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284章

作者:石头与水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大长公主姜驸马闻此言亦暗暗点头,都觉荣烺这话说的有情有义。

  大家闲话几句,荣烺先去姜驸马书房处理自己的外务。赵族长带来各庄园店铺的年终盘点,另外还有年底给手下人分红的安排,以及查账的一些情况。

  郑太后留下的都是上等产业,这些安排之后,还有一大笔节余。赵族长将银子留下一部分用于应急,剩下的给荣烺再投资了。

  有修桥修路给育婴堂福田院捐钱的,还有庄园店铺预留的修缮银外,剩下的都投到了再生产。

  荣烺感慨,“赵族长你比我更懂我啊。做善事上不要俭省,多花些也没什么。”

  赵族长笑应,“行。今年头一遭帮殿下管理,刚刚理顺,明年还能再细致些。”

  荣烺问,“新任帝都府尹如何?银子给他,是不是每分每厘都花到点儿上了?”修桥修路捐钱给育婴堂福田院这些,都是经帝都府的。一则帝都府于这些事务更熟悉,二则也要借助帝都府的记载资料。

  “颇是能干。”赵族长道,“夏府尹也是刚上任,年下帝都城热闹,他已是抓了十几家路上跑快马冲撞百姓的豪奴,听说徐家大管事叫抓到帝都府,抽了六十鞭子,待徐家去要人,还罚了五百银子。”

  荣烺不禁赞叹,“这可是个强人。我看夏学士静默无声的,这位夏府尹不是夏学士的儿子么,可真是个惊天动地的人。”

  “是啊。”赵族长笑,“原本不服气的各官宦豪门,一见徐家都挨了收拾,个个乖乖的交罚银赎人,没敢再声张。”

  荣烺听的直笑,“痛快!”

  赵族长也觉痛快,“捐给育婴堂福田院的银子,夏府尹也都收了。他说咱们捐的银子不少,帝都府更在更新府册记录的鳏寡孤独都的数目,想从中用一部分给这些人。我想这也是善事,就随夏府尹处置了。”

  “对。这是应当的。”荣烺身心舒畅,“是个好官。”

  “年下城中事多,许多流氓无赖见夏府尹惩治快车快马之人,还有半路扑到车马前叫嚷着被撞讹钱的。这些又抓了一批,我看帝都治安整肃,颇是不错。”

  荣烺哼道,“难得秦太师这满肚子私心,也能给朝廷荐个好官。”

  “殿下不要这样说,公私不能这样论。”赵族长也不喜秦太师,说话却很公道,“每个大员都有自己的政治理想。要实现理想,是需要一批志同道合之人的。秦太师所做之事,是每个内阁首辅都会做的事。”

  荣烺道,“颜相就不这样。”

  赵族长微笑,“殿下为何不觉着,之前的内阁代表的就是颜相的政治态度呢?”

  荣烺秀眉微挑,她想了想,自己笑了,“这样说也没差,我读书时起颜相就是首辅了。”

  荣烺问,“颜相是什么政治态度?”

  “着眼于当下。”赵族长道,“宗室、豪门、世族、勋贵、清流,各得其所。使言路畅通、科举畅通,吏治不坏,土地兼并不要过甚,也就是了。”

  荣烺是跟随郑太后长大的孩子,她亲自经历过赵尚书案,深知土地兼并的遗害,颌首道,“能做到这些,便是治世了。”

  荣烺问,“秦太师是政治志向是什么?”

  赵族长微微露出些许不屑,“依祖宗之法,从君上之令,得盛世太平。”

  “这话太空了,说具体点。他以前不是主持过新政么?”

  “从祖宗之法,赏贞烈、奖孝义、重君威、清吏治、重农桑、修武备、减徭役。”

  荣烺前头听的不是很顺耳,嘀咕一句,“他这怎么跟祖宗这么较劲啊!从祖宗之法?从哪个祖宗?太宗,还是三皇五帝?三皇五帝那会儿还没首辅这个官儿哪,他是不是要下台!”

  荣烺将手一摆,“不用提了,脾性不和!人得往前看,总往后瞅祖宗做甚?多瞅两眼祖宗能从坟地里蹦出来还是怎地?!”

  赵族长大笑,“殿下这话很是。”

  荣烺道,“你帮我瞅着些。秦太师肯定是要把要紧衙门都换上他的人的,这些人若有如夏府尹这样能干的,帮我记着。这姓秦的不懂天道向前,我看他迟早要完。别叫这些有用的跟他一起沉了,好官不易得。”

  赵族长颌首,“还有一件事,犹豫要不要告诉殿下。”

  “都说这份儿上了,还犹豫什么,说吧。”

  赵族长将徐家要送女进宫为良娣的事告诉了荣烺,荣烺的眉毛立刻竖起来,“真有此事?”

  “徐家在外采买的管事亲口说的,家里姑娘要进宫做皇妃娘娘。”

  “这不添乱么!”荣烺道,“皇兄皇嫂成亲方不过两年,还有阿璎在,何必再让徐氏女进宫。”

  赵族长叹道,“正是此事。殿下令我留意城中闲事,我听说了,想这事即便告诉殿下,殿下也要为难的。可若不告诉殿下,就失了对殿下的忠义。”

  荣烺问,“姑祖母知道了么?”

  “我着人告诉了郑公子,郑姜两家是姻亲,郑公子必会告诉大长公主的。”

  荣烺看他,“你告诉阿衡哥做什么?”

  赵族长道,“让郑公子过来拉拢姜家啊。”

  他向荣烺解释,“郑姜两家的联姻,是陛下与太后默许的。陛下对郑家贬官削爵,到底留一线,就是因姜家的关系。大皇子妃出自姜氏,郑氏女又嫁入姜家,只要姜家显赫,郑家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们两家,相互影响。

  姜家身为大殿下的妻族,是大殿下天然的政治倚仗。大殿下素有仁义温厚的美名,他是陛下唯一的皇子,哪怕大殿下什么都不做,满朝人都会归心于他。

  殿下应该知道如今大殿下身边的属官之位是如何紧俏。

  殿下您呢是公主,天生不具备政治权力。公主是以皇室女眷的身份影响君王形成权力的,但你需要的更多。

  你若想要得到朝政的地位,非常难。你得变得格外有用才行。

  如果我与姜家有交情,我会亲自将徐氏女进宫的消息告诉姜家。可我没有,只能请郑公子来做。

  政治像是涌动的水,而人心像莫测的云,殿下您有天生的才能,我在外面,会像风一样,将云与水慢慢的推向您那一畔。”

  荣烺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将筹谋说的这样优美动听,她轻叹,“我知赵族长你是好意。可眼下这事完全胡来,徐家这叫办的什么事啊!你虽是好意,我也会劝皇兄拒绝这桩亲事的!”

  赵族长没有半点焦急,“殿下只管做您想做的任何时。您一向重情义,若您知道了不劝大殿下,那就不是您了。”

  荣烺有些歉疚,“就是有点对不住你,白谋划了。”

  赵族长轻笑出声,“待殿下真能劝住大殿下,再来致歉吧。倒是草民,想劝殿下看开些。您固然是好意,可我也料定大殿下禁不住徐娘娘与陛下的劝说。”

  荣烺沉默下来。

  她明白,皇兄还是更愿意听父皇的话。

  可父皇的话就全是对的吗?

  拿这次年下对郑家的赏赐来说,即便郑家受江南案牵连,但方御史都说过郑家无罪!何况,已贬官去爵,到底还是母族妻族之家,怎能一点不赏赐呢?

  皇兄就知道跟着父皇做事,半点不为母后考虑。

  荣烺小声道,“以前我跟祖母说事,一说一个准。”

  赵族长目光温柔,“当年太后会促成姜郑联姻,既是为皇家考虑,也为郑家、姜家考虑,殿下焉知太后不是为您考虑的呢?”

  荣烺好笑,“又不是我娶阿颖姐。”

  “不。太后将姜郑两家结为一家,还有一层意思,谁得到他们,谁就能得到江山半壁最强悍的兵力支持。”赵族长温柔的望着荣烺,“殿下,仅靠文臣可是得不到话语权的。

  而如果大殿下以陛下唯一皇嗣的身份都无法得到姜郑两家的效忠,我想,太后娘娘的未尽之意是什么,殿下应该明白吧。”

  想到祖母,荣烺心中一阵伤感涌来,她强忍着泪意,轻轻吁出一口胸中郁气。祖母留下的江山、留下的朝堂、留下的宫殿……都慢慢的要物是人非了啊。

第363章 殿下之二九

  殿下

正文第363章

  最后,荣烺还跟赵族长说起寺库银号之事。

  “若只是几家富商,我并不在意。他们连大户的银钱都能吸纳,这样巨大的数目集中起来,若做善事自然不必担忧,可商人总是逐利的。我想多了解一些。”

  赵族长颌首,“银号的事我倒知道一些,不过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寺库与他们本质没什么不同,他们的事殿下暂不要碰。您也别在外头说,只当对他们全无兴致。这回殿下的银子,我依殿下的名义给天祈寺、三清观各送了五千两,让他们冬天施粥施药用。”

  荣烺想到当年赵尚书的巨额家资就与寺库有所牵连,这还是赵尚书一家,可知这些地方所涉数额之在难以想像。

  既然赵族长这样说,眼下荣烺也顾不到他们,点头应了。

  赵族长禀完事就离开了,郑衡进来。

  两人先彼此打量一番,荣烺指指小炕桌旁的位子,郑衡欠身坐下,“看殿下安好,我就放心了。”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听说殿下很受齐尚书一番刁难。”

  想到齐尚书,荣烺不禁皱眉,继而摇了摇头,“不提他了。反正我没吃亏。”她转而笑问,“阿衡哥你近来如何?”

  “你看我像不好的?”郑衡笑,“还得感谢这一番落魄,亲戚朋友间的情分才算是看出好歹。”

  “这是难免的。”荣烺颇有经验,“有些是小人,有些是胆小。把这些抖搂抖搂,剩下的就是真金了。”

  郑衡一笑,“倒是皇子妃娘娘让我惊讶,皇子妃给我家的赏赐非常丰厚。”

  这事荣烺清楚,她便告诉了郑衡,“原本皇嫂还想再多赏赐些,只是她在宫里是做媳妇的,不比我做公主自在,就赏赐了这些。”

  “这已是丰厚至极。”以往郑家显赫时,吉庆宫的赏赐也就如此了。郑衡道,“皇子妃以自己名义赏赐,不会被人挑剔吧?”

  “谁挑剔啊?亲戚之间还不能走动了?”荣烺自来就有些任人唯亲的毛病,凡她喜欢的人,她都格外偏心,所以她完全没觉有半点不妥。

  郑衡不得不提醒她,“殿下给我家的赏赐也这样丰厚,我冒昧问一句,您赏赐徐家是否也一样呢?”

  荣烺哼一声,“你不知道他们干的坏事,我一毛都没赏他们!”

  郑衡惊若木鸡!

  啥!

  一毛都没赏!

  郑衡怀疑自己幻听!

  这事跟郑家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但荣烺这么干明显是要受人指摘的,郑衡不得不请教她,“他们干什么坏事得罪殿下了?”

  荣烺道,“上回内务司换我庄铺上的人手没换成,徐老夫人就给母妃出主意,说干脆让父皇派人帮我管产业。你说说这坏水冒的,我还能赏她家年礼?”

  郑衡对徐家全无好感,可此事于荣烺有碍。他先问,“殿下怎么知道是徐老夫人出的主意?”

  “我的宫人听说的。”

  “宫人听说之事,可能光明正大拿外头说去?您要一说,您的心腹宫人先落不是。”郑衡知道荣烺明白此理,劝她道,“何必赌这口气。随便让宫人备一份送去算了,就当花钱买名声。”

  “这钱花的多堵心。”

  “暂忍一时之气嘛。”

  荣烺感慨,“如今这世道,真是小人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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