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猪上清华
沈清烟立时心跳的飞快,眼热起来,猛地扑到他怀里,双手紧抱住他的脖颈,眼里水汽全蹭到他颈上。
顾明渊静听着她抽噎,未几把她的脸从颈里挖出来,低头一口一口的亲着,亲到她平静下来,人缩在他身上,张着唇跟他缠绵,舌头恋恋不舍的勾着他,不想让他退一点,也不想跟他分开一点。
待到两人都呼不上气,顾明渊又托着她的头放回颈边,用完好的那只手极轻极柔的抚着她的眉眼,心绪逐渐平静,他低低说,“我已经提前将你姨娘妥善移到别处,一块墓碑算不得什么,无论什么人说起你姨娘的往事,都不要认。”
沈清烟有一点懵懂,她姨娘只是个歌姬,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谁还会惦念一个已经死了快两年的人呢。
但她吃过乱说话的亏了,顾明渊这般告诫她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是不能告诉她罢了。
她很乖的嗯着,又在他受伤的手上摸了摸,“疼吗?”
“不疼。”
顾明渊说这话时是笑的,他很少笑,可能不太爱笑,但是他若笑,眉梢都浸着温柔。
沈清烟看呆了,屏住呼吸,小小声的叫他,“表兄。”
顾明渊低嗯声,神色渐变郑重,“你相信我么?”
沈清烟说相信,她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她乱说话把他害成这样,他都没罚她,还帮她摆平美人图,她再不识好歹,也知道他对她不是只有禁脔那点兴致,他是对她好的,比谁都好。
顾明渊又问她,“想跟我永远在一起么?”
沈清烟心里发苦,荀琮说过的话她记在脑子里,现下她和顾明渊的身份根本不允许他们会有结果,一旦被捅到圣人面前,顾明渊便会身败名裂,他是天上明月,她不想看到他被人踩在脚底侮辱,她没有能耐保护他,她只会拖累他。
顾明渊停顿了一会,声音更低了,“我会娶你。”
他娶她有多难,他们之间横着过不去的师生关系,他身份显赫,她只是个伯府庶子,她对外连女人都不是,他娶她更像是个梦。
可沈清烟的心砰的一震,脑子里的弦崩断了,漫天苦楚和喜悦涌满她的心怀。
他说会娶她。
他没有把她当作禁脔,也没有想过让她做妾,他想的是娶她。
沈清烟呜呜哇的一声抱紧他,嚎道,“我想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顾明渊身边,不能再害他,可是他说出这样让她既难受又激动的话,她心底又自私起来,她想给他做老婆,跟他生一堆孩子。
她就自私这一回,她安安分分的跟在他身边,她不再毛手毛脚的让别人怀疑他们的关系,如果她的存在让他再生出危险。
……她就默默的走,即使她死在外面,也不能让他再受伤害。
顾明渊拿过她腰间帕子细心的给她抹泪,道,“除了我,谁说的话都不能信。”
沈清烟乖巧的应着,满腔欢喜,禁不住捧着他的脸啵啵亲着,亲完傻笑。
他是她的夫君,她一个人的夫君。
这一日后,顾明渊虽然依旧非常忙,但是也会在夜深人静时回静水居陪她。
春日到了,英国公府里的花草长势愈加繁盛,原该是赏景的好日子,这时节府中女眷常在各花圃园子走动,但今年和以往不一般,顾明渊的妹妹顾窈回府了,傅氏想带着顾窈去江南傅家认认亲,但在去之前,那平昌侯府递了庚贴来府里,想趁着上巳节这日,让顾窈跟平昌侯府的周二公子两个相一相,这若是相中了,周二公子便能给顾明渊做妹婿了。
这事儿还是沈清烟跟扫墨两个玩花绳时,扫墨跟她说的,沈清烟人都惊住了,这周二公子当初可是他们族塾倒数第一,虽说后边儿中了举人,可他离不得他母亲,衣食都要他母亲安排妥当了,那会儿他们在族塾念书,他母亲一有空就要进族塾看人。
跟个没断奶的娃娃似的。
这种人哪里配的上顾明渊的妹妹了?他妹妹是嫁过人死了丈夫,也不至于落魄到要周二公子吧。
这英国公嫡女总不会愁嫁的,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想的。
沈清烟还跟顾明渊狠狠地说了周二公子的坏话,顾明渊也不当回事,反而总是给她画画,什么站着的坐着的,就是她睡着了,他也画过,得亏他还有良心,没把她画的像之前外头流传的那样媚俗,也不过是画的普普通通,他还当珍宝一般给收起来。
后边儿有一回,她悄悄跟着他跟到隔房里,发觉他把画放进了一个极隐匿的抽屉里,她还在抽屉中见到了一个女娃娃。
女娃娃长的跟她很像,都是副窝囊像,要哭不哭的,她看到女娃娃时,也要哭不哭的,然后就跑到顾明渊跟前哭了,原来他之前摸得女娃娃是她,她还气鼓鼓的呢,竟然错怪他了。
所以她就缠着顾明渊也给她刻个顾明渊娃娃,顾明渊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每晚都抱着她,用刻刀来刻自己,听她的话要刻的精细一点,眉要浓,眼要长,鼻子要挺,嘴巴要薄,最后刻出来是副凶人的表情。
一点儿也不可爱。
可沈清烟还是喜欢抱着顾明渊娃娃,还要雪茗给它做衣裳,当着他的面还喜欢亲娃娃。
然后就被顾明渊给教训了。
之后想亲娃娃都偷偷摸摸的。
顾明渊经常在夜晚外出,她也不知他去哪里,回来时会给她带糕点零嘴,有时手上会有信件,她想看都不给的。
沈清烟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了有一个月,上巳节那日,顾明渊还是很忙,是不得空出去玩的,沈清烟很老实的呆在院里,到下午时,听见出了大事。
她大表哥出门祭拜亡父,被人刺杀了,据围观者说当时刺客极其凶残,刀刀致命,她大表哥根本无力抵抗,现今尸首没找见,也不知人死了没,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沈清烟听的震惊,她大表哥继任了威远侯爵位,虽在丁忧停职,可也是大理寺卿,这可是三品大员,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会被刺客刺杀,这刺客得嚣张成什么样?
她大表哥都能被杀,那顾明渊是不是更危险。
顾明渊晚间回来时,沈清烟问了他这事,顾明渊一个字也没透露,沈清烟便也没再追着问。
翌日夜间才得消息。
镇远侯府王家彻底倒了。
她大表哥被王泽选刺杀了不止一次,在去年八月份,王泽选也买通了杀手刺杀过他,只是当时她大表哥侥幸没死,又抓了刺客审训,那些刺客嘴硬,到过年时才被大表兄给审问出来是王泽选□□。
她大表哥原本想在年初一将证词交给圣人,可是那日圣人因江南私盐案将他停职,这证词便也没提交上去。
现今大表哥音讯全无后,威远侯府上的几位族老一同前往刑部,将她大表哥出外祭拜亡父,在墓地遭刺客劫杀的事告了上去,要求刑部追查凶手。
凡涉及官员案件,刑部都得和都察院协理,她大表哥这案子也不例外,两司通了气后,在第二日早朝时,都察院荀诫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将大表哥的供词呈了上去,直指王泽选买凶杀朝廷重臣,刑部尚书也递奏折称她大表兄在祭父时再次遭遇刺杀,现下生死未卜,仍在寻找。
举朝哗然。
圣人大发雷霆,当堂撤了王泽选户部侍郎的职官,命人脱了王泽选的官服,剥夺爵位,直接拖出去斩了,还令锦衣卫入江南,将王泽选的兄弟直接就地处决,不必带入京。
一夕之间,王家彻底崩散,偌大家业悉数被充公,王承修等王家人也都被赶出了燕京。
彼时顾明渊在看她踢毽子,她踢的一身汗,脸都红扑扑的,站到顾明渊身前,好奇道,“大表哥人都没了,他的证词谁交给荀大人的?”
顾明渊?????笑而不语。
沈清烟心想着,肯定不是他了,她大表哥这事儿大理寺都没参与,他想插手也插手不了,就是可惜大表哥命薄,大表嫂才死了半年,他也跟着去了。
只是奇怪圣人杀王家人这般干净利落,不应该再送进牢里审审吗?好歹知晓她大表兄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对此顾明渊给的解释是,杀鸡儆猴,丢卒保车。
沈清烟听不懂,这事儿在她这里就算过去了。
缘着傅氏和顾窈去了江南,顾淮山在家里没人盯着,便也常在外逍遥,哪还管家里,顾明渊更是分不得身,他忙碌,沈清烟都快闲出屁,她也想过要帮衬顾明渊,但她不给顾明渊添乱就算好事儿了。
有一日,顾明渊回府很晚,满身疲惫,面色惨白,沈清烟去找庆俞他们问话,都只说顾明渊公事繁忙,累着了。
沈清烟便没在意,至几日后的一个白天里,沈清烟收到了徐远昭的来信,他想见她一面。
这封信很蹊跷,是直接送到静水居的,按理徐远昭不知道她住在这里,他想见她,这就让沈清烟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沈清烟已经决定只跟着顾明渊,所以这封信她没有回。
到三月中,又有一封信递来,这信还是徐远昭递来的,信中只有一句话。
太子殿下要见她。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老规矩,饭后还有一更!mua!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太子殿下要见沈清烟, 沈清烟哪儿敢不去,可是沈清烟也不敢独自一个人去见太子殿下,她把信给庆俞, 庆俞很快送去给了顾明渊。
然后就没声儿了。
那信就像石沉大海。
晚间顾明渊回来时, 沈清烟又问他见太子殿下的事儿。
顾明渊轻拍她的脑袋,“太子殿下若要你给他做伴读, 你该如何说?”
沈清烟心底咯噔, 想到唯一一次见过太子时所遭受的羞辱,霎时胆寒,只说, “……我可不可以不见太子?”
顾明渊凝重着神情,“不要留把柄给他。”
沈清烟垂着嘴角, 可怜巴巴道, “我怕他……”
她真的怕, 一想到见到太子殿下后, 他又会用什么法子折磨她, 她就整个人发颤。
“别怕, 你见的不一定是他,”顾明渊道, 揉了揉她的头发给以抚慰。
沈清烟愣了愣,这都说了太子殿下要见她, 那定是太子殿下了,总不会是别人的。
顾明渊没有与她在这上面过多纠结,继续说,“不管你见得是太子殿下还是徐远昭, 都不能答应做伴读, 你只说你已不能入科考, 你没资格入东宫陪侍太子殿下。”
沈清烟轻奥一声,“我真的不能入科考吗?”
她父亲前边儿巴结三皇子,被罢了官儿,当时她确实没法参加科考了,她还为此松气,但后来有沈浔周旋,她父亲又官复原职,照着理儿,她也能继续科考,即使她父亲丁忧了,这也不会影响她。
她不能入科考这句话是假话,顾明渊是要她说假话骗太子殿下他们吗?太子殿下只要一打听就知道真假了。
这不是送把柄给他吗?
顾明渊缄默片刻,说,“真的,圣人不让你考了。”
沈清烟啊了一声,虽说她也不想参加科考,但突然听到她不能入科考当真很错愕,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哪里值得圣人提起?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我父亲害死了祖母,表兄是不是让大理寺上报出去了?”
顾明渊说没有,神情沉重。
沈清烟便寻思那一定是她父亲犯了别的事儿,才惹得圣人震怒,她也被连累的不准科考了,就是沈浔给父亲当儿子还没到一年,不知道会不会波及他。
那也算他活该了。
顾明渊捏捏她的鼻尖,“让你从永康伯府分家出去,你愿意吗?”
沈清烟自是一万个愿意,连连说好,她分家出去就不用受父亲和沈浔管制了,不用每个月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让那个像她的少年回永康伯府,她死她活都是自己说了算,她就算不呆在燕京城也不会有人说她不孝顺。
夜深了,她还兴奋不已。
顾明渊放她去洗漱,回头就自己爬上了顾明渊的床,坐到他身上要跟他玩,被他玩的直不起身,噫呜呜的怪他太凶。
临睡时迷迷糊糊听见他说话,“之前说过,除了我,谁的话都不可信,还记着么?”
她嫌吵,一翻身钻被窝里呼呼大睡。
迷蒙中像是依稀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