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绿药) 第51章

作者:绿药 标签: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甜文 古代言情

  四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姐?”

  四夫人竖眉:“你太贪心了。如果有一线机会,姐姐也不是非要拦着你不让你去闯。可是昨天晚上赫延王都那样拒绝你了,你还赖着不走是不给自己留脸面了吗?你不在意脸面,苏家还要见人!收拾收拾,赶紧回家去!”

  苏文瑶的脸上一片惨白。娇生惯养长大,她还从没听见过这样难听的话,没这样被人指着骂不要脸。

  她红着眼睛吼:“走,我这就走!”

  四夫人瞧着妹妹这样,心里一软,声音低柔下去:“女儿家名声重要,姐姐是为了你好。赫延王婚事特殊,敬仰他的女郎众多,这些年拒绝过很多高门闺秀。你现在走了,也不过是被婉拒过的女郎中一个,这不算什么事情。可若再不走,闲言就会多起来。姐姐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走!”苏文瑶转身往里屋跑。她知道姐姐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她心里还是难以接受,面上也抹不开。

  四夫人看着妹妹跑走,狠了狠心也没追。她有心烦地回到自己房间。寒冬腊月,她却觉得有一点闷热。将窗户推开了也无用。

  不多时,丫鬟小碧端着汤药进来送给她。看见汤药,四夫人想到那种苦味儿,不由自主皱了眉。不过她没有耽搁,直接接过来一口饮尽。

  封四爷从外面进来,闻到了浓郁的药味儿,问:“怎么又喝药?”

  四夫人将空碗递给小碧,随口道:“不是都跟你说了?女人家养身的药,尤其是天寒的冬天更不能断。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封四爷回忆了一下,四夫人可不止冬日才喝这药,夏日也曾喝。他想了想,女人身体是更娇贵些,还要喝这么苦的药养身体的确不容易。

  小碧端上来蜜饯,四夫人捏起一块放进口中。甜软的蜜饯刚放进口中,立刻缓解了口中的苦味儿,得到了短暂的慰藉。她不由多拿了几块来吃。

  四爷是回来换衣服的。他将外衣脱了挂在架子上,再拿一件穿。

  四夫人望了他好一会儿,朝他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低声:“昨晚没怎么睡,今早又一大早起来,累不累?要不要小睡一会儿?”

  “不了。今日客人多,我要跟大哥一起张罗着。”四爷一边束玉带,一边说:“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

  说完,他便脚步匆匆地走了。

  四夫人恨恨瞪着他的背影,恨他的不解风情。她转身愤愤然回到房中郁闷躺下。欲睡不睡时,一道影子悄悄靠近。四夫人迷糊中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的神情不见惊愕,反倒是将站在床边的人拉到床榻上去。

  大年初一,四处拜贺新岁的忙碌日子。京中官员更是早早进了宫,朝拜之后要随着帝王前往宗庙祭拜。

  满朝文武不管往日是否因为政见争执过,今日大家都是面带喜色,其乐融融。

  内宦尖细嗓音的通传下,谈笑的朝臣们立刻朝着大殿门口望去,看着封岌芒寒色正大步迈进殿内。一身铠甲穿在他身上,与文武朝臣皆着朝服的大殿内,显得格格不入。

  封岌身上总有很多特权。

  圣上坐在高处,望着封岌走进,微皱眉之后舒展开。他侧过脸轻咳了两声,才笑脸与封岌寒暄。

  半个时辰后,圣上带着文武百官前往宗庙,车队浩浩汤汤,百姓夹道相望,时不时有人高呼赫延王。

  太子放慢了马速,跟在圣上所乘的龙舆侧,关切询问:“父皇身体可好些了?”

  “无妨。”圣人点点头。年底四处的折子递上来,成了最忙的时候,这一忙又碰上寒冬,圣上便染了风寒。

  太子捏了捏马缰,状若随意地开口:“大荆能有赫延王这样的神将,真是天降神兵庇护。”

  微顿,他又好似随意地补一句:“赫延王位高,在元元之民心中的地位也高。”

  圣上视线扫过周围夹道的百姓,又将目光落在前面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封岌。

  他眉心略皱,紧接着又重重叹了口气。

  有些事,圣上心知肚明。他知道封岌为何毫不收敛。

  当初山河飘摇北齐兵临城下,朝中党派错综复杂又牵扯到军中,军心涣散互相推诿,一片焦头烂额。那个时候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揽权,需要有一个说一不二的声音。

  身为帝王,他理应做那个人。

  可是他这皇位得来的并非名正言顺,力挽狂澜处理朝中事已然力竭,军中威信却再无心力,也没那个能力。

  封岌是故意将自己抬在战神的地位,甚至唯一异姓王的身份也是主动向他要的。

  他说:“给我独掌军权,还陛下金瓯无缺。”

  从半脚踏进亡国到如今,一切都沿着封岌当日之诺走下去。

  最近越来越多的文臣进谏停下攻打北齐的步伐。因为若真的被封岌踏破了北齐的都城,北齐之恨,会让百姓更加尊崇封岌。届时,赫延王的威望皇权也拦不住。

  太子小心去瞧圣上的神色,见父皇眉宇深皱望着前方马背上的封岌,似有犹豫苦恼之意。

  封岌也清楚自己走的是什么路,年少时一腔热血走得义无反顾。十余年见过太多的生死与苍凉,如今踏在山巅,前一步铸大业后一步尸骨无存。可是凌云志在胸,让他不可能急流勇退。

  耳畔传来无数百姓的欢呼和崇贺,封岌面色如常,心中毫无波澜。

  权势地位从不是他所欲,天下大统才是他毕生所求。

  正如他少年时鲜衣怒马第一次上阵眼睁睁看着无数身边人战死,震撼之余,又慨然为一生所求葬身疆场才是将帅英豪最壮丽完美的落幕。为心中志,万死不辞。

  人来人往庆贺新岁的大年初一,朝枝阁却稍微冷清些。有孝在身,让寒酥推掉了府里的各种走动。

  她也乐得清静,先于窗下梅侧读一卷古人书,然后又亲自下厨,做一些自己和妹妹都喜欢的甜点。

  暮色四合,朗日将要退场,热闹却不休。

  兜兰脚步匆匆地跑进小厨房,急声说:“表姑娘,出事了,四房的五郎失踪了!”

  蹲在寒酥身边的蒲英讶然抬头,赶忙问:“怎么会失踪了?在哪失踪了?”

  “具体的我也没听明白,好像午休之后就不见了。四夫人正派人四处找呢!”

  蒲英想到寒笙上次被掳走,她生气地说:“谁那么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在赫延王府里掳人?好大的胆子!”

  “就是啊。我刚刚瞧见四夫人了,她脸哭花了,都快急疯了!”

  寒酥捏着小勺子尝一尝糖水,语气轻飘飘地:“至亲之人突然失踪的滋味儿,确实不好受。”

  糖水很甜,她很满意。

第41章

  天黑之后,封赟终于被找到了。他被找到的时候,正在赫延王府一处闲置的庭院睡得香甜。往日里这些闲置的庭院不会生炭火,可因为过年走动频繁宾客络绎不绝,以备不时之需,这些往日里闲置的宅院也都生了火。所以他在那儿睡了大半日也没着凉,还睡得香甜。

  四夫人又急又气,狠狠在儿子的胖胳膊上拍了两下:“你是要气死我急死我吗!”

  封赟迷迷糊糊地揉眼睛,一脸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只记得原本在玩捉迷藏,他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然后……然后就不记得了。

  “好了,小孩子贪玩罢了。你打他做什么?”四爷道,“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事情?是你多虑了。”

  “是我多虑了?赟儿不见了近四个时辰,我担心他出事了有什么不对?”四夫人心里所有的焦急一瞬间被燃起,转变成了怒火。儿子好好的,她所有的恐惧都成了一场空。这分明是好事,可那些堆积在心里的恐惧无处发泄,终因四爷这句话而爆发。

  “就你沉稳,就你能分析是不是?现在赟儿没事了,你跑出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急得焦头烂额还是错了?也像你这样不在意就对了?”四夫人气红了一张脸。

  “我不是不在意,只是觉得现在既然知道没出什么事,不必要苛责孩子。他才八岁,正是顽皮的时候,偶尔调皮没什么。”四爷瞧着四夫人恨不得杀人的神情,也不得不说些软话,“我真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别多想,我知道你这是慈母心急。”

  四夫人狠狠剐了他一眼,拉起儿子的手转身就走。

  四爷皱眉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说错了话。他叹了口气,叮嘱府里的下人最近走动勤一些,大过年人多事杂,可不能让其他孩子再一时躲去哪里玩,省得做母亲的担心。

  稚子无辜。寒酥没有想要害封赟,她只是想让四夫人尝一尝最在意的人突然失踪的滋味。

  她只是在封赟和其他小孩子们玩耍的时候,状若随意地提议玩捉迷藏,又好心地指点了封赟可以藏身的地方,再恰当其分地在封赟的糕点里加一点助眠的东西。

  听下人禀告封赟已经被找到带回了四房,她起身去妹妹的房间。寒笙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笛子来,正趴在床上摆弄,手指头摸索着笛子上的孔洞。

  寒酥瞧出她喜欢,问:“笙笙想学笛子吗?”

  寒笙点头,又弯着眼睛笑一笑:“太晚了,别人都休息了。明天再学。”

  “好。”寒酥摸摸她的头。

  兜兰从外面进来,端来要给寒笙换的药。寒笙听出来了,乖乖地坐起身,又自己去褪裤子,将腿上的伤露出来。被换药时,她乖乖的,一声也不吭。

  “疼不疼?”寒酥问。

  寒笙摇头,甚至扯出一个笑脸来:“一点也不疼哦。”

  这语气听上去竟有一点哄对方的意思。

  怎么可能不疼呢?只是不想身边人担心心疼罢了。

  寒酥又陪了妹妹好一会儿,才离开。兜兰并没有走,宿在寒笙的房中。寒笙曾支支吾吾说想让兜兰陪她,后来寒酥才品出来自上次出了事,妹妹开始害怕一个人待着。

  而自从上次留寒笙一个人在青松园导致她被带走,兜兰万分自责,如今兜兰是一心吊在寒笙身上,简直寸步不离。寒酥也略放心了些。

  寒酥回到房间,于灯下读了一会儿书。

  往日不管多少烦心事,读书总能让她心境平和。可是今日却无用,她一直心绪不宁。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等一个人。

  快子时了,封岌一直没有来,他的身边人也没过来说过什么。寒酥知道封岌今日有很多应酬,上午进宫,下午和晚上也都有宴。听说晚上是和军中人聚一聚。

  他应该不会来了。

  寒酥将手里正在看的书合上,又从梳妆台下的小抽屉里取出那个正字册,划上今日的一笔。

  她起身上榻歇下,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去应酬觥筹交错,美人相伴,纵有半月欢搅心,何必一定要寻她。

  夜色深深,寒酥翻了个身睡去。她不再想不该她去想的事情,她应该早些睡去,明日还要出门,和表哥一起去拜见恩师。

  一想到恩师,寒酥的眸中不由一黯。

  第二天一大早,程元颂便来寻寒酥。寒酥也早早起来,不同于前两日的衣着随便,她立在衣橱前找了好一会儿,才选好衣衫。她有孝在身,不可能穿颜色艳丽的衣衫,可上门去贺岁也不好穿白衣。

  她选了一套浅青色的广袖交领袍,下搭色调稍深一度的青色裙,其上有翠竹纹为饰。抽屉里的首饰被她前两日全部变卖了,只留了一支青竹簪,正好搭今日的装扮。

  ——她跟恩师学画的第一堂课,恩师教她画竹。

  寒酥带着翠微出门,见到立在马车前的程元颂,福了福身道贺:“表哥新岁康顺锦绣。”

  程元颂回礼:“表妹也要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寒酥回之以浅笑,扶着翠微的手登上马车。路上时还不觉得怎么,快到恩师羿弘阔府门前,她竟紧张起来。她已许久没这样紧张忐忑,好像一息之间回到幼时,父亲带她登门拜师之日。

  她心里确实心虚愧对无颜面。

  按照习俗,大年初二有回娘家的习俗。不过羿弘阔无女,今日倒是不用招待归家的女儿女婿。寒酥和程元颂登门时,羿弘阔正闲散坐在湖边远眺叠峦。

  得下人禀告,羿弘阔有些意外,将人请到书房,自己也很快起身过去。

  羿弘阔这一生收徒寥寥,收的最后一个小徒就是寒酥。那时候寒酥年纪还小,画技不算如何精湛,可是天赋却不受画技影响,一眼被他看出来。他曾不顾寒酥女儿家的身份,想好好栽培这个小徒,望她有朝一日能有所建树。

  可是不曾想,这个小徒弟没有因为女徒弟的通病——说亲之后困于后宅,却因为另外的原因再也不愿意作画了。

  “雪意来了。”羿弘阔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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