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偏执丞相和离后 第32章

作者:第一只喵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沈浮站在门口,回头望着院里,似乎又什么东西割舍掉了,然而又没割舍干净,稍微一拉,撕扯着疼。

  “大人,”白苏不知什么时候走来了,“不如锁了院子吧。”

  沈浮回头,她脸上落着明亮的阳光,似有些睁不开似的,半眯了眼睛,这让她平日里干净无辜的脸生出意想不到的娇媚,她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娇得像猫:“大人近来心绪不定,不利于养病,不如先锁了院子,不要过来了吧。”

  沈浮沉默片刻,才道:“好。”

  院门在身后关上,咔嚓一声落了锁,沈浮没再回头,大路一直通向前头,白苏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絮絮地与他说话:“早晨太后叫我过去了呢,问起我脸上的伤,我没敢说实话,推说是不小心划的。”

  沈浮侧过脸,看她脸上的鞭痕,红肿已经淡了很多,似是涂过药。

  白苏很快说道:“太后赐了药给我,很有效的,擦了两次就消了肿。”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盒:“只有这么一盒,我已经擦过了,这些给大人吧,也能好得快点。”

  沈浮没有接:“你留着用吧。”

  “大人的伤不好,我不放心。”白苏仰着脸看他,天真的依恋,“不如这样,我每天把药带过来给大人擦,好不好?”

  沈浮顿了顿:“你每天都来吗?”

  “是呀,最近老太太每天都叫我过来,顺便给大人带个药,不值什么。只不过,”她脸上一红,飞快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只不过老太太近来,总对我说些奇怪的话。”

  她没有说下去,沈浮知道,她在等着他问,他果然问了:“什么话?”

  “老太太说,大人如今没人照顾……”白苏脸更红了,吞吞吐吐,只是说不出口。

  他们已经走到了书房,沈浮打起帘子:“进去说。”

  他当先进去,细竹帘子落下来,打到了白苏,白苏轻呼一声,见他停住步子,回头道:“抱歉。”

  白苏抿嘴一笑,自己打起帘子进去,拢了拢被竹帘子钩乱的鬓角:“没事。”

  她想他果然不懂得怎么和女子相处,连进门时需要帮着打帘子都不会,再想想上次姜知意来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帮着打帘子,那次,还是她帮着打起来的呢。

  沈浮在书案前坐下,案上的文书卷宗堆得满满的,比起从前的井井有条,眼下的书房邋遢杂乱,正如这几天的他。沈浮把最上面摊开的卷宗挪下来,那是审问刺客后得出来的线索,原本不该带出官署的,只是这几天颠三倒四,竟给带出来了。

  余光瞥见白苏站在门口没往跟前来,沈浮抬眼:“坐吧。”

  椅子在对面,白苏带着点拘谨坐下,听见沈浮问道:“老太太还说了什么?”

  这一句,让她刚刚凉下去的脸颊刷一下又热了,白苏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老太太说我很好,让我,让我以后,服侍大人……”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白苏大着胆子抬头,沈浮目光沉沉正看着她,白苏霎时又红了脸,慌忙转开目光时,听见他淡淡说道:“知道了。”

  他没再说话,将案上几本卷宗都放进书橱,又挑了一本看着,白苏一时也不知道他是默许还是别的,没敢再说,屋里安静下来,只有笔尖落在纸上,沙沙的声响。

  从这天开始,白苏果然每天都过来,先去赵氏那里按摩,陪赵氏说会儿话,然后再过来找沈浮,虽然多数时间未必能见到,但沈浮是出了名的性情冷淡,不近女色,如今刚刚和离便与个妙龄女子来往密切,已经相当引人注意了。

  消息在七八天后传到了清平侯府,林凝吃了一惊:“这才几天!”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今姜知意还每天都在吃药保胎,轻易不敢出门走动,她原想着只要孩子能保住,夫妻两个早晚还能和好,可谁能想到,沈浮居然这么快就要往前走了。

  陈妈妈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那个医女,长得很像咱们家大姑娘。”

  林凝一霎时想起姜嘉宜,眼皮飞红了:“我可怜的嘉儿!”

  她哽咽着:“要是嘉儿还活着,怎么会有这种事?”

  陈妈妈跟了她几十年,最懂她的心思,连忙劝解道:“夫人快别这么说,这事又不怪二姑娘,都是姓沈的薄情寡义,当初他来提亲时我就说,这种人面白唇薄,不像是个靠得住的,果然。”

  许久,林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沈浮再娶,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

  “我倒是觉得,二姑娘在家更好,反正孩子也跟姓沈的没关系了,二姑娘守着孩子,再有咱们侯府的家业,吃喝不愁的,怕什么?”陈妈妈道,“再娶我觉得也不至于,那个医女出身低得很,凭她还想跟二姑娘比肩?做梦去吧!”

  她鄙夷地嗤了一声:“听说那个医女就是会哄着沈家老太太罢了,哄得她一天都离不了,这才撺掇着姓沈的娶,不过姓沈的那种天生反骨,又跟他娘不和,怎么可能听她……”

  话音未落,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姜知意来了,陈妈妈连忙住嘴,不多时丫鬟打起帘子,姜知意慢慢走了进来:“阿娘。”

  林凝抬眼,看见她犹带着一点苍白的面颊,其实比起刚回来时她的脸色已经好得多了,甚至脸上也开始长了点肉,但比起未出阁时,还是差得太远。

  林凝在这一刹那,又是可怜这个女儿,又是懊恼发生的一切,低声问道:“今儿的药吃了吗,有没有觉得好些?”

  “好多了,”姜知意挨着她坐下来,“林太医改了方子,药没有以前那么苦了,林太医说,只要能维持到六月初,这孩子就没事了。”

  她轻轻挨住林凝一点,心里涌起说不出的快慰,这些天连她自己都觉得复原得很快,那些难受的症状都消失了,甚至连孕吐都没发生过,她能感觉到,她的孩子,正在努力生长,盼望来到这世界。

  林凝看见她笑得温柔,已有了为人母的风度,林凝想着方才的说话,迟疑着道:“既然孩子没事,你跟沈浮……”

  姜知意松开了她。

  作者有话说:

  下午六点加更一次

第38章

  姜云沧赶回来时, 陈妈妈急急忙忙迎着他:“二姑娘回房去了,夫人也不说话,一个人闷在屋里。”

  姜云沧就是为着此事赶回来的:“怎么回事?”

  陈妈妈叹气:“都怪我, 我听说姓沈的跟个医女打得火热, 就嘴快告诉了夫人,后面二姑娘过来, 夫人大概是担心, 就提了复合的事,母女两个就没说到一处。”

  姜云沧沉着脸:“又是沈浮。”

  白苏与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也听说了,此时林凝的顾虑他也猜到出一点,想了想道:“我先去看看意意, 待会儿去见母亲。”

  姜云沧大步流星往东跨院走去, 院里静悄悄的, 姜知意惯常坐的软椅子搁在廊下, 轻罗坐在栏杆上打络子,看见他时连忙起身, 小声说道:“姑娘睡着呢。”

  “没睡着, ”屋里传来姜知意的声音,“哥, 是你吗?”

  姜云沧阴霾的心突然就明亮起来,快步走进去,先闻到清新的花果香,抬眼看见西窗下摆着一盘青苹果,一盘海棠果子, 并不是吃的, 而是代替熏香, 借点着气味,因为眼下有身孕,不能熏香的缘故。

  再看窗边的贵妃榻上,姜知意家常穿着件蜜合色衫子靠着引枕坐着,面前摆着一对泥娃娃,一手托腮正看得出神。

  那泥娃娃他认得,是他先前从西州带给她的。姜云沧慢慢走过去,在榻前的圆凳上坐下:“跟母亲生气了?”

  那圆凳很小,也只够女子们坐坐罢了,他一个八尺多高的男人坐在上面,简直就像是猛虎盘在矮树桩上,姜知意笑起来:“你坐椅子呀,这个太小了,不舒服。”

  椅子在另一边,姜云沧懒得去拖,一扭身坐在榻边,看着她手边的泥娃娃:“意意喜欢这个?”

  “喜欢。”姜知意拿起那个女娃娃给他看,“哥,这个是不是有点像我?”

  自然是像的,这是他亲口描述她的容貌,让匠人捏的。姜云沧心里想着,摇了摇头:“比你差远了。”

  泥塑而已,便是他描述得再传神,又怎么能及上她的万一?

  姜知意笑着,又拿起另一个男娃娃:“这个有点像哥哥。”

  这个,是比着他捏的。姜云沧倾着身子看了看:“你说像就像吧。”

  靠近了,扬起脸问她:“跟母亲生气了?”

  见她的笑容淡下去,她浅浅红色的嘴唇翘起一点,连委屈也是柔软的:“没生气,我就是没忍住顶了几句嘴。”

  说孩子是她一个人的,跟沈浮没有关系。

  说孩子不需要父亲,有母亲就足够了。

  说她能照顾好孩子,她已经长大了,她能尽好母亲的职责。

  是的,她跟母亲顶嘴了,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她从来都很努力,努力再乖一点,让母亲多对自己笑一下。

  姜云沧摸了摸她的头发,觉得心里什么地方,堵得难受。

  她一向很乖,从小到大,从不与父亲母亲顶嘴,便是有什么不高兴,也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排遣,他在家的时候还能哄哄她安慰她,可他后来,时常不在家。

  从军之人,以身许国,很多时候,亏负的都是最在意的人,可眼下的她,让他再不能离开。姜云沧压着酸涩的情绪,刻意模仿小时候的口吻逗她:“我们意意学坏了,都敢跟母亲顶嘴了。”

  姜知意看他一眼,有些惭愧:“我这就过去给母亲赔不是。”

  她今天有点脾气太大了,母亲也是为她好,虽然母亲的想法跟她的不一样,但母亲的心意是好的,她不该那么硬邦邦地顶回去,惹得母亲伤心。

  姜知意起身下榻:“都是我不好,今天脾气有点急。”

  姜云沧轻轻拉住她:“先别着急去。”

  他知道林凝在顾虑什么,但姜知意的态度很让他欢喜,他如今,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她回到沈浮身边。“待会儿我去见母亲,等我先跟她说说,然后你再过去吧。”

  “你要说什么呀?”姜知意有点好奇。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姜云沧看着她重又在榻上躺好,给她盖上了薄毯,“我这就过去母亲那里,待会儿过来接你。”

  他摸摸她的头发,转身要走时,又被她拉住了:“哥,你留京的事情定下来了吗?”

  姜云沧顿了顿:“还没。”

  谢洹始终没有松口,只说等姜知意身体好点了再商议,但是这几天宫里不断头地往侯府赏赐药品补品,姜云沧明白,谢洹不想让他留。

  在内心深处,他也惦记着西州的边情。最开始去西州,灰心负气的成分更多些,然而两年下来,他对那地方生出了感情,金戈铁马,保家卫国,那才是武人该去的地方。

  可他太不放心她。她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她肚子里有孩子,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上打转。

  “没事儿,”姜云沧安慰她,“应该快了,陛下会答应的。”

  他一直是谢洹用得顺手的刀,边境上抛头颅洒热血,是他报答君主,也是报答少年时结下的情谊。他很少求谢洹什么事,上一次求他,还是求他帮忙照顾姜知意,这件事谢洹没做好,心里存着愧疚,就算是为了这点愧疚,谢洹也会答应他。

  姜知意其实不是很想让他留下。她记得父亲说过,哥哥这样的才干,沙场是最适合他的地方,况且这些日子里她也隐隐有种感觉,哥哥惦念着西州。姜知意轻轻拉着姜云沧的袖子:“哥,我已经好了,我没事的,你回去吧,阿爹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姜云沧猜出了她的心思,摸摸她的头发:“没事儿,我会安排好。”

  他又安慰几句,这才往林凝那边去,半路上碰见陈妈妈急匆匆往库房去:“小侯爷,岐王府来人送礼,夫人命我去取上等封赏。”

  “岐王府?”姜云沧有点意外,“他送什么礼?”

  “隔壁园子是岐王要搬进来住,说是送点见面礼,一来是邻居的情分,二是这些天破土动工的又吵又乱,也给咱们赔个不是,请咱们多担待。”

  岐王,谢勿疑。姜云沧沉吟着:“你去吧。”

  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不过眼下,倒也顾不到这里。

  丞相官署。

  刑部郎中周善急急走来:“谢五死了。”

  谢五,京西车马行谢家店的伙计,之前那名暴毙的刺客在审讯中曾吐出过谢家店的名字,沈浮命人严密监视,查出几个可疑的人,谢五就是其中之一。

  沈浮半闭着眼睛,手搭在座椅扶手:“怎么死的?”

  “吊死在东厕里,尸体初检过了,是自杀。”

  自杀。算算消息放出去的时间,的确也差不多了。“盯上了吗?”

  “盯上了,那人很狡猾,费了好几个探子才抓到点痕迹,要动手吗?”周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