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头与水
早晚一日,当初怎样削爵去官,以后就会怎样给你们升回来!”
话到最后,这些天积蓄的懦弱一扫而空,荣烺只觉心境澄空,天地开阔,她痛快无比,“这是我的意志,也是想做的事。”
郑衡恭敬的一欠身,回答亦是简洁无比“是。”
第371章 殿下之三七
殿下
正文第三七一章
回宫后,荣烺没有再继续无用的表达自己对于出兵的意见。她原想到颜相府上一趟,不过想想阿颜阿史应该会进宫,就没再出宫。
事实也如荣烺预料, 第二日,颜姑娘便进宫了。
颜姑娘带来一句颜相的话,“请殿下稍安勿躁,切莫多言。”
“这我知道。请颜相放心,我虽担忧战事,也明白此等军国大事当由朝廷由父皇做主的道理。我已将自己的判断告知父皇,这就足够了。”
荣烺神色平静克制,全不似颜姑娘想像中的心急火燎。颜姑娘细致的打量荣烺,她陪伴公主多年,知道公主的心有多善。
荣烺笑,“看我做什么?明知不可为,便不该为。难道还要不停叨叨,倒惹父皇心烦。我还有事跟你讲,不过估计颜相肯定能预料到。”说了渤海公主的事。
果然,颜姑娘道,“我父亲也说,渤海国书既将公主置于四王子晨之上,可见公主必是劲敌。可这样的劲敌,我朝先前一无所闻,辽北形势比他预料中还要严峻。”
“阿颜,还请你带话给颜相,请他将预想中的危机能告知楚大将军。楚大将军一去,祸福难料,我等虽极担忧他,能为他做的也仅有这些了。”
“殿下放心,我必转告父亲。”
颜姑娘忍不住一叹,劝荣烺,“殿下也看开眼。国事就是这样,最终听从的唯有陛下的圣谕。”
荣烺唇角勾了勾,转而说,“把我的判断转告给陈翰林。”
颜姑娘立刻明白荣烺用意,“我明白。”
史姑娘主要是担心公主太过担忧战事,与陛下发生不悦之事,特意进宫看望。见公主并未多言此事,史姑娘方放下心来。
史姑娘道,“我祖父也很担忧,只是陛下心意如此,也没办法。”
荣烺问,“穆翰林怎么说?”
“相公说内阁里多是不同意出兵的,只有秦太师夏学士一意主张出兵,他们私下也讨论过,出兵成功能扬国威,朝廷收入也能有所增加。不过,渤海国并非膏腴之地,出兵的话,政治上的好处更多些。不过风险也不小,渤海国明显是有硬茬子的。这次出兵,其实是跟渤海国的硬茬子打仗。”
史姑娘道,“可换句话说,若硬茬子掌权,必还会掠边。只盼这硬茬子别太硬,若楚大将军能收拾住就万方皆好。倘收拾不住,我朝就要做好整个辽北战事的准备了。”
荣烺赞道,“穆翰林果然有见识。”
“他原就想去兵部当差,去岁有册东宫大典,也没顾得上他们。现在又忙楚大将军出征的事,总得这件大事之后再给新翰林分衙门。”史姑娘道,“殿下安心,我朝颇有名将,依楚大将军的本领,总能平安的。”
“我也盼着如此。”
荣烺着林司仪到麟趾宫,自祖母赠她的珍藏中取出两件金丝软甲,着人送去楚家。
荣晟帝对于楚大将军出征之事也多有赏赐,郑皇后赏赐了楚家许多药材,麟趾宫亦有赏赐。
东宫那里也一样颁下赏赐。
楚大将军的正式出征在半月之后,待楚大将军走后,楚姑娘就回宫继续担任荣烺伴读。她明显消瘦了些,不过神色坚硬,精神尚好。
楚大将军出征,代掌朱雀卫的是一位外地调来的程大将军。
月底,白大将军言其年迈,主动上书辞官归隐。荣晟帝挽留无果,只得允了白大将军的辞表。调来一位姓李的大将军接掌玄武卫。
待到五月,新翰林终于进行了各部门的分派。他们皆一流才俊,经最终考校后,由内廷分至六部任实职。
值得一提的是,穆然在新翰林的最终考校中仍名列首席,被秦太师点名留在内廷,跟着秦太师学习。
丁欢则进了礼部,他颇是愁怅,齐叔叔虽然也很好,不过听说齐叔叔现在跟公主是死敌。他现在跟着齐叔叔做事,不要被公主误会才好。
丁璎觉着弟弟这担忧真是边儿都不沾,她是大殿下的侧妃,弟弟便是再仰慕公主也不可能做驸马的。
丁欢道,“驸马当然不可能了,但也不只我一个人仰慕公主,许多人都很仰慕公主的。”
丁璎问,“是吗?”
“当然了。”丁欢近年也见公主见的少了,不过,想到公主先前的美丽面宠,丁欢的少年心还是忍不住要悸动一二的。
丁璎一想也笑了,公主不论身份还是相貌,都是上上等。若无人仰慕反是奇事,兴许是认识公主的时候,公主还小,潜意识就觉着公主还小,没往这方面想过。
其实,公主今年也十七了呢。
丁璎眸中闪过一丝奇异:倒一直没听说要给公主议亲的消息。
此事未及深思,与丁璎一样为侧室的徐良娣于五月中产下一子。麟趾宫大喜,三宫皆赏赐丰厚,皇家大喜。
荣晟帝决定,升一升徐妃的位份,便是徐家,既是太子舅家,也应有所封赏才是。
荣晟帝找来齐尚书商议。
齐尚书道,“徐娘娘的位份,按理早该升了。在册东宫的时候,臣就想到了。结果因正副使的事闹的不可开交,这事就错过了。陛下放心,先升贵妃位如何?”
荣晟帝心下满意,还是道,“徐妃服侍朕多年,颇是不易,朕想重酬徐氏之功。”
齐尚书劝道,“陛下,还是一步步来。虽说升皇贵妃未为不可,在臣心中,凤仪之位也当徐娘娘来坐。不为旁的,一则便为江山万年计,郑家也该冷一冷;二则,凭东宫生母的身份,徐娘娘便做的。可上次失了废黜皇后的机会,秦太师又对臣虎视眈眈,臣若提皇贵妃之位,秦太师必要以皇贵妃之位过尊,且徐良娣刚诞下皇孙,人皆有私心,皇贵妃也是一样的。陛下,总要看大长公主的面子。暂让娘娘委屈一二吧。”
荣晟帝想到姜家,“姑丈为人谦逊。哎,的确是要顾忌姑妈的心意。”
齐尚书笑,“那臣明日便上本。”
荣晟帝颌首,“有劳卿了。”
齐尚书道,“这样的喜事,臣便一天劳他个二三十件都愿意。只盼徐娘娘看在臣上书保奏的面子上,不要计较臣与徐家的私怨才好。”
荣晟帝莞尔,睁眼说瞎话,“不会的。徐妃心胸宽广,不是那样人。”
“那臣就多嘴再说一句如何?”
荣晟帝好笑,“又有什么事?”
齐尚书叹,“这原非臣份内之事,臣也只是听说而已。听闻多有大商贾往内务司走动,只盼是莫须有之事。徐家毕竟是东宫母族,臣为东宫声誉计,方多嘴了。”
荣晟帝问,“是不是往内务司送货物的。内务司也常委派商贾采购货物。”
“臣也希望如此。”齐尚书微微欠身,告退离开。
给徐家封赏之事被此事一打岔,荣晟帝就没再提。他召来徐大舅问询,徐大舅道,“是以往有些商贾不大得用,换了新的。他们刚来,有些生疏,又担心办错了差,误了朝廷的事,便往内务司走的勤了些。”
荣晟帝便未再问。
第二日,齐尚书上本,以麟趾宫为东宫生母之名,请升麟趾宫位份。
宫妃位份升降一般是后宫的事,前朝鲜有讨论。齐尚书身为一部尚书,竟然操心陛下妃嫔升降之事。哪怕这是太子之母,也令许多清流不耻。
但这又是东宫生母,一时间,诸人看太子颜面也不好说太难听的话。
秦太师依旧说了句,“此后宫内闱事,非国政。”
齐尚书道,“天子无私事。本官司五礼仪制,令太子生母与诸妃嫔同列,不合礼制,请陛下以贵妃位尊东宫之母。”
荣晟帝准其所奏。
于是,小皇孙满月酒未至,先迎来徐妃的晋升礼。
徐家一时风头无两。
徐妃虽只晋贵妃位,荣晟帝心疼她,一应供奉却是按皇贵妃的例,与凤仪宫也只差一线而已。
小皇孙的满月酒,皇家办的颇是盛大。尤其这孩子会长,与荣晟帝仿佛脱了个影。荣晟帝亲自参加了小皇孙的满月酒,感慨道,“倒叫朕想到当年阿绵出生时的事。”
徐妃伴在荣晟帝身畔,柔声道,“这孩子比阿绵生的好,像陛下。”
边儿上人纷纷道,“是啊,真是太像了。”
“眉毛、眼睛、鼻梁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独德妃说,“也很像公主啊。”
其实荣烺的相貌与荣晟帝最像,相对的,大殿下荣绵更肖母亲徐妃,是有些柔弱的。荣晟帝的气质也偏斯文,故而父子俩给人的感觉很像。
荣烺五官酷似父亲荣晟帝,不同的是,荣烺气韵多变,活泼灵动时有,现在更偏冷凝威仪了。
荣烺瞅小皇孙一眼,“我小时候长这样么?”
徐妃笑,“你不足月就生了,哪有福哥儿这样壮实。”小皇孙的小名是荣晟帝亲自取的,叫福哥儿。
德妃也说,“公主生下来小小一个,我们还都很担心哪。后来就越长越壮实了,现在公主多好啊。”
荣烺对德妃一笑。
待小皇子满月酒后,荣晟帝再起封赏徐家之心。这事把万能的齐尚书都难住了,“陛下,以什么名义呢?总不能以小皇孙的名义。前年皇长孙降生,陛下也只是赐大长公主金帛而已。”
“这我知道。”荣晟帝叹道,“当年,徐国公是有些冤屈的。”
齐尚书一笑,“这事好办。让徐家喊冤,陛下再令刑部重审徐国公之案。若属实冤屈,就要为徐家平反。平反后,爵位便可赐还。”
荣晟帝有些为难,“可当年徐国公的案子是母后钦定的。”
“娘娘也是因国法裁定。既是冤案,自当重审。哪怕娘娘在世,以娘娘的贤明,亦当如此。”齐尚书道,“陛下是明主,怎能令忠臣含冤呢?”
“既然卿也赞同,那这事就这么办了。”
“陛下让徐家准备好喊冤的证据。”
荣晟帝一愣,证据?
齐尚书看出荣晟帝的为难,眉心微蹙,“没有证据吗?”
荣晟帝含糊道,“毕竟事情都过去这许多年了。”
“那臣请陛下稍安,暂不要提及此事。”齐尚书正色道,“当年是三司共审此案,当年的三司长官现在都在内阁,就是方尚书、李尚书、钟尚书三人。徐家一旦翻案,便说明他们当年误判了一桩天大冤案。三个虽都是讨厌鬼,可没有确凿证据,怎么能一下子除去他们呢?”
荣晟帝听到最后吓一跳,连连说,“不不,朕可没有要撤换三位尚书的意思。”
齐尚书遗憾极了,“陛下不是要换他们么?”
“当然不是了。”荣晟帝明白,齐康虽好用,也贴心能干,却私心亦重,总想排除异己。可朝廷总需要一些耿直公正的人,荣晟帝道,“朕只是想赏赐徐家罢了。”
齐尚书有些没精神,“那陛下就随便赏他家子弟些实缺,赏徐老夫人个诰命。只要不依着小皇孙的名义,怎么赏都行。”
荣晟帝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忍不住好笑,“齐卿也该跟同僚和缓一二,你们都是朝中栋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