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娇娇 第14章

作者:木桃逢新 标签: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见岁安不语,谢原越发显出焦虑与急切:“李娘子别忘了,过了今夜就是春神祭,李娘子是圣人钦点的春祭福女,万众瞩目,你若缺席,圣人必问行踪,此事便将闹大。你便是为了自己的清白,也该好好想想!”

  暗色中,门口那两人同时有了动静,虽然细微,但谢原还是察觉了。

  他们在听。

  正当谢原打算继续引导李岁安时,沉默的少女忽然问道:“你什么意思?”

  习惯黑暗后,视物越发清晰,谢原甚至能看清李岁安蹙起的眉、紧抿的唇,以及她浑身上下突兀生出的尖锐感与夹杂其中、若隐若现的委屈感。

  这与她此前所表现的乖巧无害截然不同。

  “谢大郎君!”岁安拔高嗓门,是情绪催动所致:“你现在是在怪我?是要将所有的责任归于我?是我得罪了人引来灾祸、害你有此一劫?”

  三个问句,气势层层拔高,一声更比一声尖。

  谢原给问愣了。

  这李岁安,眨眼间撒泼功力暴涨啊。

  “不是……”你冷静点。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岁安两脚在地上蹬啊蹬,哭喊起来。

  女人的情绪如海波翻腾,一浪盖一浪,飞快攀升,下一刻,岁安浑身上下都开始演绎着一种叫做崩溃的情绪——

  “分明是你将我约出来才被这些歹人暗算,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连累了我!这与我有何关系!我要回北山!我要回北山——”

  最后一个字化作尖锐叫声,守门的二人倒抽一口冷气,飞快抬手捂耳。

  谢原紧挨风暴源头,整个人当场麻掉。

  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在李岁安的尖叫声中听到了类似飞禽鸣叫之声。

  谢原沉下脸,努力朝外间移动身体,与李岁安拉开距离。

  “把她的嘴堵上!”连守门的蒙面人都忍无可忍,打算对李岁安动手了。

  就在两人起身走过来,越过谢原的瞬间,原本对李岁安一脸嫌恶的青年眸光猛沉,眼中只剩凌厉冷意。

  他从醒来便开始以内劲挣脱绳索,双手已然自由,此刻正捏着两块房梁上掉下的瓦砾碎片。

  在他们碰到李岁安之前,他可从两人背后掷瓦飞穴将之定住,以搏生机。

  正当谢原准备动手之际,外面忽然传来男人的大喝声。

  他喊的是屋里二人的名字,询问发生何事,用的是东南沿海一带的方言,嘟嘟哝哝,与官话差太多,一般人根本听不懂。

  谢原的偷袭计划戛然而止。

  他飞快将手腕上的绳索重新绕好,瓦砾入袖,面不改色的坐了起来。

  门被踹开,一个高大的黑影走了进来,还是用方言——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一人直接用身上的干粮堵了李岁安的嘴,另一人解释——

  “霍哥,这女人太能叫了,我耳朵都要穿了!”

  “就是,堵上也好,不然招来追兵就麻烦了。”

  霍岭沉默不语,忽然转头看向一旁。

  谢原凝视着霍岭,目光不闪不避,带着不加掩饰的探究和审视,似乎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霍岭眯了眯眼,并不理会,继续用方言和同伴交流:“她是贵人娇娘,能经得起几番折腾,人得活着,否则我们拿什么去春神祭?”

  两人一听,还没反应过来,贵人娇娘李岁安忽然呕了起来,伴有呼吸困难之相。

  她的样子实在吓人,谢原忽然想起关于李岁安身患隐疾的消息来,根本来不及思考,大吼道:“李岁安身患隐疾,众所周知,你们这样会弄死她的!”

  霍岭眼神一变,直接上前,仿佛没用力就将地上的少女拉起来扛上肩头,接着一通猛耸!

  这几下太给力,李岁安长呕几口,嘴里的干粮全吐了出来。

  暗色之中,岁安怨种般的眼神悄无声息朝谢原的方向瞪了一眼。

  霍岭做完急救,将人放下,岁安轻呼:“疼……好疼……”

  她开始哭起来,梨花带雨,非常投入,情到深处又开始干呕,声音之撕裂,面色之痛苦,委实可怜。

  霍岭忍无可忍,换成官话问道:“你到底哪里疼!”

  岁安:“这位大哥,你别杀我,我不会跑的,我爹娘有很多钱,你要多少钱他们都会给你,我手疼,脚疼,背上也疼,地上还有虫子咬我……你……”

  少女泪如雨下,凄凄惨惨:“你能不能把绳子松一松,我想坐到床上……”

  霍岭闭了闭眼,忍耐怒气,伸手将岁安的手脚都解开,“不许再哭再叫,否则我毒哑你!”

  嗯嗯嗯!

  岁安点头如捣蒜,手脚并用爬上那张位于房间最里的旧床。

  她缩到床上,用破旧的帘帐把自己遮住,一副怕的不能再怕的怂样儿。

  总算消停了。

  两个蒙面人解脱的舒了口气,跟着用方言交谈:“霍哥,其他兄弟呢?”

  霍岭:“都已遣散,这事与他们无关。”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霍岭默了默,说:“午夜动身。 ”

  其中一人看向谢原:“他怎么办?”

  “这人会功夫,很不好搞,霍哥,要不要先……”

  “不必。”霍岭果断摇头:“把他弄晕,留在这里即可。”

  “霍哥,刚才这两人想打听我们的身份,猜测是谁对他们动手,因为相互猜忌才吵起来,这不就和我们之前想的撞上了吗?这丫头背景硬,只要咱们随便制造点线索,让她家里的人知道是谁绑了她,肯定能把这人弄死!”

  霍岭的目光转向床帏方向,岁安已经缩到最里面,安安静静,求生欲极强。

  就在这时,屋内响起几声沉笑。

  霍岭三人惧惊,看向笑声的来源——

  谢原已撤了伪装,扯开的麻绳握在手里,屈膝搭臂,坐姿闲适,开口竟是与他们无二的方言:“那在下,先谢三位壮士不杀之恩。”

  他听得懂!

  霍岭忽然想起谢原刚才的样子。

  寻常人若是听懂自己本不该听懂的东西,多会闪躲掩饰或装傻充愣,唯恐被察觉。

  可此人却大大方方直视他们,唯恐旁人瞧不见他眼中的探索和疑惑,反而令人放松警惕,毫无顾忌的用自以为旁人听不懂的方言交流。

  对面几人不说话,谢原便主动开口,用的是地地道道的方言:“若我没有猜错,这位娘子并未得罪你们,你们不过是想借她杀出一条面圣的血路,借她来引起轰动。”

  霍岭眼神发沉:“是又如何。”

  谢原:“在下只是好奇,以往也有人前来长安击鼓鸣冤,血书拦驾,总能引起重视,几位壮士有何种冤情,要以这等悲壮之法同归于尽?”

  他往里一指:“从你们动手绑她开始,无论原委如何,都已经是死罪。难道几位没有想过,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能尚未达成目的,就先送了性命。”

  霍岭听进了话,但并不代表认同,冷笑中溢出讥讽:“击鼓鸣冤?血书拦轿?若地方官清廉爱民,何须苦主跋山涉水入京鸣冤、血书夺目?若国君贤明,何以养出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该死的人总得庇护,无辜之人只能枉死,纵然字字泣血,亦不过是废绢罢了!”

  血书?废绢一份?

  谢原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什么。

  霍岭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压了情绪,最后警告:“我不打算杀你,但并不代表能一直忍你,不想死就安安静静等在这里。”

  谢原脸色沉下来。

  这些人态度很强硬,根本没得谈。

  他们和那些寻常告御状的苦主不同,或者说,他们根本不信什么御前告状。

  出手就抓李岁安,若她有何不测,必然引靖安长公主和李耀震怒,待追究起来,什么案子都得翻开,始作俑者有多少庇护都得陪葬。

  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李岁安,凶多吉少。

  谢原面色沉重:“壮士鸣冤,却要先伤无辜之人,于她来说又是何等冤枉。”

  霍岭冷笑:“你们这些高门子弟,生来锦衣玉食,哪里知道民间疾苦。享用着最好的一切,却从不曾回报。今以她一命来救下更多无辜之人,值得!不过你说得对,她是无辜,我自会以性命相抵。”

  谢原提醒:“不止你,你带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霍岭身后二人连忙用官话表态:“我等岂是怕死之人!与其窝囊忍耐,不如轰轰烈烈闹它一回!”

  “然后呢?”谢原忽然反问,霍岭一愣。

  “几位壮士心怀大义,不惜以命相搏来要公道,可这之后呢?”

  “长公主若痛失爱女,定当掀翻局面,此案或许会轰动,但终将过去,待风平浪静后,类似的冤情不公会有第二回 ,第三回。难不成诸位以为,你们血洒祭坛,便能洗净这世间的污浊与不公吗?”

  谢原嘴角轻提,“不会。届时,诸位不过是悠悠天地间一培黄土,什么也做不了。”

  “杀李岁安,是借刀屠几个作恶贪官,但若留命抗衡,但凡多铲除一个奸佞,或许能解救成百上千的百姓,那时诸位再摆出为民请命的凛然姿态,在下才真的敬佩。”

  谢原起身,握着麻绳冲几人抱拳:“在下大理寺谢原,若诸位有冤情,不妨道明,在下定会竭尽所能相助,只愿诸位能放弃计划,将李岁安平安送还。”

  霍岭紧紧盯着面前的青年,一时没有说话。

  剩下二人则果断的多。

  “哥,别听他的,若把人放回去,我们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啊,这人长得一看就很会骗人!”

  谢原:?

  霍岭没有说话,他握紧手中的刀,朝着谢原抬起,自周身散出一股杀意。

  谢原浅笑藏锋,不动声色的握紧手中麻绳:“看来,没得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婚前——

  谢原:李岁安有病,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快救她!!

  【霍岭狂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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