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靥(绿药) 第89章

作者:绿药 标签: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甜文 古代言情

  纵他们十几人且手中有兵刃,纵封岌孤身一人手无寸铁被他们包围,他们也不敢莽撞地放了人质。

  封岌望了寒酥一眼,再冷眼瞥向这些杀手,怒言:“尔等宵小之辈还要如何?”

  杀手头子看向寒酥,道:“小娘子说的对,赫延王是大荆的英雄,没有他,咱们早已成了北齐的奴。若亲手杀死这样的英杰人物,将军的血会让我们下地狱,这是十八代都要遭殃的罪。”

  不知道为什么,寒酥听他这话,不仅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有一种更不好的预感。

  杀手头子又对寒酥笑笑,道:“林某欣赏小娘子的胆识。事成之后,会留你一条性命。”

  他转头看向封岌,道:“将军大义,今日之事我等皆不能回头。不忍残杀将军,还请将军自我了断。”

  他将一把匕首扔到封岌脚边。

  寒酥猛地转头看向他,转头的动作让抵在她脖子上的刀刃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她也浑然不觉。

  气氛一下子凝固,天边的晚霞早就不见了踪影,阴云开始密谋一场暴雪又或者暴雨。

  封岌面无表情昂然而立,匕首扔在了他脚边。

  这些杀手还是太忌惮他,想让他自我了断也不敢扔刀剑而是更短的匕首。可如此,手无寸铁的赫延王手里也有了兵刃。一种无形的危险在这些杀手心里滋生。

  一阵沉默之后,封岌沉笑了一声,道:“荒谬。”

  确实荒谬,可是杀手既不想亲手杀大荆的英雄,也不敢太靠近封岌,只好想了这个方法。

  “之所以如此,是想让将军死得体面些。这个女人会死,您也必然要葬身于此。”

  封岌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高昂如山峦的身躯立在那里,让人畏惧也让人猜不透心慌。

  杀手头子咬了咬牙朝寒酥走过去,将寒酥的双手别到她身后禁锢,免她挣扎寻死。他对封岌狠声道:“给将军考虑的时间不多了。我每数一个数,就会剥她一件衣服,当最后一件衣服剥掉之后,只能剥她的人皮了!”

  封岌气笑了。

  他看着杀手抓住寒酥手腕的动作,警告:“别碰她。”

  他再看向寒酥,放缓了声音,带着一点安抚哄慰之意:“别怕。”

  然后,他弯腰,去捡扔到他脚边的匕首。

  “将军……”寒酥轻声呢喃着。

  她几乎本能地这样呢喃一句,甚至不是高声制止他。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觉得封岌不会为了她涉险。

  不可能的。

  可是封岌直起身的同时,就那么轻易地将匕首刺进了自己左心房,毫无犹豫。不仅是寒酥,在场的所有的杀手都同时懵怔着,谁也没有想到封岌会这么轻易地刺向自己。

  寒酥睁大了眼睛,震惊地望着封岌。她张了张嘴,却已失声。

  不可能啊。

  她知道他喜欢她,可是他对她的喜欢也就那样,他对她所有的好不过位高权重者的举手之劳。他能为了救她涉险亲自过来已经让寒酥很意外了,他又怎么可能捡起匕首听那歹人的荒谬之言?

  可是她亲眼目睹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在所有人都懵怔的刹那,利箭齐发。

  每一支箭准确无误地刺穿在场每一个杀手的眉心,破头而出。

  封岌沉着地踢起靴边一块石子儿,石子儿暗器般射出,将架在寒酥脖子上的刀刃弹走。

  杀手们霎时无力倒下,从眉心淌出黑血。箭上萃了剧毒,片刻不给人活命的生机。

  钳制着寒酥的杀手倒下,架在她肩上的刀刃也被振飞,寒酥跟着跌坐在地。纵使跌倒了,她仍旧睁大了眼睛望着封岌胸口的匕首,眼睛一眨不眨,目光一息也未移。

  封岌朝寒酥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问:“受伤了?”

  寒酥讷然缓慢摇头。

  “那是吓傻了?”他又问。

  寒酥盯着封岌胸口的匕首,样子呆呆的。

  封岌顺着寒酥的视线下移,他皱皱眉,动作干净利落地直接将刺进胸膛的匕首拔出来,鲜血立刻喷涌而出,寒酥身子跟着猛地一颤。

  封岌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心压在自己的胸口止血。汩汩热血烫了寒酥的手心。也烫了她的眼睛,让她的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泪。

  “我有分寸,没刺进要害。不会有事。”封岌对她说。他沉稳的声线,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有力量,能让人安心。安心得让寒酥眼眶里堆蓄的泪一下子滚落下来,一颗接着一颗。

  她无声地掉眼泪,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长舟从院外快步进来,拱手禀话:“将军,山下所有望风的人全部处理掉了。”

  寒酥午后被劫,封岌傍晚时分才赶过来,自然不是因为他动作慢,而是因为他花了些时间设伏。

  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封岌拉寒酥起身,发现她身上冰凉。最近变天,突然就冷得厉害,是开春前最寒的时候。

  “去生火。”封岌侧首吩咐。

  长舟立刻去办。

  封岌带着寒酥在火堆旁坐下,又接过长舟递来的止血药。

  他欲要上药,寒酥伸手拿过了那瓶药。她垂眸,小心翼翼将封岌刺破的衣襟扯一扯,再将止血药撒上去。

  雪白的药粉迅速被鲜血染红,她不得不再多撒一点药。一次又一次地加料,到最后手抖了起来。

  封岌稳稳握住她的手腕,温声道:“够用了。”

  寒酥眼睫颤颤,抬眼望向他,这才说出第一句话,她颤声问:“您不疼吗?”

  一语毕,又有泪落。

  封岌未答话,他沉默了片刻,认真道:“寒酥,我今日如此是笃定你我皆无事。如今天下未定,我的性命关乎许多。若有朝一日你再被劫持,城池与你相择,我不会为了救你放弃城池国土,也不会在天下未定前为你草率赴死。”

  寒酥急说:“若有那么一日寒酥宁愿自尽也不愿连累大局战事!将天下大业子民安康放在心中第一位才是我心中的将军!”

  封岌略偏过头来看她,语气放柔:“你心中的将军?”

  寒酥微怔,偏过脸去遮掩慌乱的心。她局促地掖发,掖了几次也没成功。

  封岌伸手,将她鬓间不安分的发丝掖到耳后。

  火堆上星火跳动,又有降落的纷扬灰雪拥抱烈火。

第72章

  他的指腹擦过寒酥的耳朵尖,带来一点温热。那一缕随风不安分轻摇的发丝在他指下乖顺地躲在她耳后。她慌乱飘摇的心也慢慢稳下来。

  封岌收回手,将为数不多的两块柴木扔进火堆。

  木柴偶尔噼里啪啦地响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在沉默的两个人之间显得异常清脆响亮。

  好半晌,寒酥才平息了落泪,轻轻转过脸去,望着徐徐燃着的火苗,望着落雪义无反顾拥抱烈火又葬身于烈火。

  她不知如何面对封岌,歉意低声:“是我连累将军。”

  “这话不对。”封岌反驳,“他们因我而挟持你,你是被我连累。”

  寒酥慢慢抬眼望向封岌。她眼眶里还有泪,微湿的视线给封岌蒙了一层不真切的温柔之意。

  有很多话堵在寒酥心里,不是她不愿意与封岌说,而是她自己也没有理清头绪。

  她只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她能给封岌什么?她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他。

  长舟又从院外进来,禀告:“将军,圣上亲自带着禁军来到青柳县,正往善堂的方向去。”

  封岌脸色顿时微沉。他略思量,下令:“立刻将我母亲从善堂接走。”

  “是!”长舟转身就走,刚迈出一步又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望向封岌,迟疑询问:“将军,您的伤……”

  “无碍。”封岌面色如常道。

  长舟打量了一下封岌神色,不再说其他,脚步匆匆地往山下去。

  封岌收回视线望向寒酥,发现她还看着他胸口的伤处。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下山?找大夫给您处理了伤口才好……”寒酥道。

  “这雪恐怕要下起来。天黑山路不好走,我们等雪停再走。要起风了,我们进屋里去。”封岌站起身,朝寒酥伸手。

  寒酥朝封岌伸出手,恰巧有一片雪落在她手背上,带来一阵凉意。等她将手递放在封岌掌心,顿时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

  这处土匪窝早就废弃,处处破败得不成样子。封岌熄了院子里本就将要烧尽的火堆,然后在院子里找寻一番,找了个窗扇完好的屋子。那里面还留着这伙刺客居住过的痕迹。

  封岌怕寒酥怕黑,他寻到唯一的一根蜡烛将其点燃,漆黑的内屋终于亮起来,虽然烛光十分微弱。

  寒酥在屋子里找了找,找到了水,却因为是那些杀手留下的东西,不敢用。她转头望向封岌,见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铺到石板床上。

  她朝封岌走过去,再次蹙眉问:“真的不用现在就寻大夫吗?”

  “不用。我歇一会儿就好。”封岌坐在石板床上,倚靠着床头墙壁,闭目养神。

  寒酥立在一旁,不敢乱走动吵扰了他,时不时望向他胸前的伤处。纵使避开了要害,可确确实实整个匕首刺进去,伤口多深啊!

  封岌睁开眼睛,他对寒酥笑笑,道:“别傻站着,上来歇一会儿。”

  寒酥点头,在他身边坐下。封岌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将人带进怀里。他温声问:“有没有害怕?”

  寒酥诚实说:“有一点。”

  封岌摸摸寒酥的头,手掌托着寒酥的头侧,将她摁在他胸膛让她靠着。他哄慰:“没什么可怕的。”

  说话如下令的人,安慰人时言语之间的力量感,总是那么让人踏实安心。

  寒酥难得乖顺地偎在他怀里,不含目的与演戏。

  她的眼睛一直是湿的,她很努力克制不落泪。她靠在他怀里,距离他另一侧胸膛上的伤口更近了,一双眼睛便更不舍得离开他的伤处,始终担忧着。

  封岌发现了。他伸手,宽大的掌心捂住了寒酥的眼睛,道:“闭上眼睛休息。”

  寒酥的视线一下子暗下去,一片黑暗却并不令人心生恐惧,是另一种深沉的安全。

  一些没能忍住的眼泪,悄悄染湿了封岌的掌心。

  窗外有风雪,只一根蜡烛微弱点亮的昏暗屋子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都浅浅地睡着了。寒酥睡时手也捏着封岌的衣角没松开。封岌捂在寒酥眼睛上的手掌也一直没放下。

  窗外的降雪没有要停的趋势,反倒是风声呼啸起来。

  本就睡不沉的寒酥立刻醒过来。

  “将军?”她轻声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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