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那倒没有,可桃素当初送来给姑娘时已经是姑娘的人,在澜苑没她容身之地。”
“那她这些日子在澜苑做什么呢?”
“做些打杂的活儿混口饭吃,比如喂马、洗衣。”莲蓉说:“现在天冷了,她的手泡得红肿疼痛。”
服侍姑娘两年,桃素和莲蓉都变得娇贵起来,寻常的重活累活都不用她们干,基本上只待在姑娘身边护着,偶尔递递茶水就行。桃素哪里受得了澜苑这些粗活?整日喂马洗衣还不如去边疆做探子。
默了默,阿圆问:“那她可有反省?”
“想来是反省了的。”
“你如何得知?”
莲蓉从腰间掏出封信递过去:“这是她前几日写来的,只是姑娘没发话,奴婢不敢擅自给您。”
阿圆接过来看。
桃素没怎么念过书,写的字也丑,但还是笨拙地写了整整三张。字里行间都是悔恨,说自己知道错了,不该瞒着她偷偷传信云云。
等阿圆看完信,粥也喝完了,说道:“既是知道错了,下午你派人去把她接回来吧。”
莲蓉松了口气,行礼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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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日,萧韫那边几乎不间断地送东西过来。早上是药粥,中午是药膳,等阿圆睡醒时,是澜苑厨子做的水晶桂花糕。
这糕点是由桃素顺便带来的。
桃素穿得干净整齐,欢欢喜喜地站在门口等她起床。
阿圆午歇起来得知她站在门外吹冷风,立即斥道:“你傻不傻,回头着凉了你还怎么服侍我?”
桃素赶紧进门磕了三个头,保证道:“奴婢多谢姑娘恩典,往后奴婢定认真服侍姑娘绝无二心。”
她来之前受莲蓉点拨过,这会心里头门儿请。姑娘不喜她一人侍二主,那她以后不敢再犯。
阿圆视线挪向她的手,确实变得粗糙许多,便从妆台上拿了盒油膏递给她。
“这个拿去用吧,早晚涂抹一回,过几日就好了。”
桃素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奴婢皮糙肉厚耐摔打,这点伤无碍。”
“你是无碍,但若是旁人见了还以为我苛待婢女。”阿圆塞她手中:“拿去吧。”
“是,多谢姑娘。”桃素又磕了个头,这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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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韫送来的药粥很是管用,阿圆傍晚又吃了一盅,竟是觉得精神了许多。
九月的天黑得快,吃过晚饭后,暮色就降临了。
阿圆让婢女把灯点亮些,她描了一天的花样子,这会儿兴致高,便想起针试线。
此时,外头起了点风,阿圆让婢女们都去耳房待着,屋子里安安静静,她自己一个人坐在软榻上绣香囊。
过了会,听见轻微的动静,阿圆转身看向窗户。
那里依旧关得严严实实,没什么人,便继续低头忙活。
然而下一刻,一具身子暖呼呼地靠过来,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
“在做什么?”萧韫声音轻柔,却夹杂着几丝倦怠。
早在他进屋时,阿圆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龙涎香,故意没戳穿他。
她往后一靠,瞪着来人:“你总是半夜入我闺房,真把自己当采花贼了?”
萧韫勾唇,在她身旁坐下:“生病了怎么做这些?”
“我这会儿有兴致呢。”
“做的什么?”萧韫瞥了眼,上头几根线头,还未成型。
“暂时不告诉你。”
烛火下,她皮肤白皙柔和,着了身家常衣袍,慵懒闲适,还真有那么几分居家贤惠小妇人的模样。
萧韫静静打量了会,越看越喜欢。
“快了。”他突然低低说了句。
“什么?”阿圆不解。
“翻年我就娶你回府。”
他才来就讲这种话,阿圆心下甜蜜,但还是娇蛮地剜他。
她美目生辉,这一眼剜得萧韫神魂颠倒,但她人在病中又不能做什么。
只得捏了捏她脸颊:“好生练手艺,以后做衣裳给为夫穿。”
“......”阿圆面容发烫:“我都还没嫁你呢,你要不要脸?”
萧韫揽着她腰肢:“还没嫁我就开始绣东西给我,那你是何意?”
“谁说我是绣给你了?”
萧韫垂眼,盯着雪缎上描的芍药花样子,幽幽道:“据我所知,芍药乃相思之意,女子常以芍药针线送给心爱的男子,难道阿圆还有旁的心爱男子?”
“......”
他越说越不像话了,肉麻兮兮的,阿圆赶紧去捂他的嘴:“不许再说了!”
萧韫莞尔,拉下她的柔荑握在掌心。
“现在身子好点了吗?”
“嗯,”阿圆说:“明日不要送药粥来了。”
“为何?药粥不好?”
“不是不好。”阿圆可怜巴巴道:“我娘逼我吃苦药,你又给我送药粥,我只是小感风寒而已,就得吃两份药,多惨啊。”
小姑娘娇气,行事也古灵精怪,萧韫好笑。
“好,那就不送药粥。”萧韫道:“送些别的吃食过来。”
“嗯。”
这会儿,外头风停了,屋子里烛火幽暗,两人依偎坐在软榻上,难得享受夜色静谧。
阿圆掰着手指头数这几日做的事,声音软软绵绵好听,像羽毛轻拂灰尘,扫去了萧韫一整日的疲惫。
然而,美好时光短暂,冷不防地,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丫鬟们都去哪了?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是褚夫人。
阿圆大惊,立即从萧韫身上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是我娘来了。”
她惊慌失措,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随即推萧韫:“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然我娘发现可就惨了。”
这会儿她全然忘了萧韫的身份,心里恐惧过盛,竟不管不顾地要把萧韫往床底下推。
萧韫:“......”
他站着不动,挑眉无声地问:你让我藏这?
阿圆仔细一想,也确实不妥。可她屋子小,里头的格局简单,从外间望进来一眼都能望到头。
而能藏身的地方也只有床底下和衣柜,但衣柜里塞满了衣裳自然是再藏不下一个人。
此时再退回去让萧韫跳窗户也来不及了,因为这时,已经见她娘推门进来。
“阿圆睡了?外头怎么一个丫头都......”
她见女儿慌慌张张地从里间出来,蹙眉问:“做什么?遇到贼了?”
下一刻视线顺着往里一瞥,纱帘后头站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一看就是男人。
褚夫人大惊。
“天杀的!竟真有贼!”
她大惊之下,把女儿拉到身后,顺手就抄起桌上的花瓶砸过去。
但砸偏了,于是又眼疾手快地拿起桌上女儿作画用的镇尺,朝着里头的人就冲过去。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烂贼人!”
只不过她还没靠近萧韫的身,就被从门外突然进来的暗卫制止。
暗卫几乎是飞进来的,如箭矢一般的速度,长剑指着褚夫人,萧韫都来不及阻拦。
变化来得太快,褚夫人望着剑上的冷光,整个人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
随即,也清晰地瞧见了站在帘子后头男人的面貌。
她又懵又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圆赶紧上前来:“别伤我娘,把剑拿开!”
暗卫没动,直到萧韫开口让他们退下,这些人才跟一阵风似的又突然消失了。
阿圆扶她娘到椅子坐下。
褚夫人被这变故弄得回不过神,瞧了瞧萧韫又瞧了瞧她女儿,好半天才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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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褚家堂屋灯火通明。
褚大人和褚夫人坐在上首,萧韫和阿圆站在堂中央。而褚琬则是听见动静跑过来的,见气氛凝重,阿娘气得头顶冒烟,她寻了个借口偷溜了。
景王殿下的笑话她可不敢看。
出堂屋时,褚琬顺便把院里的婆子小厮都撵走,只留莲蓉和桃素守在那里。
此时,堂屋内气氛低沉,犹如冬日即将暴风雪来临的前夜。
褚夫人很生气,却又不得不压住怒火,短短的小会儿工夫她已经想了无数种女儿被这人欺负的情况。
她气得眼眶发红,若不是碍着还有外人,真想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