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沈哥哥你走快点,我喜欢那匹枣红色的。”阿圆指着马厩最边上的几匹马。
那几匹马比较特别,跟其他马不一样。其他马身姿高大,看起来彪悍狂野。而这几匹身姿娇小,斯斯文文地低头吃槽里的干草。
而且这几匹毛色漂亮,有黑色、白色、枣红色,而阿圆一眼就看中那匹枣红色。
跟在身后的陈瑜暗暗点头。褚姑娘颇有眼光,且不说那些小马都是下头人四处收罗敬奉给殿下的,就说那匹枣红的乃西域汗血宝马,皮薄毛细、步伐轻盈,速度及耐力都比其他马强。
过了会,两人走到马厩旁,阿圆才发现,从远处看这些马比较小,可走进后,却个个比她高大。
见她过来,那匹枣红马像极通人性似的,竟然还抬头瞧了她一眼。
阿圆激动,扯着萧韫的袖子就问:“沈哥哥你看,它是不是喜欢我?”
“我也喜欢它呢,我可以选它吗?”
“褚姑娘好眼光!”陈瑜道:“这匹马叫白蛟,速度极快,气势如虹,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若是褚姑娘喜欢,不妨上前与它亲近亲近。”
“如何亲近?”
“摸一摸它的脸,或是喂它吃东西。”
说着,陈瑜从旁边马夫手里拿过一块糠饼递给阿圆,说:“褚姑娘试试。”
阿圆接过,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把糠饼递过去。见白蛟张嘴,她又吓得缩了缩。
毕竟她是第一次喂马,虽然褚家也有马,但褚家的马长得又老又不好看,阿圆从未喂过的。
而白蛟虽看着比旁的马斯文,可甫一张嘴,就露出大颗大颗的牙齿,还颇是有些唬人。
“它不会咬我吧?”
萧韫勾唇,上前握住她手腕,拉着阿圆颤颤巍巍地喂过去。
白蛟舌头一卷,就把糠饼夺了去,粗糙的舌头还不小心把阿圆的手也卷了下,吓得阿圆大跳。
白蛟毫不客气地嚼起来,吃得极满足。
阿圆心惊胆战地看了会,随即仰头看向萧韫,笑道:“沈哥哥,白蛟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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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蛟吃完糠饼,萧韫让人把马牵出来,说:“你骑上去试试。”
“现在吗?”阿圆忐忑:“可我不敢。”
她以前从未骑过马。
萧韫走过去,教她:“踩着马镫,手扶这里,微微用力,另一只腿跨过去即可。”
阿圆咽了咽喉咙,按着他说的做。
可尽管萧韫给她找了匹身形小的马,但对于娇小的阿圆来说,还是比较庞大。
她腿短,努力跨了好几遍都没跨过去,脸色渐渐涨红。
萧韫眸子不禁溢出点笑,但碍于小姑娘要面子,没笑出声。
过了会,阿圆嘿咻一下,总算跨上去了,还没来得及高兴,白蛟突然仰头长啸,她吓得“嗷呜”地立即抱住马脖颈。
死死趴那不敢动。
萧韫:“......”
陈瑜:“......”
马夫:“......”
“坐直试试?”过了会,萧韫温声道。
“呜呜呜呜我坐直了的。”阿圆抱着马脖颈,扬起头,以此显示她真的努力了,至于直不直那就靠缘分。
“公子,”陈瑜道:“想必褚姑娘以前从未接触过马,一时有些害怕。”
萧韫无奈。
害怕还怎么教?
“不若让人带褚姑娘先熟悉熟悉?”
陈瑜原本想说,找个马夫牵着褚姑娘慢慢走两圈来着,结果,就听见他家殿下打了个口哨。
口哨尖锐清澈,仿佛划破云霄。
很快,从不远处的树林中冲出一匹黑色骏马,他身姿矫健,毛色在阳光下竟是亮得如抹了油一般。
那马许久未见主人,兴奋得很,昂首嘶鸣一声,双足腾空,飞驰而来,眨眼间就到了萧韫近前,还拿黑漆漆的大脑袋不停地蹭萧韫的肩。
阿圆看得稀奇,问:“沈哥哥,这是你的马吗?”
“褚姑娘,”陈瑜说:“这是公子的马,叫疾渊。”
“它为何不在马厩里头,而是从林子里出来?”
马夫赶紧道:“疾渊不跟旁的马住一处,它生性不羁喜自由,适才是吃饱了去林中散步。”
“哦,”阿圆点头,赞道:“这马很有闲情逸致呢。”
几人在这闲聊,那厢萧韫等疾渊蹭完,他翻身一跃跨于马上。
然后,就这么随手一捞,阿圆原本还在话家常的,被触不及防捞到他身前坐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疾渊撒蹄子兴奋地跑远了。
阿圆吓得忘了尖叫,迎着凌厉的风,头发全部吹落在萧韫胸口,有几丝还绕着他脖颈。
不过萧韫并不察觉,而是单手扶着小丫头,拉着缰绳,“策”一声,恣意地在马场里奔跑。
马场极大,山丘连成片,放眼望去四处皆是春天的盎然绿意。
渐渐的,阿圆由紧张变得兴奋,开始欢呼:“沈哥哥,疾渊跑得真快!”
也许有萧韫在身后,阿圆感到很安全,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她指着不远处的山头,那里有许多橙黄的果树,然后说:“沈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
疾渊似乎能听懂小姑娘的话,不等萧韫发号施令,它自己一阵风似的就跑到了树下。
到了近前,阿圆才看清这些是枇杷树,此时正好是枇杷成熟之季,树上一串串金黄的枇杷,果大肥硕,很是喜人。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低声问:“这是谁人种的?果子结得真好。”
她的小院里也种了枇杷树,但结的果子不多,都不够她吃两天的。
萧韫低笑:“想吃?”
“想是想,”阿圆四处看了看,说:“可是旁人种的果树,我如何能偷吃?”
“无碍,”萧韫直接伸手摘一颗下来,递过去:“回头给些银钱就是。”
“可是......”阿圆说:“我们问也不问就先吃了,若是果树主人知晓,生气了如何是好?”
“若是如此......”萧韫逗她:“那就只能把你先抵押给果树主人做童养媳了。”
阿圆努嘴:“沈哥哥真坏!”
萧韫笑,随即解释道:“你吃就是,这一片庄子是哥哥友人的,友人出远门,嘱咐我帮着照料。”
“哦!”阿圆瞪他:“哥哥不早说?太坏了!”
“......”
阿圆垫脚摘了几颗,然后选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慢慢地剥皮。刚剥好一颗正欲放入口中,突然就被人夺了去。
阿圆还以为是萧韫,可一抬头看见张人畜无害的脸,顿时懵了懵。
“世子哥哥?”
谢弘瑜眯眼笑得风流,边嚼着口中的枇杷:“小阿圆剥的就是甜。”
“世子哥哥为何也在这?”
“我一直在这。”
萧韫的马场是京城最大的马场,以前萧韫还是太子时,皇上赐给他的,连着周围一整片庄子都是他的产业。
旁人来不得,但谢弘瑜跟萧韫交好,经常得闲来此纵马。
今日原本是过来骑马散心,却不想瞧见萧韫带小姑娘策马过来。
谢弘瑜着了身黑色骑装,懒懒散散地站着,阳光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照得整个人透明且妖艳。
阿圆喜欢看脸,对于这么张比女子还精致的脸,实在是赏心悦目。
如此,便忍不住多了看两眼。
萧韫眉头微蹙,走过去问:“何时到的?”
“到了一整天。”
见他眉目倦怠,问道:“有心事?”
谢弘瑜抬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
他转身,从阿圆的手上又扒拉了两颗果子过来,自己剥皮,然后漫不经心道:“如今我祖父年纪大不太管事,那些人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插手管起我的婚事来。”
谢弘瑜父亲八年前战死沙场,母亲次年跟着去世,彼时谢弘瑜也才不到十岁。之后他被祖父养在膝下,并请封了世子,只待他成年娶家室,便可袭国公之位。
大房人寡,而卫国公乃男子,外头的事能管得了,却管不了内宅之事,这些年内宅中馈便暂时交到了二房夫人手中。
可人一旦掌权久了,容易生贪念。
二房夫人便是如此,她执掌中馈多年,又岂会甘心拱手让给其他人?因此,二房夫人把娘家的外甥女接进府中,有意配给谢弘瑜做妻子。
算盘打得响亮,只不过此事,老卫国公没松口,也就一直搁着。
谢弘瑜也不愿娶那表妹,但那表妹近日变得烦人得很。许是觉得住了一年都没能讨得谢弘瑜欢心,便开始剑走偏锋,频频出昏招。
起先还好,谢弘瑜不愿与女子计较。可昨日,他喝了点酒在书房作画,那表妹竟是半夜过来送夜宵,出门莫名其妙衣衫不整还哭哭啼啼。
彼时正巧有下人经过,也不知是怎么传的,今日一早起来,整个府邸下人都在议论此事,说他欺负了表姑娘。
谢弘瑜头一回见识“女子与小人难养”,他一个大男人却不好去跟内宅妇人勾心斗角,只告诉了老卫国公事情原委后,自己收拾东西来马场散心。
“我断不会娶那种心机深沉的女人。”谢弘瑜说。
许是说的声音有点大,他看了眼阿圆,见她只埋头吃果子,便跟萧韫走远了些说话。
萧韫淡笑,拍了拍他肩膀:“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一日不成亲,便一日有这些事烦你,不若还是入仕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