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属下自作主张,甘愿受罚。”
“回去自己领五十军棍。”
“是。”陈瑜低头,暗自松了口气。
萧韫站起身,走到栏杆边上,透过薄纱帷幔看向青石路尽头,阿圆正乖乖巧巧地跟着婢女离开。
“下回若是再遇此事......”
陈瑜赶紧道:“属下绝不敢放褚姑娘靠近。”
“不,可以放行。”
“?”
陈瑜悄悄抬眼,见他家殿下手里捏着只茶杯,慢慢悠悠地嗅茶香,视线淡淡地落在帷幔外头,也不知在看什么。
心想,殿下的性子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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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阿圆被婢女领入园中,此时一群姑娘小姐们正围在一处指指点点。
她走过去一看,发现她的两个表姐被围在中央,脸色皆难堪。
二表姐肖梓晴眼眶泛红,耿着脖颈,倔强道:“我没使诈,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谁信?不若你解释解释这么多箭矢是怎么投进去的?”
说话的是一个穿浅黄衣裳的女子,鹅蛋脸,下巴尖尖的,眼神含着鄙夷和嫌弃。她旁边站着的是靖海侯府的四小姐陆亦姗,此时也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肖梓晴气得回嘴道:“还能怎么进去,我用手扔进去的,你没眼睛看吗?”
“你还狡辩?”黄衣裳的女子说:“玩投壶玩得最好的就是亦姗,此前她一直胜你一筹,却不想才转个身的工夫,你就领先了去,不是使诈是什么?”
“总之我没使诈,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们可以为我作证。”
“谁可以作证,站出来说说。”
话音一落,旁的小姐们都沉默了,没人敢站出来。
主要是没人想得罪陆亦姗,毕竟今日来府上的小姐就属她家世最好,有些人甚至想巴结都巴结不到呢,如何敢得罪?
阿圆听了会,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
大表姐肖梓萱看见了她,低声问:“表妹怎么过来了?”
“我来寻表姐玩呢。”
阿圆走过去,扯了扯二表姐的衣袖,无声安抚。
肖梓晴比她大两岁,平时很喜欢这个表妹,在外也颇多维护。见她来了,脖颈便昂得更直挺,断不能让人把阿圆也欺负了去。
她说:“反正我没有使诈,赢了就是赢了,若是陆小姐不想掏彩头,我不要就是。”
陆亦姗是玩投壶的高手,她今日邀众人一起玩投壶,还拿了自己最喜欢的玉笛作彩头,说谁赢了就送谁。
这玉笛玲珑精巧,小姐们都很喜欢,渐渐地拢过来玩的人挺多。陆亦姗原本就存着炫耀的心思,自认为没人能从她这拿走玉笛,却不想最后竟被个小门小户之女比了下去。
这玉笛是她去年生辰时祖母送的,她自己都鲜少舍得把玩,如今哪里肯就这么送人?于是便说肖梓晴使诈。
可肖梓晴这会儿揭穿了她内心想法,顿时令她难堪得脸红。
她怒道:“这玩意儿我多的是,岂会在意这个?肖姑娘使诈便是使诈,怎的做了不敢承认?”
“我没做为何要承认?”
阿圆也疑惑,在一旁嘀咕道:“玩投壶这么多眼睛看着的,能怎么使诈?莫不是表姐吹了股风把箭矢吹进去的?”
恰好此时有点安静,她这声嘀咕众人听得清楚,配着她一脸茫然费解的模样,竟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人都知道阿圆说的是实话,这么多人看着呢,还能如何使诈?之前没人敢质疑,但阿圆说出来后,也开始有人小声附和:“是啊,莫不是会幻术,化作风吹进去的?”
窃窃私语之声陆续变多,陆亦姗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反正是难看得不能再难看。
这话无疑是在说她污蔑肖梓晴,也更是在说她堂堂靖海侯府的小姐连支玉笛都输不起。
她气了片刻,猛地把目光投在阿圆身上。
这姑娘她之前见过,一个小官之女罢了,居然也敢与她作对。气不过,她脑子一热就朝阿圆走过去。
“你乱说什么....啊——”
陆亦姗伸出手原本是想推阿圆的,但阿圆胖,没推倒,反而自己脚下站不稳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月季花丛中。
被人捞起来后,脸上划了道血痕,这下,众人大惊失色。
很快,夫人们闻声赶过来,走在前头一身锦衣丝履的妇人便是靖海侯夫人。
陆亦姗远远瞧见了人,哭着跑过去扑进母亲怀中。
靖海侯夫人是个护犊子的,看见女儿精致白嫩的脸上有道血痕,脸色立即变了。
她面沉如水,柳叶眉倒竖,炯炯双目含着滔天怒气。
“是谁人推了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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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假山凉亭。
苏云平应酬完客人,匆匆赶过来。
他行了个大礼,诚惶诚恐:“不知殿下到来,下官怠慢来迟。”
“无碍。”萧韫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摆弄棋盘,说:“本王今日得闲,过来吃杯喜酒。”
他抬手,示意苏云平入座。
苏云平谢过后,笑坐下来,与他对弈。
两人边下棋边谈事,没过多久,管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
管家不认得景王,跑到近前发现有客在,顿时哑口。
“发生了何事?”
“大人,女眷那边闹起来了,说是褚家的姑娘把靖海侯府的小姐推进花丛中受伤,靖海侯夫人让褚家给个交代。”
“夫人呢?”
“夫人正在赶过去。”
苏云平点头,心放得很宽:“那就让夫人处理便是。”
管家抹了把汗,正欲退下,就听得个低沉清雅的声音问起。
“哪个褚家?”
第6章
“哪个褚家?”萧韫开口问。
对面的苏云平执棋子的动作一顿,抬眼觑了下。
他也转头问道:“你可知是哪个褚家?”
管家回:“正是夫人表妹肖夫人的外亲,户部员外郎褚大人家。推靖海侯府四姑娘的,便是褚大人的幺女褚婳。”
闻言,萧韫眉梢蹙了蹙,缓缓问:“事情查清了?确认是褚家姑娘推的人?”
“这......”管家迟疑:“小人也不敢定论,但靖海侯家四姑娘脸上有伤,侯夫人铁了心要让褚家人给个交代。”
苏云平也正色道:“你遣人过去说一声,让夫人那边好生查,莫要冤枉了客人,也莫要让靖海侯府的姑娘受委屈。”
“慢着!”萧韫道:“事情查清楚,若真是褚家小姐推了人,道歉是必然,若不是,冤枉他人者也需道歉。”
苏云平心下诧异,景王殿下何时管起这种闲事来了?
但殿下都发话了,此事自要好生对待,他挥手对管家道:“去吧,有其他动静立即来报。”
管家去了。
但随即,萧韫又对苏云平道:“你且亲自去见一见靖海侯,把我这番话说给他听。”
苏云平一怔,不敢疏忽,行礼后也赶忙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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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这边,气氛焦灼。
褚夫人将女儿护在怀中,好声好气地对靖海侯夫人道:“想必这里头是个误会......”
靖海侯夫人却连眼神都懒得给她,只对着苏云平的妻子道:“苏夫人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苏夫人头疼得很,一边是自己表妹的外亲,一边又是靖海侯府。侯夫人是个厉害的,等闲不好打发,今日之事恐怕只能让褚夫人跟她女儿委屈一二了。
毕竟褚大人往后还得在户部当值,得罪了靖海侯府落不着好,想必褚夫人拎得清。
就在她想折中处理时,婢女急急忙忙赶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夫人诧异:“真是这么说?”
婢女点头:“老爷那边说务必查清,不能冤枉人。”
苏夫人松了口气,道:“自是不能冤枉了去。”
靖海侯夫人听见了,面色不好:“苏夫人是何意?”
“侯夫人莫急,且把事情弄清楚。”苏夫人说:“适才我问阿圆,她说并非她推的人,而四姑娘又咬定是她推的。两人各执一词,不若这样,问问这些小姑娘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梓晴立即道:“我看得明明白白,是陆亦姗自己走过来想推阿圆,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栽进月季花丛里了。”
“信口胡诌!”侯夫人犀利地瞥过来,肖梓晴吓得后退一步,躲到自家娘亲的身后。
侯夫人强势,在别人家府上如此咄咄逼人,苏夫人心里也不舒坦。她和气地指着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问:“你来说说,可看见褚家姑娘推四姑娘了?”
白裙子的小姑娘发憷,低着头,但也不敢撒谎。小声道:“我看见四姑娘走到褚姑娘身边,伸手推褚姑娘,但褚姑娘没动,而四姑娘不知怎么的就栽进花丛里了。”
侯夫人脸色发沉。
苏夫人继续指另一人,也是这么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