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茸兔
沈淮将下巴抵在她颈窝,却仍然抱着不肯丢,箍得她腰肢都有些痛。
他低低说着:“皎皎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苏皎皎的心微微一颤,足足怔了好一会儿。
陛下他,自称为我……?
她的身子轻颤了瞬,说着:“陛下尝尝就知道了。”
说着,她要从沈淮的腿上下来,去将马蹄糕拿来,谁知却被摁在腿上动弹不得。
陛下抱着她站了起来,准确无误地从黑暗中将食盒提了过来,再度坐回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苏皎皎从未想过陛下会有如此舍不得她的时候,一时又是想笑又是羞赧,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
她将食盒打开,端出里面一碟点心,捏起其中一小块,混着月色放到了他嘴边,低眉浅笑:“陛下尝尝。”
带着桂花香味的马蹄糕刚一入口,沈淮就沉默了。
他沉默不语的,将口中的马蹄糕仔细地咀嚼后咽下,良久后,抱着她低声说:“是不是孙嬷嬷教你的?”
苏皎皎知道陛下是想起了莲妃,在陛下的怀中轻声说着:“是,孙嬷嬷教给皎皎的,皎皎知道陛下最近心情不好,想哄您开心。”
“皎皎是不是做错了?”
沈淮轻抚她的乌发,清冷淡沉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有,皎皎做得很好,这世上任何人都不配,唯有你堪得。”
听到这句话,苏皎皎终于隐约有些明白了,陛下今日,为什么会如此异样。
陛下他——
心悦于我?
有了这个猜测后,苏皎皎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难以置信,可若非如此,也解释不通近日的种种异常,更解释不通今日。
只是苏皎皎一向清楚,帝王之爱是这时间最虚无缥缈之物,如宓充容,如毓贵嫔,无一不是渴望帝王之爱日日失望的可怜人。
陛下流连于花丛,如此动人之语也是人人都听过的,做不得真。
可她自问冷静谨慎,今日也险些沉醉其中,直到如今,她的心口还有些慌乱。
帝王的偏爱是好,可人人都有机会成为这份好。
若非如此,后宫嫔妃们又怎么会抢破了头。
如果这份情谊和好是留不住的镜花水月,苏皎皎不会稀罕。
她不要做盼不来君恩的怨妇,更不要做却道故人心易变的莲妃。
苏皎皎的眼眶中的泪悄无声息地干了,嗓音却很柔婉:“陛下多用一些,若是喜欢,皎皎常常做了给您送来,好不好?”
沈淮就着月色去看她的容颜,以指骨勾勒她的轮廓,浅尝辄止,让她有些微痒。
“皎皎,日后无人时,只论你我,不论帝妃君臣。”
他一手摁住苏皎皎的腰肢,将她整个身子都送到自己的怀里,仿佛要融入骨血,似火一般热烈。
不知何时,沈淮抱着苏皎皎送到床榻上,纱幔轻悄,红鸾香帐。
微风轻拂,吹去一室旖旎。
第116章 不讨喜
陛下更喜欢毓贵嫔,还是皎皎?
苏皎皎去凌波送爽的时间离寻常点寝的时候早上许多, 因而从帷幔里慵懒起身的时候时间尚早,远不到该休息的点。
她为了做马蹄糕和鱼霭在小厨房收拾了好久,自个儿也没来得及用晚膳。这么折腾下来, 苏皎皎和陛下本就都不曾用膳,这会子倒觉得饿了, 便在晚上叫人送了晚膳进来。
御前侍奉膳食的人一溜烟儿地将吃食从膳房送到凌波送爽里头去,这么大的阵仗, 刚好叫毓贵嫔看见。
自打刚到避暑山庄,陛下因为姝贵嫔一事罚了她以后, 算算日子,她也有许多天不曾见到陛下表哥了。
前些日子表哥因为她跋扈不见她, 如今因为愉美人失子也不见别人, 可这么多天过去,再多的气也该消了。
宓充容谋害愉美人被罚,珍贵嫔和她走得那么近,表哥看见她定是高兴不到哪里去, 若是这时候去见表哥, 说不定能将珍贵嫔在表哥心中的分量减轻一大半,免得她整日狐媚表哥, 让人看了碍眼。
毓贵嫔眼看着送膳食的人进到凌波送爽里, 不由得又想起和苏氏相处的种种。
她不过就是会落泪,长得漂亮, 又会狐媚手段。
以为自己迷惑得了陛下一时, 便私下对她如此不客气, 屡屡针对。
分明她才是和表哥自幼相识的人, 她又对表哥爱慕, 事事上心, 表哥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好?一定是被人迷惑,这才会更宠爱苏氏一些。
绿宛见娘娘一直看着凌波送爽的方向,低声说着:“娘娘,您可是思念陛下了?不如去见见陛下吧。”
站在绿宛左后方的柔芯见状,眼神微闪,上前福身说着:“娘娘,奴婢瞧着陛下这时候才传膳,恐怕是政事忙碌,到此时才得闲呢,若是娘娘给陛下送上您亲手熬的汤,陛下一定很感动。”
毓贵嫔柳眉微蹙,淡声说着:“陛下马上就要用膳了,本宫哪儿有功夫熬汤,净出些馊主意。”
柔芯瞧了眼绿宛,十分殷勤地笑着说:“绿宛姐姐傍晚就让奴婢给您备了清火的绿豆百合汤,夏天用最好不过。这个时候也差不多熬好了,娘娘只管端一碗现成的就是。陛下若问起来,您大可以说是第一次下厨,叫奴婢们一点点教着做的,陛下也不会起疑的。”
绿宛看了她一眼,对她给自己出这个主意讨娘娘欢心,还知道在娘娘面前卖她个好的行为十分满意,柔芯此人一直乖觉,倒难为她这么有“孝心”,知道自己能站到娘娘身边都是她在提携,时时刻刻都回报着。
果不其然,毓贵嫔一听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绿豆百合汤?”
“是啊娘娘,如今是现成的机会,后宫沉寂这么多天,您本就是陛下的表妹,若是这时候陪在陛下身边,岂不是最合适。”绿宛也在一边劝着,“这汤熬的清香解腻,这会儿正是温热的时候,陛下用一些,暖到心里,自然也想着您的好了。”
闻言,毓贵嫔也不再迟疑,沉声说着:“快去装个食盒带过来,一滴都不许撒,绿宛,你亲自去端,本宫在这等着你。”
“是。”绿宛牵唇笑起来,转身便往花戚里一路小跑回去。
跟在毓贵嫔身旁的柔芯见绿宛走远了,抬睫笑着说:“娘娘,奴婢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不怕您怪罪。其实在很多宫人眼里,您生得貌美,一点儿也不比珍贵嫔差。虽说珍贵嫔在宫里口碑不错,但也有很多宫人不这样觉得,私下里也知道她两面三刀,又怎么比得上您?您是陛下的表妹,身份尊贵,又有少时情谊,本就是这宫里最与众不同的存在,还有谁能越过您去呢?”
毓贵嫔正眼瞧她一眼,心中舒坦,面上渐渐勾了丝笑,她上下一扫,牵唇问着:“你叫什么名儿?”
柔芯福身说着:“奴婢贱名柔芯。”
毓贵嫔抬手抚上发间步摇,悠悠一笑:“原来你就是柔芯,倒是听绿宛夸过你两回。”
她低眸打量着手上新染的蔻丹:“说你干活利索,人也机灵,倒是个好苗子。”
说罢,毓贵嫔觑了她一眼。
柔芯顿时领悟,“噗通”一声跪下,惊喜万分地低头说:“奴婢定对娘娘忠心不二,绝无异心。”
毓贵嫔满意地虚扶了一把:“既然如此,日后就跟着绿宛好好学,跟在本宫的身边伺候吧。”
说话的功夫,绿宛已经从花戚里取了汤回来,细心地放在一个雕花的食盒里提着,见着毓贵嫔便说着:“娘娘,汤都取回来了,可要现在去?”
毓贵嫔瞧了眼,往凌波送爽里送膳食的人都出来的差不多了。
想来这时候大监正在亲自给陛下布菜,她这时候去,赶得刚刚好。便从绿宛手里亲自提了食盒过来,说着:“走吧。”
凌波送爽门口果然不见大监候着,毓贵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蔡山的手下候在门口,一见是毓贵嫔来了,便迎上去笑着说:“奴才给毓贵嫔娘娘请安,这么晚了,娘娘怎么这时候来了?”
毓贵嫔淡笑着说:“陛下久不进后宫,本宫心中也担心陛下,正巧做了汤给陛下送来,劳烦帮本宫通传。”
“对了,本宫刚刚似乎瞧见膳房的人往这边来了,这时候早就过了晚膳的时间,可是陛下晚膳的时候没能按时吃饭吗?”
小太监心知肚明陛下那时候在做什么,却也不能明说,只低头笑道:“陛下那时不得闲,这会子才有空用膳,便叫人送晚膳过来。”
他知道毓贵嫔要他通传,却不动弹,只躬身笑着说:“娘娘恕罪,陛下这会子正忙,恐怕不得闲见娘娘。”
毓贵嫔微微皱起眉头:“送晚膳的人这才刚过去,怎么就不得闲了?陛下用膳,本宫在旁边也好尽心侍奉着,你尽管去通传就是了。”
见毓贵嫔听不懂话里的暗示,小太监只好挑明了说:“并非奴才有意阻挠,而是珍贵嫔娘娘正在里头和陛下一道用膳,陛下恐怕……”
“珍贵嫔?”毓贵嫔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拉下脸说:“她是何时来的凌波送爽?”
小太监哟一声,很歉意作了个揖:“奴才是才换班上来的,倒不清楚娘娘已经进来了多久,只知道是送膳之前就在了的,时候也不算短了。”
毓贵嫔看向门的方向许久,虽隔着好几重,她却仿佛已经听到了里头苏氏的娇笑和陛下的声音一般,心里又是难受又是不甘,像猫抓似的难受。
她冷声说着:“你只管去通传,珍贵嫔能侍奉陛下用膳,本宫就不能了不成!”
小太监看毓贵嫔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当下也没了办法,无奈道:“成,那娘娘等等,奴才这就去。”
陛下下午是处理了政务不假,可珍贵嫔娘娘去了不久,里头的声音,可是谁听了都要脸红心跳的,颠鸾倒凤这么久,可不是饿了么?
陛下和娘娘正浓情蜜意,又怎么会想见毓贵嫔,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小太监心底暗叹一口,低着头走到陛下跟前,躬身说着:“启禀陛下,毓贵嫔娘娘在门外求见,说是给您熬了汤。”
毓贵嫔娇纵,爱使小性子,从小就有大小姐脾气。
若是让她进来,看见皎皎在这,这一顿饭还吃不吃得了。恐怕光是看见她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他都会没了胃口。
许清妩虽和他有儿时情分,但性格实在不算太好,小性子使得人头都疼了,是半分也比不上皎皎讨他喜欢的。
沈淮同苏皎皎正在一道用膳,心情不错。一听是毓贵嫔来,当即嗓音便淡了下去:“这儿有蔡山服侍即可,让她回去。”
小太监便知道回如此,应下后便退出了门外,对着毓贵嫔回着:“娘娘,陛下说里头有蔡山服侍便可,您还是回吧。”
眼见毓贵嫔脸色变了,他实在不愿意再跟她纠缠,便说着:“来人,天黑了,仔细送毓贵嫔回去。”
这宫里妃嫔多,其中毓贵嫔也算是里头最不好相与的,她虽对与御前的人还算客气,可是为人骄纵,又爱纠缠陛下,若是个普通妃嫔也就罢了,偏偏又是陛下的表妹,轻易得罪不得。
这下把人打发走了,他也算松了口气。
屋里头,苏皎皎亲自夹了一块水晶虾仁搁到陛下嘴边,另一手托腮看着他,仿佛把蔡山当成空气,半分也不避讳,吴侬软语地问:“陛下,您更喜欢皎皎,还是毓贵嫔?”
沈淮点点她的额头,低笑了声,却没避讳:“你。”
她弯了眸,说着:“皎皎开心了,可您今日不见毓贵嫔,恐怕她心里便要不高兴了。毕竟是您的表妹,陛下多少也该哄着些。”
他嗓音淡淡的,不怎么放心上:“就是太纵着她,才成如今这样嚣张跋扈的性子,晾一晾,倒是对她好。”
次日,珍贵嫔再度得宠的消息便传遍了避暑山庄。
人人都以为珍贵嫔会因为宓充容一事而被陛下冷落,谁知不过短短几日,陛下又重新宠幸了珍贵嫔,丝毫不提前几日愉美人失子一事,待珍贵嫔一如往昔,可见珍贵嫔才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宠眷优渥。
其中还有一件事值得称道的,便是毓贵嫔了。
不知哪儿传来的小道消息,说是珍贵嫔娘娘在凌波送爽侍寝时,恰逢毓贵嫔也去了,谁知道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请了出去。
其实陛下那有人的时候,恰巧碰到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毕竟谁能回回赶巧呢。若是识相一点的,知道里头有人就走,倒也算正常。
偏偏毓贵嫔是个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明知道里面有人还非要再去求见,可不就是自讨没趣,自找没脸了。
果不其然,就算陛下素来对毓贵嫔亲厚,可见,也是不如珍贵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