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223章

作者:石头与水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用张总管的话,不敢希冀孩子们都能学习,学会一半也长大见识啊!

  邺城知府都沾张家的光,带着妻女一同参拜,宴会也是一家人一家人的分案而食。荣烺问了问邺城的情况,邺城知府道,“邺城一切安好,并未受开封灾情影响。开封那边乍然受灾,臣接到开封府的求援,立刻与城中粮商商议,平价支援了十万斤粗粮。令惠民药局筹备现有药物、大夫一并过去支援。”

  “你这也是有心了。”

  “同属河南为官,开封城遇这样的灾情,臣等自当守望相助。”邺城知府道,“只是邺城城小贫瘠,再多的粮商也没有。我们这儿的粮商非常仁义,到了开封放下粮食,二话不说就帮着救灾。灾情结束才回来。”邺城知府道。

  “果然是义商。”荣烺问,“粮商可在?”

  邺城知府没料到公主要见粮商,他道,“他们身份低微,不知殿下要召见,未允他们前来。”

  “今儿也晚了,就罢了。”荣烺道,“明儿一早我出发前,你让他们过来,我要见一见他们。”

  邺城知府连忙应下。

  荣烺看邺城知府说话清晰明白,见他身边只有一个女儿,问他家闺女多大了,平时在家有何消谴。

  知府脸上浮起更深的笑容,“臣与妻子膝下只阿囡一女,她平时爱看医书。这次开封受灾,主动过去帮忙照顾伤患,后来开封不少人生病,她去庄子照料生病的女子。有幸得左院判大人赠了两卷医书,现在家里见天看这两卷书。”

  少女有些嗔怪的对父亲说,“爹,我大名凌松。”很不好意思的跟公主殿下解释,“阿囡是小名儿。”

  荣烺说,“我没小名儿,大名叫荣烺。”

  凌松年纪比荣烺稍长,她大约是见惯生死,态度落落大方,一笑道,“烺殿下。”

  荣烺问,“你这名字可有什么来历?”

  凌松看向父亲,凌知府代为答道,“臣素喜松树笔直高洁,不畏寒冬。当年臣妻有孕,臣就想不论儿女都是单名一个松字。”

  “这名字好。”荣烺道,“人更好。”

  凌松道,“济世救人,原是医者本分。臣女既略懂些,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荣烺说,“宫中藏有许多医书,待凌知府任满回朝,你来找我,我接你到宫里的藏书楼看看。你有喜欢的,皆面抄一卷带走。”

  凌松大喜,立刻起身谢公主殿下。

  凌知府凌太太都为女儿高兴,然后,还有张庄头的公子,那位在父亲面前都谑笑能言的少年,此时脸上也露出真心欢喜,偶尔看向凌姑娘的眼神中带着羞涩,变得笨嘴拙舌的说了句,“殿下英明。凌姑娘最爱医术。”

  荣烺对人情世故颇有天分,眼睛也不瞎,看张公子脸颊红红的,她却不懂少年男女间的懵懂之情,而是很实在的问了句,“这屋里很热么?阿赫你怎么脸都红了?”J

  颜相唇角一翘。

  张庄头险没呛了酒。

  张公子的脸更红了,讷讷说了句,“不热不热。”

  颜姑娘原在公主侧后方的位子,见状凑上前在公主耳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殿下,张公子倾心凌姑娘,故而在心上人面前羞涩脸红,并非因天热。”

  荣烺看向仪态大方的凌姑娘,小小声的说,“我看凌姑娘不像倾心张公子的模样。”

  颜姑娘微微颌首,“殿下不要说破。”

  荣烺,“知道了。”

  荣烺另换个话题,问凌知府,“一说到地动疫情,人们都避之不及。阿松这样过去,凌知府你就不担心么?”

  凌知府嘴角抽搐,顿了顿方道,“说心里话,臣心里觉着很荣耀,打心里觉着臣女青出于蓝。臣与妻子一千个不放心,可臣想着,人这一辈子是用来过的。臣为官有官员的一生,臣女学医,有医者的一生。臣怎能阻止大夫去救治病人呢?”

  凌知府一家衣饰并不华美,可见平常也很朴素。但此时,即便高贵如荣烺也不禁对这家人生出敬佩之情。

  待荣烺问起邺城当地民情、百姓生计之类。凌知府说到治下各县,亦头头是道心中有数,可见平时当差尽心。

  灯灭之一零五章

  殿下

正文第三零二章

  张家也准备了歌舞音乐,都是当地名家。

  不过,荣烺一概都免了,只是与凌知府等官员一道饮宴说话。这让凌知府感受到了尊重。公主殿下代陛下巡视河南灾情,如果一到河南就以歌舞取乐,非但名声上会受人诟病,就是凌知府自己。哪怕他所在邺城未受天灾,但同属河南道府城,凌知府身为当地官员,希望看到朝廷对河南灾情的尊重。

  翌日,邺城的两位五位粮商早早侯在张家。荣烺早膳后启程前召见的他们,“我听凌知府说了,你们都是很仁厚的商贾。开封受了天灾,你们以平价送去谷粮。听说还留在当地帮助救灾。”

  几位商贾就是小地方粮商,简直是做梦都没想到能受到公主殿下的召见。见公主殿下夸他们仁厚,几人顿时激动的手脚打颤,不知如何是好。里面领头的是位头发花白的粮商,这位粮商最镇定,结结巴巴的说,“都,都,都是小的们该,该,该做的。”

  唉呀,可不能叫公主知道,咱们把粮送去,车马就叫强制征用了。他们纯粹是担心自家驴骡,怕开封衙门给使坏了,不放心才留下的。

  荣烺问那头发花白的粮商,“你这么大年纪,还亲自送粮到开封城么?路上很辛苦吧?”

  那上年纪的粮商面色一僵,很惶恐的回答,“送粮的是小的长子,当时小的在家帮他操持。”

  荣烺就知道这来领赏的都是东家,真正出力的没来。荣烺问他几个,“押送粮草的人来了么?”

  上年纪的粮商答道,“小的那长子就在外侯着。”

  还有两个商贾也是子侄去的,也都带了来,只是没荣烺命令他们不能进来。剩下两个年轻东家是自己押车去的。

  荣烺便将那三人都叫来,待三人行礼后,荣烺很亲切的说了话,问他们当时开封城的情形。

  真正经历过开封城救灾的几人至今心有余悸,“许多房舍都塌了,我们帮着把受伤不能行走的人,送到医药局设的救助点。”

  “每天都是一样,饿了就往临时的粥舍喝碗粥吃些干粮,一早一晚两碗汤药。”

  “嗯,白天就是救人运人,后来暴雨歇了几日,雨停了就继续救人。”

  “哎,有许多救过来的,也有许多没救过来的……”

  “后来,开封府的大人们说搜寻结束。让小的们领牌子到府衙司户大人那里结清粮钱,还有使用车马的费用。哎,粮食钱小的们得周转以后生意,就收了。车马强费小的们没要。”

  “是啊,车马没事儿,无非就出些气力。这遇着天灾,能搭救一把谁都不会袖手。”

  “虽说是两地,我们跟开封说起来都同属河南道。”

  “你们辛苦了。”荣烺认真的听几人说完,神色郑重道,“当时的情况肯定比你们说的更辛苦。你们救了很多人,将来必有福报。我身为公主,真心为邺城有你们这样不畏万险、有侠义心肠的百姓而感到喜悦。希望你们以后继续秉持这样的品性经商为人,成为邺城商贾表率。”

  然后,荣烺令宫人各赏了两匹宫缎两匣宫中糕点,就令他们退下了。

  荣烺继续启程,开封城也早做好迎驾准备。

  包括已大病转好的方御史,早早的带着开封城大小官员以及城中士绅,侯在城外,等待公主殿下驾临。

  荣烺今日也未骑马,而是摆出全幅仪仗,坐于凤车之上。

  身着银铠玄甲的禁卫分侍两侧,象征着公主的凤旗在阳光下闪烁着赤金二色的光芒……

  迎驾队伍为首的诸人自然最先看到公主殿下的威风排场,然后,方御史瞠目结舌,站在方御史身畔的紫袍男子则是发出惊叹的一声“啊——”后,郎笑赞叹,“公主殿下名不虚传!今日真大开眼界!”

  伞旗之后便是一队身着骑马装的宫人骑手,那是与男子骑马装不同的衣服,既考虑了骑马的便利,也照顾了女子的身段。即便只是寻常宫人,此时骑在马上都显得那样英姿飒爽,与众不同。

  在这个保守的朝代,只能翻开史书才能见有记录前朝女子骑马的文字了。

  虽如今大户人家女孩儿也渐渐开始读书、出门,但并未蔚然成风。而公主出行,仪仗中自然有宫人相随,不过一般宫人都是步行于凤车前引路,骑马引路的,本朝还是第一遭。

  方御史瞪那紫袍男子一眼,低声道,“噤声。”

  紫袍男子毫不在意,手中把弄着一支短笛,往前示意,“咱们去迎一迎殿下吧。”

  方御史,“老实站着!”你一动,后头也要动,队伍就散了!

  紫袍男子唇角一翘,便一幅翘首以待的模样望着凤车由远及近,直至停驻在诸人面前。方御史带着诸人上前请安,荣烺端坐车内,严宫令请诸人免礼。

  凤车继续前行,前来迎驾诸人皆尾随凤车之后。

  以往宫中人出行,多是要净道肃街,不准百姓围观。荣烺没这习惯,却知道这规矩,特意令人先一步到开封城传令,允百姓围观。

  是故,开封城今日颇是热闹。

  禁卫肃立街头维持治安,百姓们站在街畔,有幸能看公主殿下代陛下巡视开封的热闹。这给灾后的开封城注入一股新的活力,新的谈资。

  荣烺从车窗看到用木柱支撑的房屋,还有倒塌重建的屋舍,以及重新开张营业的店铺,街上站立围观的百姓。

  车驾直接进入巡抚府。

  荣烺在正房坐下,再次接受诸人的正式行礼。

  方御史带着当地官员,紫袍人带着当地士绅,向公主殿下请安见礼。

  荣烺看方御史消瘦许多,很关心的问方御史现在身体如何了?

  方御史道,“臣已大好,多谢殿下关怀。”

  “那就好。”荣烺放下心,“我这一路就担心方御史,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是朝中栋梁,差使再忙也要保重身体。只要身子好,以后干多少差使没有。”

  方御史感受公主殿下真切的关心,也是心下一暖,“是。先前也是不留神,臣已好了。”

  然后,荣烺才望向紫袍人,不禁一怔,“你是赵家……”

  “草民赵珣。”

  荣烺思索着这个名字,再看看此人一身鲜亮紫袍,以及比紫袍更鲜亮三分的美貌,尤其那一双潋尽世间芳华的美丽眼眸,雪白肌肤,高大身量……还有那浑身的矜贵气质……明明都是士绅,开封城的士绅跟邺城的士绅,简直是云泥之差啊!

  荣烺咽下心中的不可置信,“听颜相提起过赵族长,这次开封灾情,官民齐心,方能平安度过。你虽人在民间,心却依旧是忧国忧民之心。开封有你们这些仁义士绅,是开封之幸。”

  “谢殿下赞,都是草民等应做的。”

  说几句客套话,荣烺只留方御史与赵珣,其他人都暂叫退下。

  清一清场,荣烺方问赵珣,“赵族长你真的跟颜相、齐师傅是同科?”

  赵珣微微一笑,眼角眉梢露出些少年人的得意,这种神色若在旁的中年男子脸上必显轻佻,但由他做来则令人不禁心生爱怜。

  “是。草民算来与齐尚书同龄。”

  “我的天哪。你看起来简直像齐师傅他们的子侄辈。”荣烺赞叹,这也太年轻了,瞧着仿佛二十许人。

  赵珣脸上的笑一僵。

  颜相方御史皆笑起来,方御史甚至说了句,“可不是么。有一回出门,旁人都以为阿赵是我儿子。”

  赵珣也笑了,却是给气笑的。他徐徐的对方御史翻了个美妙至极的大白眼,“你少占我便宜。你今天就是自称是我祖宗,欠的银子也一分不能少。”

  方御史正义凛凛,“殿下刚来,先请殿下稍适休息,再处理这些俗务不迟。你好歹也是正经二榜进士,如何这般锱铢必较了!”

  “我倒不是锱铢必较,我是先告诉殿下一声,免得被你赖掉。”

  “你这话有侮辱朝中大员之嫌。”

  “这是事实。”

  荣烺一听这对话就知方御史所欠债务必定不是小数,她这次来,是打算说些“你们干得真好”“特别好”“真棒”“特别棒”之类的话就回帝都的。

  没想到竟然还有债务问题,她抚额道,“我说方御史你怎么忽地这般通情理起来,迎驾的事也办得这样漂亮,原来是欠下了巨额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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