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20章

作者:石头与水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御史敢置疑荣烺学骑射引坏帝都闺阁风气,荣烺昨天就很生气,今儿这是找帮手哪。郑太后也是一乐,对荣晟帝道,“这人选寻的不错。”齐康官居礼部尚书,要说嘴皮子能不逊御史台的,便是礼部一帮成天钻研礼教、筹备重大典仪、主持科举、遴选人才的礼部了。

  荣晟帝道,“这么一点小事,我训斥御史几句,让他们消停些便罢,何需大张旗鼓。”

  “这事关系到一场拐卖案子,不将这案子破了,训斥御史不妥,毕竟他们是拿案子起的头。”郑太后道,“随阿烺去吧。”

  “阿烺是公主,宣召外臣,是否妥当?”荣晟帝踟蹰说道。

  “若不经你我,贸然宣召外臣,自然不妥。她特意打发林司仪过来回禀,就是经我们同意,也便合礼数了。”

  荣晟帝未再反对,只是说一句,“这起子御史。”

  郑太后令内侍去内阁传话,令齐康巳正到清音阁觐见。

  齐尚书接到太后口谕就有些糊涂,想着太后若宣他,自然是到万寿宫。清音阁是公主读书的地方,今天是公主读书的日子,并没有他的课程,怎么太后让他到清音阁去。

  这次宣召有些蹊跷,齐尚书瞅瞅时辰,提前过去。J

  他先到万寿宫给郑太后请安,郑太后道,“是阿烺,说有事寻你。你是她的师傅,她学问上有些不解,想请教你。”

  齐尚书看郑太后没有旁的吩咐,便道,“那臣先过去恭侯殿下。”

  “去吧。”

  见郑太后竟没有半点旁的吩咐,可见就是荣烺要见他。荣烺如今不过刚刚读书,这位殿下自然资质出众,齐康自己就是少年登科,一等一的俊才,但齐康也不敢说自己天资就胜过荣烺。

  不过,荣烺年纪尚小,初初读书,即便功课有不解之处,太后娘娘便能为其解惑,焉何要宣召自己。

  可知,公主宣召,为的并不是学问上的事。

  齐康一时猜不透荣烺宣召他的用意,便辞出万寿宫,往清音阁而去了。

  此时,荣烺正在跟随郑氏学习《贞烈传》。

  她学此书有些日子了,《贞烈传》并不长,郑氏五天讲一个时辰,所以,到现在也才讲了大半。JS

  荣烺今天是想跟郑氏商量一件事,“姨妈,我听说,当今帝都,姨妈对《贞烈传》造诣是最高的。”

  “可不敢这么说,人外有人。我对《贞烈传》也只略通一二罢了。”郑氏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模样,与孩子们说话也是慢慢的来,既有耐心,又有爱心。

  “我听说,现在读的《贞烈传》注释本,是姨妈年轻时做的注释。”

  “是啊。这些年虽有些心得,却没有字斟句酌的再做注释。不过,讲的时候,我也都讲进去了。”

  “可我觉着,这书更有深意。”荣烺道,“就譬如显德皇后说,女子以德淑贤贞,柔顺为要。我请教姨妈,何为顺?”

  “顺自然是顺从之意。”

  “那是顺从谁的意思呢?”荣烺继续问。

  “在家顺父,出嫁顺夫,夫亡顺子。”

  “姨妈解的自然好,但我想,还有一层,顺,乃顺应天意。”荣烺举例,“譬如当年太.祖起兵,是顺应天意。显德皇后既为太.祖发妻,女子不是有规劝丈夫之责么。太.祖身为前朝之臣起兵,显德皇后为何不劝,显然是知太.祖此举是乃是顺应天意。”

  柔顺之人并不擅机辩,何况郑氏还觉着荣烺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荣烺继续道,“还有,当年我父皇登基,权臣欺主。皇祖母若如《贞烈传》中所言,后妃不涉政事,岂不是要坐视权臣欺主,把控社稷么?”

  “祖母当时挺身而出,诛杀权臣,便是顺应天意之举。”

  荣烺道,“女子当有美德,当柔顺贞静,但我想,这里面有更深含义。”

  郑氏点头,“是。殿下一提醒,的确是这个意思。”

  荣烺见郑氏认同她的说法,笑了笑,“还有,《贞烈传》里说,女子当静,心静身静,不以舞枪弄棒为能事,针指女工方为本分。”J

  “这话多为释义女子就当学习针指女工,可我听齐师傅讲史书,当年太.祖皇帝被困襄州,便是孝慈皇后率兵救太.祖脱困。如果当时孝慈皇后不懂武功,不精骑射,岂能救太.祖于危难呢?”

  荣烺把这些天学习的疑惑结合学到的历史都讲了出来,她说,“不以为能事,应是不炫耀武功之意。针指女工为本分,何为本,德为本。在德之前,针指女工不过小技,不值一提耳。”

  “所以,姨妈,您既精《贞烈传》,这些年且有心得,何不重释此书,以令天下女子知显德皇后真意呢?”

  面对荣烺的建议,郑氏一时愣住。

  荣烺心里恶狠狠的说,这些臭嘴巴御史,不是说我学骑射不合《贞烈传》么,你们懂个什么《贞烈传》!

  都是些不懂装懂的家伙胡言乱语!

  站在窗外,抱着青铜小手炉的齐康大人,指尖儿无意识的轻轻敲击几下,目光望向檐拱之外,更远天际。

第32章

  郑氏本就是个没啥主意的性格,给荣烺三说两说动了心。郑氏道,“如今我在家也清闲,倒有空重新注释。”

  “那这事便托给姨妈了。”荣烺道,“《贞烈传》是咱们女孩子的闺中读物,必得与时俱新才好。姨妈不妨比照国史,新注《贞烈传》。等中午我就跟祖母说一声,请祖母下个谕,更加名正言顺。”

  郑氏笑应,“好啊。”

  荣烺把重注《贞烈传》的事跟郑氏商量好,下课的时辰也就到了。

  郑氏还要到万寿宫辞郑太后,下一节课是楚夫人的课,教授乐理。

  楚夫人到时也看到齐尚书正在窗外等,还有些奇怪,想今天是她的课,并不是齐尚书的课。

  齐尚书对楚夫人微微颌首,楚夫人致意后便去一畔的暖阁等侯。

  郑氏课程结束出来,荣烺几人是有一刻钟休息时间的,一般这功夫,就是几个孩子喝水吃点心,说会儿话。

  齐尚书进屋拜见公主殿下,荣烺高兴的说,“齐师傅你来了,坐。”

  立刻有俩宫人搬张椅子给齐尚书,齐尚书坐下,“殿下特意宣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是吩咐,是有事情想听听齐师傅的看法。”

  “殿下请讲。”

  荣烺便将御史上书的事说了,荣烺颇是气愤,“我真不知道上书的御史怎么想的?有女子学骑马跟师傅私逃,就是学骑马的过失?女子从此不习骑射,便不会有这样的事?真是荒谬,脑袋有问题。”

  这件事齐尚书身为内阁之一,自然是知晓的。

  齐尚书问,“那殿下是想臣做什么?”

  “不是这个。我对朝廷的事也不太了解,想问问齐师傅,这件事如何处理比较好。”

  原来是问策。

  齐尚书心说,公主殿下您可真聪明。

  依荣烺的年纪,她当然不清楚这类事情的解决方式。不过,齐尚书问,“太后娘娘和陛下怎么说?”

  “父皇说御史这话很牵强,不过,上书奏事是御史台本分,不能不让御史说话。祖母也没说什么。”

  齐尚书接着问,“那殿下是怎么打算的?”

  “这事归根结底是御史无知,我是个心胸宽阔的人,打算以理服人。”

  荣烺一说这话,边儿上郑锦几个纷纷点头,跟齐师傅说,“得叫那起子无知的御史心服口服才好。”

  齐尚书把笑意忍肚子里,“那殿下打算怎样以理服人?”

  “我琢磨着,御史既然是从这桩拐带案起的头,这事儿得待案子查清才好说。”荣烺对查案是完全不了解的,她要托付齐尚书的是旁的事,“我担心的是,案子也不是说查清就查清的,丢东西还得找许久,何况是个大活人。在追查案子的时间内,如果有人再叨叨这件事,齐师傅你帮我把那些人压下去。”

  看来,公主已经有了处事的主意。

  的确是需要他帮点小忙。G

  齐尚书一口应下,“殿下放心,案情未清之时,御史再作议论,未免偏颇。臣秉承为臣之道,自然会为殿下说话。”

  “等这事了了,我再一并谢齐师傅。”

  “殿下客套了。这原也是臣的本分。”

  荣烺接下来还要上课,将这事拜托给齐尚书,她就继续读书了。

  倒是齐尚书关心的问,“殿下,要不要臣帮殿下打听着案情进度,及时告知殿下。”

  荣烺说,“这事儿无需劳烦齐师傅,只要不是傻子,三五日还破不了这案,也就稀奇了。”

  齐尚书一乐,“那臣便告退了。”

  荣烺让林司仪送齐尚书出去。

  荣烺这事儿办的俐落,半点没耽搁楚夫人的乐理课。乐理课结束也就快中午了,荣烺问,“夫人,楚将军是带什么兵的?”

  “外子掌朱雀营。”

  “朱雀营主要做什么?”

  “朱雀营是禁军营,主要保护宫中安全,还有朱雀门的驻守。”

  “看来是不管破案的事了。”荣烺个子矮,她扬着头,楚夫人微微躬着身,就听荣烺说,“帝都郊外那桩骑马师傅拐带女子的案子,夫人听说了么?”

  “臣妇听说了几句。”

  楚夫人已经做好或是听荣烺诉苦或是想让她帮忙的事了。

  “看来楚将军的差使跟捉拿案犯的事无关,你家要有什么亲戚,这是个出头的机会。”荣烺给楚夫人个眼色,楚夫人趋步近前,荣烺道,“这件案子闹大了,皇祖母和父皇都知道了。我虽然不是朝中大臣,也知道平常只有大事才能到皇祖母和父皇跟前。”

  “小事小情,内阁便处置了。这案子案情简单,谁要是查清,立刻就能在我皇祖母、父皇跟前挂上号。”

  “夫人你是我的乐理师傅,我先跟你说一声。”

  “不管御史打什么主意,捉拿坏人,破案子,是谁也挑不出错的。”

  “是,臣妇记下了。”楚夫人的身子躬的更深。她还以为公主是想她帮忙。楚夫人道,“谢殿下提点。”

  荣烺笑笑,“这没什么。反正明天我都会告诉阿楚她们,今天夫人过来上课,先跟夫人说。”

  楚夫人到寿安宫行礼后便回府去了,荣烺斗志满满,中午就着热锅子吃的香喷喷,还喝了两小碗鸡汤。

  “祖母,晚上还用鸡汤吊锅子,又鲜又香。”

  “好。”

  荣烺还主动提到她托齐尚书做的事,荣烺说,“父皇说得让御史说话。我觉着,这样很好。可是,如果御史做事也得讲个理字。案子未明,说什么都是推断。我也不想干叫人说,就是御史,也应当有实事求是的德行操守。”

  “这事我知道了。你说的在理。”

  得到祖母肯定,荣烺明显很高兴。

  郑太后道,“郢世子妃同我说了,你建议她重注《贞烈传》的事。”

  荣烺点头,“《贞烈传》成书在六十几年前,现在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是乱事,显德皇后虑女子安危,让女子少出门,原是好意。如今适逢盛世,国泰民安,何人不可出门呢?”

  荣烺举例,“阿颜阿锦姐常跟我说宫外繁华,街上店铺,也有女子打理。也有一些深意,是以前未能发觉的,不如重新注释,也省得御史言官不懂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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