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骄 第41章

作者:鱼曰曰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打脸 古代言情

  他说着,突然难忍地咳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门外一名侍卫快步走来,司礼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慕迟,悄然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满眼复杂:“公子,是关于长乐公主的……”

  慕迟的脚步停了下。

  司礼忙又道:“守卫说,昨日南城门处,有人曾见到过长乐公主,还有……”

  “还有景家那个独子,景阑。”

  慕迟瞳仁骤然紧缩。

  景阑啊。

  他曾想将乔绾推给的那个纨绔子,和乔绾一样,喜爱穿红衣的人。

  “都寻到这儿了吗?”慕迟柔声呢喃。

  她竟也随他离开了……

  慕迟再难忍受地闷咳了几声。

  心口处,像是有一团包裹着腐烂伤口的冰在一点一点地消融,里面的脓血在徐徐渗出、渗出,带来丝丝缕缕的异样。

  像是痛。

  又像是痒。

  像是愤怒与杀意,还带着似有若无的妒忌。

  各种情绪复杂地在心口处交杂,惹得慕迟忍不住弓了下腰背,想要缓解那股令人极度不适的陌生感觉,眼中漫起一片幽深混乱。

  “公子,”司礼担忧地看着慕迟苍白的神情,昨日心头涌现出的念头,在此刻似乎又一次得到了证实,他抿了抿唇道出自己的想法,“长乐公主许是被公子那番话伤了,才会一怒之下离开……”

  慕迟轻怔,漆黑的瞳仁里浮现丝丝不解:“被伤到?”

  司礼硬着头皮继续:“长乐公主这般爱慕公子,屡次舍命救公子,自然想听公子挽留的话,可公子却说得那样随意,长乐公主又是骄傲的性子,只怕……”

  所以,乔绾是因为气恼,才离开?

  慕迟眼中的混乱逐渐散去。

  是啊,她屡次舍命帮他,察觉到他在利用她都不曾舍弃他。

  他不该担心什么的。

  乔绾对景阑,本就没有心思。

  那夜在雁鸣山的山崖上,他其实能猜到乔绾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回绝了乔恒为她和景阑的赐婚。

  她想说的是:她原本想让乔恒为她与他赐婚的。

  即便他那时的身份,不过是个低贱的小倌。

  眼下她不过是回了陵京罢了。

  那陵京,终究会是他的陵京。

  可还有两个月。

  太久了。

  慕迟安静地看着虎口处的伤疤,眼神明暗晦涩,良久道:“吩咐下去。”

  “即日出发。”

  作者有话说:

  绾绾:他死了。

  狗子:她会回来的。

  某少将军:准备锄头……

第26章 、梦变

  乔绾一行人一路上走的平坦的官道, 日夜兼程,在第四日未时回到的陵京。

  与她一路所见的破落村镇相比,陵京高耸的城门都尽显华丽巍峨。

  像极了一顶华贵的金丝笼。

  笼内是一叶障目的如梦繁华, 笼外是一望无垠的腐烂破败。

  乔绾隔着车窗看着繁闹的街市,明明才隔了十余日,却像是许久未见一般透着丝陌生。

  “吁——”车夫勒紧缰绳, 紧接着恭声道, “公主, 到了。”

  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乔绾微微俯身走出, 看着熟悉的府邸,心口陡然一松。

  垂眸便看见站在府邸门前满眼焦急的倚翠。

  倚翠一见到乔绾,眼圈便红了。

  她跟在公主身边这么久,何曾锦衣华服的公主穿得这般简陋,瞧着如此狼狈过?

  随众人叩拜过后, 倚翠忙从一旁的侍女手中将狐裘拿在手中,走到乔绾跟前给她披上, 哑声道:“公主瘦了。”

  乔绾心中也有些酸涩,扯唇笑了笑:“出去游了一遭, 瘦点儿倒也不亏。”

  “公主还说, ”倚翠眼角的泪落了下来,“雁鸣山上, 您让奴婢准备热水, 结果竟是一去不归,早知这般, 早知……”

  “那日奴婢如何也要随公主一块前去的。”

  “好了, ”乔绾笑了下, 看着她,“如今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倚翠抿了抿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乔绾拍了拍她的手,裹紧了狐裘转身看向一旁的景阑:“多谢景少将军一路护送。”

  景阑面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一路上披星戴月地赶路,本以为她会吃不消,结果她硬是一声没吭地忍了下来。

  有时若非他强制大伙休息,只怕真能一道熬过来。

  景阑撇开目光:“难得长乐公主竟还知恩言谢。”

  乔绾不知自己何时又惹到了他,只是眼下自己没有再争执的心思,看了他一眼便转身朝公主府走去。

  倚翠忙跟上前,迟疑了几息才道:“公主,前几日,般若寺的一个小沙弥曾来过。”

  “嗯?”乔绾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

  “小沙弥说,”倚翠心疼地看了一眼公主,才继续道,“之前公主挂在姻缘树上的笏板,不知何故不见了。担心公主念着,便派人前来知会一声。”

  般若寺那棵姻缘树上,多是皇族贵胄挂上去的,自然有沙弥日日祈拜拂拭。

  笏板。

  乔绾脚步一顿,想到那枚她亲自刻下她与慕迟名字的笏板。

  那日在般若寺,她是亲自看着侍卫系上去的,便是往年的笏板都牢牢地挂在上头,未曾听闻丢失过。

  而那日,她命人挂上笏板后便离去了,庭院中只剩下了……

  慕迟。

  即便真的是他,乔绾竟也不觉意外了,她的心意在他眼中本就是一桩笑柄。

  乔绾淡淡地应了一声:“不见便不见了吧。”

  说完踏入自己的寝殿:“倚翠,帮我准备热水,之后不论谁来,都不准打扰我,我要休息。”

  倚翠担忧地看着她,总觉得回来的公主有些不一样了。

  乔绾关上了寝殿大门,直到此时,紧绷了十余日的情绪,才骤然松懈下来,挺起的脊背也有些疲惫的微弯,一路佯装的无恙一扫而空。

  乔绾沐浴完后,外面的天色还大亮着,她看了一会儿便直接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整个人像是坠在昏昏沉沉的迷雾中,却以旁观者的身份无比清晰地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从未知晓的过去。

  她梦见了第一次见到慕迟的自己,在阴暗的天色中,站在街市的一角,直直地看着兽笼中的慕迟,惊鸿一瞥再难忘却。

  可当兽笼被毡布覆盖,她看见了慕迟眼中毫无遮掩的嘲讽。

  梦见了她在松竹馆打断乔青霓,将慕迟买下来时,满眼的恣意张扬。

  可金丝笼里的慕迟垂下眼帘,是□□裸的厌恶。

  自己蛮横地给慕迟的虎口处刺下“绾”字,以证实他的确不知疼痛时,慕迟的眼中有杀意浮现。

  她满心欢喜地牵着慕迟的手去毓秀阁买衣裳首饰,为被人羞辱的他打抱不平,因和景阑争执被他护在怀中而心动时,他目无波澜地将自己的香囊塞到了景阑腰间。

  她在整个陵京寻找名医为他治不痛之症时,以为他便真能爱慕自己时,他凉薄地笑着,派了一人告诉她:雪菩提能治好不痛之症。

  她为得到雪菩提折磨自己的身子时,他幽幽地道了一句“真蠢”。

  她因肺腑疼痛呕血时,他却算计着得到了雪菩提便离开。

  她想着求乔恒为二人赐婚时,他去见了乔青霓,语调温柔地唤了一声“昭阳公主”。

  ……

  直至最后,她又一次梦见了宫变那夜。

  暴雨如注,冲刷着整座宫城。

  繁华的陵京空寂无声,上空飘荡着浓郁的血腥气。

  她于宫廷之中跌跌撞撞地跑着,跑到了母亲生前的寝宫,伏靠在母亲的画像前。

  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她惊惶地回眸看去。

  这一次,没有乔恒死不瞑目的头颅被扔到自己脚下。

  没有一步一步走进来的肃杀身影。

  她看见慕迟站在宫殿门口,目光沉沉地攫住她。

  而他的身后不远处,仍站着乔青霓。

  良久,他对她歪了歪头,伸出手来。

  苍白的指尖,一滴暗红的血珠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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