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阿圆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抬眼去看。
眼前一身蟒袍之人,不是她的沈哥哥又是谁?
可他为何在这?
又为何穿这么身衣裳?
适才曹将军喊他......殿下?
想到什么,阿圆震惊地睁大眼睛。
却见萧韫面色如常,仿佛与她初相识似的,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们来得正好,本王让人给你们小姑娘准备了糕点,饿了吧?快去吃。”
旁人还在诧异今日的景王为何这么好说话。
但阿圆清楚,这话是萧韫特地说给她听的,估计是想让她留下来,一会儿好解释。
可她此时脑子里一锅浆糊,浆糊下是烧焦了的怒火,越积越多。
她努力压了压,但没压住,看向萧韫的目光由不可思议渐渐变冷,继而陌生。
见她这模样,难得地,萧韫心里起了丝慌张。
连一贯的镇定也装不下去了。
他别过脸,暗暗安抚道:“你们快去吧,若是还想吃其他的可吩咐人去做。”
阿圆不想听他这些话,她也明白现在的场合不宜说什么,只得按捺住心里那股情绪。
曹薇拉着阿圆和其他人走了,去萧韫安排好的地方吃糕点。
萧韫继续若无其事与豊国六皇子比试,可他心不在焉,连着两次都把靶子射偏。
拓跋泓问是不是故意让着他,萧韫没说话,只淡笑了笑。
然而等他比试结束,寻了个理由去见阿圆时,却听陈瑜说,阿圆已经离去。她径直骑着白蛟走了,护卫和婢女都跟着,说是回了澜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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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找了个借口辞别了曹薇她们,纵马回城。
一路上,都在回想这些年与萧韫相处时,感到奇怪的地方。脑子里堵着的那团乱麻这会儿被风一吹,也抽丝剥茧地清明起来。
其实,这些年萧韫露出的可疑之处实在太多太多,只不过她自己傻,他说什么她都信他。
他平日大手大脚花销也不愁银钱,原来是景王身份;
他出现在丞相府,并非帮顾丞相做文章,而是和顾丞相本就认识;
有一次去大理寺找姐姐,那时候就听说景王在大理寺问案子,彼时还看见陈瑜在大理寺门口。然而当时他怎么说的?他居然说他在大理寺任职。
还有,此前萧韫离开京城两年,办的差事不是别的,正是去渝州赈灾。
还有大理寺起火的时候,萧韫的手臂受伤,而恰巧听说景王也受伤了。但当时她问他认不认得景王,他却睁眼说不认得。
再有前几日,她在他书房看见带着“韫”字印章的字画。而那个时候两人已经心意相通了他却还瞒着她,这是什么狗屁心意相通!
他分明没把她放在眼里!
他骗了她这么多年!
最可笑的是,他骗自己说欠了许多债,她却傻乎乎地担心他下半辈子过得不好。她这几年处处为他着想,他却无动于衷地听她在他面前关心景王的各样事。
竟不想,他把她当笑话一样看待!
阿圆气哭!
一边哭一边策马回澜苑。她胯.下的白蛟速度快,后头的护卫和婢女跟都跟不上。
阿圆到了澜苑后,径直去清漪院。
一进门就吩咐婢女:“尽快收拾行李。”
婢女不解:“姑娘,这会子收拾行李作甚?快吃午饭了呢。”
“不吃了,动作快些,我要回家。”
一听她说要回家,这还得了,婢女们连连跪下不敢动作。
这时,桃素追上来,劝道:“姑娘,有事等殿下回来再说如何?您这会儿要回去,奴婢们可不敢做主。”
“谁让你们做主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她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小丫头,厉声喝道:“你,现在进去收拾。”
那小丫头不敢违抗,犹豫了会,赶紧跑进去了。
阿圆在院外不停徘徊,心里又气又委屈,她拿手不停扇风。
这么徘徊了会,她在桃素面前停下来:“你适才喊他殿下,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他身份了?”
桃素不敢回话。
阿圆看向旁边的婢女莲蓉:“你说。”
莲蓉面色平静地开口:“回姑娘,从奴婢们第一天来伺候姑娘时,就知道了。”
“是他让你们瞒着我的?”
莲蓉点头:“是。”
“这里,”阿圆指着清漪院跪着的一地婢女们,问:“你们所有人是不是都知道?”
婢女们低下头,没人敢说话。
阿圆这回是真的气哭了!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不知。
她像个笑话似的,天天演戏,他就天天看戏。
哭了会,她自己大步进屋,帮着那小婢女一起收拾起来。
所幸此前说过要搬回家去住,大件的一些东西她提前慢慢收拾了出来,这会儿也没太多要收拾的。
她从衣柜里抱出几个匣子,连同妆奁一起放进箱笼里头,然后再跑去小书房收拾她的书卷。
出门的时候,冷声吩咐莲蓉:“你若是还把我当主子,你现在就去藏书阁小轩把我的那些画拿过来。”
莲蓉立即去了。
阿圆边哭边收拾东西,婢女过来问她古筝要不要带走。她扭头就道:“不要,所有他的东西,都不必带走。”
萧韫匆匆赶回清漪院时,听到的就是这么句绝情的话。
第79章
“殿下!”外头婢女们纷纷跪着请安。
阿圆听见了, 扭头瞧了眼。她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人,在萧韫抬脚上台阶时,立即走过去“砰”地把门关上了。
响声极大, 大得清漪院的下人们又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萧韫动作顿住,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吃闭门羹。
小姑娘生气也不是没有过, 但他预感这一次恐怕难以哄好了。就比如此刻, 他竟没什么底气去敲门,事情棘手得很。
过了会,萧韫挥退婢女:“你们都下去。”
连同正搬东西从正屋出来的那小丫头, 收到他冷冰冰的眼神, 立马放下东西不敢动了。
清漪院安静下来, 安静得只听见书房里呜呜咽咽的哭声,还有收拾东西的窸窸窣窣。
萧韫默了默,上前去敲门:“阿圆?”
里头的人没吭声。
他再敲了遍:“阿圆?”
这语气有点小心翼翼, 还夹杂着几丝无措。
里头还是没人应声。
萧韫推了推,没推开,门已被闩上。
萧韫无奈:“阿圆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并非有意骗你, 我只是......”
“这么些年已经习惯, 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与你说。”
倏地, 门打开,阿圆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 也不哭了,可平静的表象下是无尽的冷漠。
冷漠得令萧韫心底发慌。
“相信我, 我真不是故意要骗你。”
“不是故意?”阿圆竭力忍着气:“骗我这么多年还说不是故意?”
“我只是没找到合适机会与你说。”
“这么多年都没机会吗?你当我是傻子?”
“是了, ”阿圆冷笑:“你就是当我傻, 前几日我在你书房瞧见字画上的印章, 那时候你分明就有机会解释,可你偏不解释。”
“还有,我以前问你认不认得景王,你睁着眼睛骗我说不认得。”阿圆声音凉得毫无温度:“你还说不是故意?那要如何才是故意?”
想到此,她又伤心起来。
她一心信任的沈哥哥,居然骗得她团团转。这会儿,却还轻飘飘地说“不是故意”,他又想当她是傻子么!
这回!她再也不要信他!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阿圆作势要关门,门合上的时候却被一只手飞快横住。
她关门的力道大,想来那手夹得也不轻。
也不知是萧韫的苦肉计还是什么,他“嘶”地一声,蹙眉闭眼了许久,仿佛疼得厉害。
可阿圆一点也不想心疼他,拍开他的手,无情地把门关上了。
萧韫:“........”
才一夜没见,小姑娘就变得铁石心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