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其中一个婢女听阿圆的哭声听得心疼,正欲上前去敲门,就见陈瑜过来了。
陈瑜是被萧韫打发过来的。
心里苦得很。
他家殿下自己惹哭的人不去哄, 倒是要他来安抚,他整日忙里忙外已够操心了,如今还要帮他家殿下收拾烂摊子。
就, 很心累。
“褚姑娘?”陈瑜在外敲门。
但没人应。
阿圆整张脸埋在被褥里头, 以为是萧韫来了, 她打定主意不想理他。
不过也不知为何,适才还很伤心来着, 如今见萧韫追过来,她心里好受了些, 眼泪也少了些。
“褚姑娘?”陈瑜继续敲门。
阿圆不是个气性大的姑娘, 气一会儿也就消了。她爬起身收拾了下, 又照了照镜子, 见无不妥,这才走去开门。
“陈大哥有什么事?”她打开门,不着痕迹地四处望了望,却没发现萧韫的身影。
她这表情陈瑜如何不明白,讪笑道:“姑娘,公子没来,让小的过来看看。”
阿圆顿时一股火气冲上头,砰地就把门关上了。
娇喝道:“我有什么好看的,陈大哥你去告诉他,我一点也不稀罕他来。”
陈瑜吃了个闭门羹,平静麻木地站了会。心想这话他可不敢传,不仅不敢传,还得传些好的。
可眼下情景,怎么也找不出个好来。
陈瑜无门得劝,他索性离去了。
阿圆哭过之后,接着便是大气,然而气完,也想开了——沈哥哥霸道无礼,她才不要理他!
于是,没多久,阿圆重新打开门,除了眼眶泛红之外,其它一切就跟没事人似的。
她招呼婢女准备茶水吃食,然后自己跑书房看书去了。
约莫看了半个时辰,发觉院子里有些动静。阿圆停下来,侧耳细听。
很快,婢女在门口禀报:“姑娘,来了个嬷嬷,可要现在见一见?”
“嬷嬷?”
“是的姑娘,说是公子给姑娘寻来的,往后跟在姑娘身边教导。”
阿圆这才想起来此前萧韫说要给她找嬷嬷的事,彼时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毕竟她还在读书,即便要教导也不会这么早。
竟不想,这么快就给她寻了个嬷嬷过来。
“我去见见吧。”
阿圆听说这些嬷嬷最是严厉,若是初次见面礼数不够,后头教导起来可有许多苦头吃。
她起身出门,就见个湖蓝交领褙子的妇人站在正屋门口。
这妇人恭恭敬敬却不卑不亢,旁的婢女见她出来都侧目过来瞧,而她分明听见动静也不动身形半分。
直到阿圆走到她身边,她才行了一礼。
“姑娘安好,老奴姓周,往后由老奴教导姑娘礼节。”
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举止言行也规规矩矩毫无差池,理应让人觉得是个严厉之人。可阿圆观她面色却极其和善,还含着点......欣慰的笑。
为何欣慰?
“嬷嬷认得我?”阿圆问。
“老奴与姑娘初次见面,不曾认得。”
但曾听说过无数次,这会儿见了小姑娘,眉目秀雅,一看就是个良善乖巧的,果真是个好姑娘。
周嬷嬷眼里的欣慰又浓了些。
阿圆暗暗打量眼前嬷嬷,约莫才四十的年纪,但头发却白了许多,而且面色有些许疲态。
“嬷嬷可是从远方来的?想必行路辛苦了。”阿圆说:“嬷嬷先去歇息一天,明日我们再说事如何?”
周嬷嬷笑,点头道:“好,听姑娘安排。”
阿圆吩咐婢女给嬷嬷准备住处,让人带下去歇息,随后自己又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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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在澜苑看书时,萧韫这边早已出了城,径直去了马场。
此时,他骑着疾渊奔驰在山丘间,已来回数十圈,寒风簌簌地刮着他的脸,却毫无知觉。
他勒马停下来,眸子阴郁沉静地盯着半山虚空处。
脑子里一片清明。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感到踏实。
那个小丫头哭得他心烦意乱,越是心烦意乱,他越是抑制不住狂躁。
他实在不喜有人左右他的情绪,但偏偏,她轻易就能做到。
萧韫闭了闭眼,转身问护卫:“顾景尘人呢?”
“禀殿下,”护卫道:“顾大人此时在春和街。”
“在春和街做什么?”
“好像是婚期将近,颜姑娘有些首饰还未定好,顾大人陪着去锦翠阁选首饰。”
“......”
他倒是挺有闲情逸致。
“去喊他来!”萧韫吩咐:“本王有事相商。”
“现、现在?”
“对,直接去锦翠阁把人喊来!”
他过得不舒坦,又岂容他顾景尘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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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尘这边正陪着小未婚妻选镯子呢,那厢就有随从匆匆过来在耳边低语。
“现在?”
“正是,殿下已经在茶楼等着了。”
顾景尘瞧了眼还在兴致勃勃选首饰的颜婧儿,默了默,把手上刚挑的一只镯子递过去。
“这只好看,衬你。”他说:“我有事且离开一趟,晚些回府陪你吃饭。”
颜婧儿点头:“大人有事只管去忙吧。”
她其实自己来锦翠阁也可以的,这段日子成婚的东西都是她自己张罗。也不知顾景尘今日抽了哪根筋,非要黏黏糊糊陪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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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尘到了茶楼,从后门径直去了三楼雅间。
这间屋子是他们经常来的地方,跟旁边的厢房隔墙,但不透音。从屋子的机关处还能窥视其他厢房的动静。
此时,萧韫已经坐在那喝茶下棋了。
见顾景尘过来,竟亲手倒了杯茶给他。
顾景尘赶紧接过来:“多谢殿下。”
“准备好了?”
这话问的是春闱的事。春闱之际,贤贵妃和信国公有部署,萧韫这边也有部署。
最后鹿死谁手,也就看这一局了。
顾景尘落座于萧韫对面,接过他手上的白玉棋子跟他对弈。
淡淡道:“他们在赌,我们也在赌,就看谁沉得住气。”
“你就不怕万一赌输了?”萧韫抬眼,几分打趣:“你婚期在即,若是一朝不慎,恐怕你还得打光棍。”
顾景尘也笑了笑,从容不迫地落下一子。
“下官与殿下一样,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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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九,春闱开始,一共三场考试,每场连续三天。这场持续半个月的春闱考试,令整个上京城都开始严峻起来。
仿佛黑云压城,连天气也变得阴暗。
“好像要下雨了。”婢女在廊下做针线,边说道:“也不知那些举子们在考场里冷不冷,我听说晚上被子单薄,若是身子不好的,说不准还会生病呢。”
“生病了会如何?”
“当然没法考试啊,倘若影响其他举子,估计还得被撵出来。”
“啊,那岂不是忒惨了些?寒窗苦读十年就为这天呢。”
“那也没法子啊,所以也不能傻读书,还得强健体魄。”
“我看京城的这些子弟们有的比姑娘还娇气,这可如何是好?”
“既是京城的子弟当然不愁,考不中也还有家里帮衬,花些银子走走关系,好歹也能谋个小官职。”
外边婢女们在谈论春闱,这几天阿圆已经听了许多遍。
实际上不止她们谈论,京城各处都在谈论,仿佛除了这事就没其他的了。
阿圆听得耳朵起茧子,想听点别的消息都不能。
萧韫像突然消失了一样,那日在马车上丢下她之后,就没来过。
她从最初的气愤到如今,只剩下委屈。
沈哥哥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前相处得好好的,可自从回京后就性子琢磨不透。
不仅变得越来越霸道,待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