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偏执丞相和离后 第87章

作者:第一只喵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黄纪彦一大早就来了,抱着欢儿突然出现在院门口:“阿姐。”

  姜知意出乎意料,脱口问道:“你没事了?”

  “也算是吧。”黄纪彦放下欢儿,长眉飞扬着,“我现在无官一身轻,想去哪里都行,谁也管不着我。”

  姜知意怔了下:“你,罢职了?”

  “对。”黄纪彦笑了下,“这样挺好,正好赶得上做满月。”

  他罢职了,是不是意味着情况严重了?那么哥哥呢?沈浮昨天没来,是不是因为这个?姜知意心里突突跳着,急急问道:“那我哥哥呢?”

  黄纪彦犹豫一下还不曾答,黄静盈快步走进来,笑道:“他在家里关了这么多天,外头什么情形全不知道,问他也是白问。”

  姜知意半信半疑,看见黄纪彦笑了下,没有分辩。

  黄静盈上前挽住她往里走:“都准备好了吗?我等着给念儿添盆呢!”

  雍朝的风俗,新生儿满月时亲朋好友要一齐给孩子洗澡,又要将平安锁、玉如意这些给孩子的礼物都放进澡盆里,谓之添盆,姜知意笑起来:“都准备好了,等暖和些就洗。”

  日头更高时林正声也来了,这些天里侯府极少有人登门,唯独他雷打不动,依旧是隔几天过来请一次平安脉,丝毫不理会外面的流言。他摸出一个锦匣:“给小公子的。”

  是把平安锁,姜知意收好了,郑重行礼:“多谢你。”

  太阳暖和时洗儿的东西都已备好,姜知意迟迟不曾吩咐开始,她在等沈浮,今日念儿满月,念儿的父亲应该会想要,亲手给孩子洗澡吧。

  “夫人,姑娘,”管事急急走来,“汤御史来了,要带走侯爷!”

  众人都吃了一惊,姜知意连忙放下孩子跑过去,前院里围得水泄不通,汤钺带着人开了锁,押着姜遂走了出来。

  姜知意急急上前,士兵们都知道她的身份,并不敢拦,姜知意 挽住姜遂:“阿爹,出了什么事?”

  “有些事需要进宫去问讯,”姜遂温和着神色,“你不要慌,照顾好你母亲。”

  林凝跟着过来,强忍酸涩:“侯爷放心,家里一切有我。”

  姜知意定定神,转向汤钺:“为何事要带走我父亲?可有圣旨?”

  汤钺傲然道:“姜云沧的身世现已查明,确系坨坨孽种,此案由我督办,需押解姜遂入宫审问。”

  什么时候查的,为什么她一丁点儿也不知道?沈浮呢,他身为左相,他必是知道的,他为什么一个字也不曾提过?姜知意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我哥哥如今怎么样?”

  “姜云沧隐瞒身世,勾结朋党,已打入死牢,不日问斩!”

  姜知意死死掐住手心,止住眩晕的感觉:“沈浮知道吗?”

  “沈相当然知道,”汤钺笑了下,“姜云沧问斩便是沈相亲自上奏,姜侯入宫受审,也是沈相安排。”

  是他。竟然是他。亏他前日来时,还若无其事,还甜言蜜语,求她回头。

  指甲掐进皮肉里,却觉不到疼,姜知意怔怔站着,眼看汤钺押着姜遂立刻要走,门外突然跑进来几个小太监,紧跟着慈宁宫总管太监刘福走进来,满脸的笑容在看清楚情况时凝住了:“这是怎么说?姜侯要去哪里?”

  “为着云沧的案子,随汤御史入宫一趟。”姜遂道,“刘总管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刘福又笑起来:“咱家是跟着太后出来烧香的,上山走了老半天,太后她老人家走得乏了,就这会子在外苑歇脚呢,恰好听岐王殿下说乡君的小公子今日满月,太后她老人家心里欢喜,赐了小公子许多东西,还要替小公子办满月宴,请乡君带着小公子过去说说话呢。”

  小太监们带着赏赐,一柄玉如意,几对金银项圈,又有四时衣服鞋袜之类,从穿堂里一箱箱往里抬,姜遂知道推辞不得,忙躬身行礼:“姜遂叩谢太后恩赏,只是我没法停留,就让拙妻和小女过去叩谢吧。”

  “好说好说,”刘福笑道,“咱家这就带夫人和乡君过去。”

  姜知意安静地听着,只觉得荒谬到了极点。

  一边是赏赐御宴,一边是被押走的父亲,判了死刑的哥哥,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一日之间,清平侯府竟集齐了天家的雷霆和雨露。

  而沈浮,一边说着爱意,一边又将她的父兄送上思路,她真是可笑,居然差点相信了他。

  他从不曾变过,是她糊涂了。

  京中消息传得快,不到半个时辰,便都知道太后在外苑亲自为姜知意的新生儿办满月宴,纵然姜家此时正在风口浪尖上,但谁也不敢不来凑趣,车马如同流水一般,霎时挤满了外苑大门。

  沈浮赶到时宴席已经过半,飞快地向内走去,越是接近,心里越是惶恐。

  她会怨恨他吧?他原想瞒过她,直到事情解决,汤钺却趁着他在宫中与谢洹议事,抢先一步带走了姜遂。她如今全都知道了,他在她眼里,大概是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吧?

  丝竹管弦的声音越来越近,设宴的木兰山房就在眼前,沈浮在门前停顿片刻,迈步走进去。

  他看见了姜知意,坐在太后下首,斜倚画屏,她旁边,坐着黄纪彦。

  昔日的青涩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眉目俊朗的男子,在满屋的女眷中分外引人注意,若没有太后允准,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沈浮一步步向着姜知意走去。她必定看见了他,可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浅浅笑着,低低与黄纪彦说话。

  恍惚中,沈浮又听见她叫阿彦,也许是错觉,也许是她真的叫了,此时他已经分辨不出来。

  他似乎格外容易嫉妒,尤其是黄纪彦。也许黄纪彦有他不曾有过的明朗,也许黄纪彦有他极少外露的热情,也许是她叫阿彦的声调太亲厚,总之此刻,像很久之前站在衍翠山上遥望他们一样,嫉妒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而且这嫉妒,又夹杂了太多不安,越发让他像丢了魂魄一般,连这破败的身体都无处安置。

  满脑子都是她的笑,她却不肯看他一眼,她的目光只看着黄纪彦。

  阿彦,阿彦。他好像又听见她这么叫了。

  嫉妒的毒蛇吐着信子,卷走一切思绪,沈浮停在她面前,弯着腰低着头,求恳的姿态:“意意。”

  她还是不肯看他,沈浮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意意,回来吧。”

  我没有骗你,我一直在努力,回来吧,我不能没有你。

  原本的窃窃私语此时全都停住,四围寂静地如同冰冻,沈浮定定地站着,看她明净的眸子微微一转,漫不经心的模样:

  “不。”

  作者有话说:

  文案情节,嘿嘿~

第109章

  “意意, 回来吧。”

  “不。”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沈浮,当着顾太后的面,当着盛京城无数高门贵妇, 他哀求和离的妻子回头, 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

  堂中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所有人都等着下文, 等着看这位大雍朝最耀眼的年轻宰辅要如何收场, 半晌,看见他弯了腰,红着眼睛,低沉的喑哑唤人:“意意。”

  沈浮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无从辩解, 也无法辩解, 一切在最初筹划的时候都已经预料到了, 他唯一没有料到的, 就是他竟还会这样方寸大乱,痛彻心扉。

  原来再精密的预测, 也算不到人的感情。

  尤其是在一切都开始好转, 在她似乎愿意重新接受他的时候。从顶点突然跌落到地心的滋味,真是难熬啊。

  “沈相怎么跑到这边来了?”顾太后在问话, “男客都在前头的晴雪堂,你过去那边吧。”

  沈浮上前参见,想回答,嗓子里堵得厉害,只是说不出声。

  “是了, 你是看小黄将军在这里, 以为男客也在这边吧?”顾太后笑道, “他是我特意叫过来的,方才听黄乡君说起还有个弟弟,我从不曾见过,所以叫他过来我瞧瞧。”

  而他不曾见召,自然不能在此间停留。可他又怎么舍得走,舍得离开她?沈浮低头行礼:“臣有些话,想与姜乡君说。”

  顾太后看了姜知意一眼,带了几分揶揄:“那也得她愿意跟你说才行。”

  沈浮看向姜知意,她冷冷的并不看他,她根本不愿理他。

  画堂中觥筹交错,笑语声再又响起,沈浮孤零零一个站在边上,憔悴支离,形影相吊。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生气,他要怎么才能将满腔的诚挚爱意,都剖出来给她看见。

  姜知意不想理他,满心满脑子里,想的又都是他。

  恨怒、委屈、不甘、疑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夫妻两年,她自问对他还算有些了解,这些天里他褪去一身傲骨,事事都以她为重,他那样低头,她以为一切都已经变了,可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可笑。

  他怎么会变呢?他从来都把所谓的规矩放在第一位,规矩是大雍和坨坨世代为仇,所以哪怕哥哥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哪怕哥哥刚刚才出生入死,斩杀无数坨坨人,为大雍立下赫赫战功,他依旧会将哥哥打入死牢。

  他怎么会变呢?夫妻两年,他从来都是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如今不是夫妻,他瞒着她更加理所当然,也唯有她痴傻愚钝,轻易相信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他已经变了。

  他怎么会变呢。也唯有她在不停变换着心境,和离之时明明下定决心再不与他有任何瓜葛,却为着他的改变忏悔一再动摇,甚至昨天还牵肠挂肚,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事,迟迟不来。

  甚至父亲被押走之前,她还在等他,为了他一再推迟洗儿。

  她可真够傻的。

  姜知意心口发着堵,恨不能将心中的委屈愤懑一一向沈浮质问,又为着骄傲和自尊一个字也不肯说,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阿姐。”黄纪彦叫了一声,姜知意猛然回过神来。

  黄纪彦送过来一盏温水:“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累了?”

  “没事,”姜知意没有接,“我不累。”

  黄纪彦拿着那盏水,久久不曾放下。他能猜到她的反常必定跟沈浮有关,毕竟姜遂出事时,她一再追问的,就是沈浮知不知道。

  他能感觉到她对沈浮的态度变了。他离京之时,她对沈浮全然是死心,可方才在侯府,当她听说一切是沈浮的安排时,她不是愤怒而是失望,这让他心绪一下子沉了下去。愤怒还好,可若是失望,那就说明她心里,对沈浮是有期望的。

  就连方才她当众拒绝了沈浮,可现在她心神不定的模样,分明还在想着沈浮。

  黄纪彦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前他一事无成,只能隐瞒下对她的爱意,如今他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男人,他以为他终于有了机会,可她的目光来来往往,竟是从不曾在他身上停留过。

  “阿姐,”黄纪彦吐一口气,又露出昔日明朗的笑容,“待会儿散了席,我给念儿添盆,我亲手做了几件东西,也不知道念儿喜不喜欢。”

  姜知意还没说话,突然有侍女走近来:“乡君,贵府里有急事,请乡君尽快回去。”

  姜知意抬眼,看见旁边席上林凝紧锁眉头,又看见堂外影影绰绰,似是轻罗等在那里,正要细问,顾太后先问道:“怎么了?”

  侍女连忙回禀道:“侯府那边来人,请侯夫人和乡君尽快回去。”

  “这还吃着满月酒呢,什么事这么着急?”顾太后笑笑的,抬眼看见堂外的轻罗,服色显然不是外苑的人,“是侯府的人吧?让她进来说话。”

  一声声通传出去,轻罗不得不进来回禀:“启禀太后,回夫人和乡君,沈爵爷和沈家老太太来了,要带小公子走。”

  姜知意大吃一惊,站起身时,看见沈浮沉肃的脸。

  他急急走近,低声劝慰:“别急,我来对付。”

  你来对付?还不都是你招惹来的!姜知意含着嗔怒:“让开!”

  林凝也忙着上前告退:“太后恕罪,家中有俗务,请恕妾等先告退。”

  眼见顾太后点了头,姜知意再顾不得,飞快地走了出去。

  刚刚顾太后看过念儿后,为着孩子太小怕受了风,已经先送回去歇着了,如今家里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只有陈妈妈守着念儿,姜知意知道赵氏的秉性,她很怕赵氏撒泼,直接闯进去抢人。

  她走得快,却有人比她更快。沈浮是跑出来的,越过她时转了头,说得快而急:“你别怕,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