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猪上清华
沈清烟轻吐着气,他看不见她是最好的,最好永远看不见她,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待出了族塾,沈清烟和扫墨快过了栀子花巷,要入角门时,忽见那巷口停了辆马车,那马车上没有挂牌,不像是英国公府的马车。
从那马车上下来一个清秀的少年,尖细着嗓子叫住她,“公子留步,您可是沈清烟沈六公子?”
沈清烟停下来,有些惊讶,“你认识我啊。”
扫墨提醒沈清烟,“您不是说饿了吗?厨房今儿给您做了炖鸭掌,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清烟惦记着吃,便要跟他回静水居。
那少年从兜里拿出一块金牙牌,当中刻了“玥”字。
扫墨扑通跪到地上,“不知三……公子驾临,小的这就去府里通禀。”
他正要走。
那少年收了牙牌,指着沈清烟道,“三公子要见一见沈六公子。”
扫墨再不敢阻拦。
沈清烟糊里糊涂的叫那少年请上了马车。
马车里端坐着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公子哥,那公子哥生的凤目凌然,看人时不怒自威,颇有气势。
沈清烟一见到他便知身份尊贵,缩着肩与他作揖,“不知公子找我是为何事?”
先前拉她上马车的少年悄声只会她,“这是三皇子殿下。”
三……三皇子。
沈清烟长这么大见到的最最最尊贵的人就是前些日?????子赏菊宴上的八公主,没想到这才过了半月,她竟然还见到了圣人最宠爱的三皇子。
沈清烟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叫三皇子扶住了。
三皇子端详着她的脸庞,表情里有笑但笑的让沈清烟极忐忑。
三皇子松了手,很直截了当的问她,“本皇子缺一个伴读,瞧你正合适,你愿不愿意给本皇子做伴读?”
作者有话说:
对不住对不住,卡文卡到现在,久等啦,没睡的宝贝要早点睡!
第三十六章
沈清烟直揪着手, 大脑乍然空白,只剩狂喜,三皇子殿下让她做伴读, 那她也用不着想方设法的求见太子殿下, 攀交贵人了,三皇子认识的权贵子弟肯定比顾明渊认识的多, 她就能找到夫君了!
她怕在三皇子面前露笑惹得他不快, 磕巴着声道,“学、学生愿意的。”
至此,沈清烟要做三皇子李玥的伴读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学堂,与此同时, 沈清烟课艺的成绩也下来, 果然如她所想, 她这次没有得上佳, 是个不上不下的成绩。
彼时三皇子的人过来接沈清烟, 雪茗在给她收拾行李, 沈清烟想要带她走,可雪茗现今名义上是顾明渊的小厮, 她想带走她,还得跟顾明渊说一声。
自那日她答应了三皇子做伴读, 沈清烟已经有三日没有见到顾明渊了。
顾明渊不愿见她,就连扫墨也被顾明渊调回去了,她在这厢房里第一次感觉到冷寂,可她依然很开心, 她在顾明渊身边, 顾明渊不让她结交权贵皇族, 想把她困在身边,现在好了!她成了三皇子伴读,她就能飞黄腾达,她可以自己挑夫婿,才不怕被顾明渊发现身份。
三皇子的人等在静水居外。
沈清烟背着小包袱从厢房出来,拉着雪茗的手到顾明渊屋前,想进去跟顾明渊告辞。
庆俞拦在屋前,极恭敬道,“小公爷不得空,沈六公子自请离院,小的不送了。”
沈清烟叫他这态度恼到,直呛声,“雪茗是我的书僮,我要带雪茗走!”
庆俞保持着笑容,“雪茗是我们英国公府的奴才,您不能带走他。”
他朝院里做活的小厮招手,小厮们上前,将雪茗很强硬的拽走。
沈清烟见留不住雪茗,又气又难过,直把庆俞一推。噔噔跑门前把门拉开,果然见顾明渊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刻刀在刻木头,已经刻的要成型,是个扎了小辫子的女娃娃,瘪着嘴张大圆而妩媚的眼睛,脸上是懵懂乖顺。
沈清烟想到了她的姨娘小人,姨娘小人是他给的,他给了她不少东西,那块紫石砚从林逸景手里拿回来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用过,她没有想过他给这些东西是为什么。
正如她现在也想不到,她都要走了,他为什么还会这般淡然,她想象中的,他应该会大发雷霆,不准她走,可是没有,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她意识到了有些东西在流失,她可能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她以为他想困住她。
也许,他巴不得她走。
人都是逞强的。
她忽的大声道,“我不靠着你,我也能飞黄腾达!你等着瞧吧!”
她在喊完这句话话后,到底湿了眼,却极硬气的转身跑出了静水居。
屋内顾明渊细致的将小人的嘴唇刻好,她有一张软而柔嫩的唇,常常在被亲过后红的艳盛,会捂着嘴撒娇,会缠着他要东要西。
他曾试图将她扳正,让她踏出泥沼,得以辨别歪邪蛊惑。
然而终究烂泥扶不上墙。
沈清烟离开静水居的那天,徐远昭下午过来了一趟,不过是闲话家常,临走时他笑话顾明渊,“小表弟上次课艺得了上佳,满燕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选了倒数第一的周二,三皇子向来与他较劲,你知道他盯上了小表弟,为了让小表弟脱险,你甚至破例让周塾师再行一次课艺,可是小表弟并不领情啊。”
“这样一个看不清局势的人你早该将其踢走,也省的以后拖累你的仕途。”
——
沈清烟怀着忐忑和激动进了十王府①。
十王府坐落在丁字街,占地极大,圣人所有未成年皇子都住在这里。
沈清烟跟着人一路被带到一间四进大院内。
过了门屋入得厅堂,只瞅见那廊上的黄鹂鸟在叽叽喳喳的叫着,一个丫鬟在给黄鹂鸟喂食。
沈清烟在厅堂里等了会,以为那丫鬟会过来领她去见三皇子,可是丫鬟喂完鸟就下去了。
她在厅堂内等了老长时间,连口水都没喝到,口渴至极时,才有个中年太监过来,带她绕到一边夹道,随后从夹道穿过进了一条窄巷子,巷子里有好几间屋舍,她被领到最里边的一间,老太监说这是她以后的居处。
老太监走后,沈清烟进到那间小屋子里,黑黢黢的,里边儿桌椅板凳倒是有,可都瞧着不干净,她来这一路,又饿又渴,原想着好容易进自己住处了,怎么也得有吃有喝,可这屋里什么也没有,就连书僮都没有,桌上倒是有茶壶,她赶紧倒了杯茶咕下去,茶水异常苦涩难喝,好歹也能解渴。
她没坐脏板凳,跑腿坐在床上,发着呆,她现在住的地方比以前雪茗的下人房还不如,这里是十王府,皇族荣耀,她想着怎么也不可能会差到哪里去,她在静水居想吃什么吃什么,谁都捧着她,可到了这里,下人都不理会她。
那只黄鹂鸟都有丫鬟喂食,她却无人搭理。
也许只是住处差些,她是三皇子的伴读,等回头她见了三皇子,再跟他说一说,三皇子看起来是个极好说话的,想来只是这些奴才们对她不尽心。
她摸了摸肚子,有些饿,这里没吃的,她把包裹放进柜子里,想出门去觅食。
这时房门敲响,她忙走过去把门打开,竟是个长相温文尔雅的青年,那青年朝她拱手,“可是沈公子?”
沈清烟见人怕生,呐呐应着是,又问他是谁。
青年倒是极为坦诚的跟她说了自己名姓,他叫孙晏,父亲乃是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比沈清烟的父亲官阶要高些,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
沈清烟将他迎进门,面有羞窘,她屋里实在简陋,不适合招待客人。
但孙晏倒是面带着笑,没有表露半分嫌弃。
沈清烟忙用帕子擦好板凳让他坐下,那茶水也不好喝,她想倒掉,再出去找人要一壶水。
被孙晏阻止了。
孙晏笑道,“我已喝习惯这种茶,不妨事。”
沈清烟愣了下。
孙晏好脾气道,“沈六公子怕是不知,我也是三皇子殿下的伴读。”
沈清烟顿时疑惑了,她以为她是三皇子唯一的伴读,没想到三皇子还有一个伴读。
孙晏给她解释,“这条巷子里加上沈公子,一共住了四个人,我们四个都是伴读。”
沈清烟面上有愕然,“……三皇子为何会有这么多伴读?”
孙晏道,“太子殿下也有五位伴读,其他皇子也有不少于两个的伴读,我们这些伴读无非是督促三皇子学习,必要时,还得替三皇子挨罚,说起来,似乎还不如家中小厮。”
沈清烟一颗心直往下落。
孙晏瞧她脸色不好,遂起身来,自袖里摸出一张饼给她,“沈公子应当饿了,将就着吃这块饼吧,是我私留下来的,只怕以后吃饱饭的机会也不多。”
他干涩的笑了笑,告辞走了。
沈清烟已彻底傻了,她给三皇子做伴读,怎么会连小厮都不如,这明明是极有殊荣的一件事,她父亲得知她做了伴读,还特意送信给她,直说她给家里长脸,让她好生侍奉三皇子,以后前途无量。
她自己也指望着能借此遇见良人。
她难道做错了吗?
这个问题她想不到答案,肚子饿得慌,她还是拿着饼啃起来,心下琢磨着,指不定是这人故意这么说,就是怕她会得三皇子信赖,想吓退她!
她又充满信心,她一定能得到三皇子的器重,她离开静水居前,跟顾明渊放了狠话,必是要风光无限的站到他面前,让他好好儿的看着自己。
她离了他也能活的逍遥自在。
她揣着这样的美梦,在这间小屋里住了下来。
傍晚时,有太监来送晚膳,清汤寡水的饭菜,都没有肉。
沈清烟如今正长身体,以前在静水居每顿都是精细饭菜,厨房还怕她下午和夜里饿,时常备着果子点心,现在她给三皇子做伴读,吃这样的饭菜。
她属实食不下咽,可也不敢跟太监抱怨,只能勉强吃了几口就歇,她不吃了,太监还把碗筷都收走,根本不给她留。
晚膳吃不好,半夜饿醒了也没得吃。
她抱着被褥缩在床上,到底还是想念起了在静水居的日子,也想起了顾明渊,她临走时他有多冷漠。
可他明明亲她时那般用力,他喜欢她的嘴巴,为什么知道她来做伴读就不再见她了。
她眼尾划过一滴泪没?????进发里,闭着眼在饥饿中慢慢睡着。
翌日清晨,沈清烟起来后,太监送来了衣裳,是一套蓝底白带的锦袍,沈清烟依样换好,跟着太监出来时,发觉外面候着三人跟她衣着一样的人,孙晏也在其中,他冲她弯出笑,没说话。
即便居住环境这么差,沈清烟还是对做伴读一事充满希望,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还是三皇子亲自邀她做伴读,她不信能差到哪里去。
太监带着四人前往府外,他们坐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往皇城去。
四人在马车里相顾无话,说尴尬也没尴尬,这种场景像是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沈清烟撩开一点窗帘往外看,只见皇城巍峨,远望着便有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沈清烟放下了窗帘,随着马车一起进了皇城里。
皇子们读书的书堂在皇极门右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