

  “这里有!”

  “这里也有!”

  “这个肥!”

  “这个也肥!”

  小孩子最爱攀比,他捉了一只,另一人必要捉两只。

  “陈爷爷!”几个被晒得黑红的小子提着布袋,兴冲冲跑到地头上一位老者身边,“看,我捉了这好些!”

  那陈爷爷看上去五十岁上下年纪,戴着大草帽,也被晒得黑瘦,黑黢黢的皮肤在日头下泛着油光,显然是做惯农活的。

  他笑着看那鼓囊囊的布袋,“哎呀真能干,够家里的鸡吃好几日了吧!”

  鸡最爱吃豆虫,吃了后不仅长得又快又肥,下蛋也勤,而且极爱下双黄蛋。

  自打前几年新县令来了之后,便号召百姓们多养鸡,每隔十日由县里组织的大车拉去州府中贩卖,十分方便。

  如今男人们白日下地,女人们就在家养鸡,孩子们也不闲着,便来田里捉虫。

  既给豆苗除了虫,又多一份收入,家家户户也能隔三差五杀鸡吃肉,几年下来,大家钱袋子鼓了,身子骨也都壮实了不少呢。

  “这算什么!”旁边几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听了,急忙忙挤上前,“陈爷爷,看我的,我的更多!”

  “我的也多,出门前爹娘都跟我说了,等这批鸡仔长大了、下了蛋,要给我做新鞋呢!”

  “我娘也说要供我读书哩!”

  “读书好玩么?”

  “不好玩吧?我看前街的铁牛哥总挨夫子骂呢,他爹还时常举着笤帚疙瘩满大街撵着打……”

  陈爷爷粗糙的大手挨个摸了摸这片耸动的小脑瓜,笑呵呵夸个不住。

  有女人挑着担子来送水,见状先倒了一碗送过来给这位老者,“您老喝水。”

  那老者也不推辞,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半碗,蹲在地头上和女人说话。

  “儿媳妇快生了吧?过不几日,你家可算是四世同堂啦。”

  女人黑红的脸上满是心满意足,“是呢,都是托您老的福!一应肥鸡、鸡卵不断,还时常去买些牛乳、羊乳回来吃,身子养得极好。前儿大夫都说不叫吃这么好,怕孩子大,来日不好生呢。”

  早年她刚嫁过来时,东河县的日子还没这么好过,如今儿媳妇来,可算享福啦!

  老者笑呵呵点头,才要说话,却见一个中年文士骑驴赶来,大老远就举着胳膊吆喝,“大人,大人呐!”

  老者年岁不小,眼神却极好,见状站起身来,中气十足地喊:“甚事?”

  那文士又往驴腚上抽了下,“开封府,开封府的人到了!已经打发人去叫西河县令,您,您快回去吧!”

  “啊?”那老者竟然就是东河县的父母官陈维,闻言惊讶道,“这么快?”

  本来他估摸着,最快也得今晚才到。

  若来的人不大上心,明天到也是有的。

  而且一般上面派下人来,往往会先行打发人来报信儿,好让他们提前准备迎接,没想到这次竟然完全不按老规矩来嘛!

  “陈爷爷陈爷爷!”

  一群小崽儿乌压压围过来,有的抱着他的大腿,有的搂着他的腰,眼巴巴瞅着陈维的模样活像在看自家长辈,十分好奇地问:“开封府是什么呀?”

  那女人笑了,剥豆子似的将他们推开,“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别扰了大人做正事。”

  说话间,那文士已经到了,赫然便是本地县丞,一路赶来,脸上红彤彤一片,前胸后背都被热汗湿透了。

  “大人,开封府的人来了,”他从驴背上跳下来,直接用袖子擦着热汗道,“一行七人,打头的是军巡使谢钰谢大人。”

  谢钰年纪虽轻,却盛名在外,陈维一听,也有些急了,忙不迭去穿鞋,“哎呀呀坏事坏事!”

  说着,一溜烟儿跑去树下骑了自己的驴,哒哒哒跑远了。

  那县丞气都没喘匀就发现自家大人已经跑没影了,他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对旁边的女人拱拱手,“大嫂,讨碗水喝再走……”

  却说谢钰等人到了东河县衙,却意外发现县令陈维竟然不在,只有县丞留下主事,问过后对方竟然说下地去了。

  众人不禁哑然失笑。

  正好大家赶了一路也是累得够呛,那热汗不知出了几十遍,湿透了又干,干了又湿,衣服表面都晒出白色盐层,便先行下去沐浴更衣,东河县衙则兵分两路去请两县县令。

  过了约莫两刻钟,开封府一行人沐浴更衣完毕,又有人摆上饭来。

  那当中一盆油亮的蘑菇炖鸡,旁边一盘清香怡人的荷叶肥鸡,甚至再旁边还有一大碗红艳艳的辣椒炒鸡,并一大盘子黄灿灿的煎蛋,另有一碗豆饭并几样炒时蔬。

  元培见状笑道:“早就听说东河县鸡多蛋多,如今可算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