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77章

作者:石头与水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荣烺边走边看,问,“工钱怎么算?”

  工头说,“这也不一样,运送物料的一天三十,上面砌城墙的多些,每天四十个大钱。”

  荣烺看有两个妇人随着送菜蔬的马车经过,问,“吃的怎么样?”

  “青壮每顿有两个黄面炊饼,一碗菜。”

  荣烺看那扛着砖料的男子,背都叫压驼了,问工头,“能吃饱不?”

  “吃饱吃不饱的,这既有银子拿,还能一天供三顿饭的,也就朝廷的工程了。”

  荣烺沿着上城墙的砖道,往城墙上去。一到城墙,干活的就更多了。荣烺问,“工程进度怎么样?”

  “人们干劲儿足,年中必能修好。”

  荣烺朝工头摆下手,“你去把每天的工料记录拿来,我瞧瞧。”

  工头实在忍不住了,很恭敬的矮了矮身子,“贵人,那记录都是上官收着。恕小的直言,小的去取这记录,怎么跟上官说呢?”

  荣烺道,“跟你上官说,我是史太傅的弟子,过来瞧瞧。”

  工头也不知道史太傅弟子是谁,好在他知道工部尚书就姓史。工头下去取工料记录,荣粮继续溜达着,林司仪不让她挨得太近,怕砖石多伤到荣烺。

  荣烺还去看一回拌糯米砂浆,颇觉大开眼界。

  工头腿脚很快,跟一位青衣老者过来,那老者是管理此次修城墙的营缮使,好歹是入流小官。见荣烺身畔女子虽衣饰简单,相貌举止却与旁人不同,且身边侍卫皆人高马大,健壮矫捷。

  营缮使抱拳一揖,“见过贵人。”

  荣烺一摆手,“外头无需多礼。工料记录我看看。”

  营缮使也不认识荣烺,不过,前些天皇长子殿下刚来过,他有幸远远跟着服侍一回。此次见荣年岁尚小,也不敢怠慢,奉上工料账簿。

  荣烺略翻了翻,见每日砖石灰土糯米出入皆有记录,只是不甚详尽。荣烺说,“这出入除了记个日子,所用所入多寡,怎么没有取料人或者送料人的记录。”

  营缮使迷惑了,“回贵人的话,自来就是这样记的。取料的就是干活的管事,送料的就是咱们工部。”

  荣烺说,“这工程不少,管着干活的管事肯定也不一样,谁取多少,什么时候取的,自然要记清楚。”

  营缮使松口气,“这个臣都记着哪。”指给荣烺看,“贵人请看,后头划的圈,这个是一组的管事。这个扁些的圈,是二组的。这个像鸡蛋的,是三组的……他们每人领东西,就签自己的名儿。不会写字或图省事,就画个圈。”

  荣烺目瞪口呆:……

  她各处都看了看,还有做饭的灶房,荣烺险没吐了,味道不大好,荣烺也没嫌弃,就是私下同大家说,“我看不大干净。”

  大家都很认同荣烺这话,荣玥还说,“不知道吃了会不会生病。我娘说,菜要洗不干净,吃了会生病的。”

  林司仪道,“这也得上千人的饭食了,哪儿能像小灶似的,样样讲究,这已是不错了。”

  颜姑娘说,“工部都是男人,这上头就不上心。我家灶上的丫环婆子,三天就要修一次指甲,灶上的人手上不能涂凤仙汁,还要三天洗一次头,十天沐浴一次。”

  荣烺问林司仪,“宫里有这样的规定么?”

  林司仪说,“虽没有,但宫里人自己都留意的。”

  荣烺下定决心,同颜姑娘几人道,“史师傅平时很忙,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咱们拟几条规矩,帮一帮史师傅。”

  于是,没几天,刚罚他俸禄、抗议他偏心眼儿的公主殿下又送了他一个条陈,让他照着去整理工地上灶房的卫生情况。

  荣烺将条陈递给史太傅,“今儿我去看城墙了,你们那工地灶房不成,又脏又乱,味道难闻,我险吐了。照着这十条,给灶房人立出个规矩来。吃食就得干干净净才好。”

  史太傅来不及问公主殿下您咋去看修城墙,那儿可不是女孩子该去的地方,赃乱不说,也不安全啊,到处是砖石,磕着碰着如何是好。

  还有,您皇家公主,怎么还干涉我工部差使啊,这可不好……这不是女子该做的事……

  接过条陈,史太傅翻来看,很简单就是十条,都是些洗头洗脸剪指甲的事。这些事,的确是女孩子更细心,史太傅满肚子意见顿时烟消云散,心头一松,谢荣烺,“多谢殿下关心,臣一定让她们照做。”

  “还有,我买了五万斤粮食,捐给你。给修城墙的百姓添些饭,每人每顿加三个饼,五个饼,这样就能吃饱了。他们在外吃的饱,干活肯定用心,还能给家里省下粮食。”

  哎,又送他粮食。史太傅最是个怜悯百姓的,一揖道,“殿下心存百姓,臣代百姓谢殿下了。”

  荣烺眉眼一弯,笑眯眯地,“不用谢,这是罚你俸禄的银子,正好买了些粗米。没用我一个铜板。我白得一好名儿。”

  史太傅:……

  颜姑娘还在一旁添油加醋,捧茶给荣烺,“殿下这也是好人有好报。”

  史太傅:我是坏人……

第109章

  殿下

正文第一零九章

  荣烺是那种做点好事就恨不能宣传的人人知晓的性情,她给史太傅捐粮食的事儿,更是没瞒着。

  虽然大家都有点无语,但看荣烺一幅等待表扬的小模样,荣晟帝只能忍笑夸一句,“这也算用之于民了。”J

  荣绵也得说,“挺好。全了史师傅的颜面。”

  “史师傅颜面怎么了?”荣烺说,“这是我捐的烺食,跟史师傅的颜面有什么关系?他觉着被罚俸禄没面子了?”

  荣绵看他妹翘着下巴,很不满意的口吻,便跟他妹说,“史师傅学问是满朝都有名的,估计这辈子是第一次被讲课扣俸禄。”

  “偏心眼儿就有此劫。”荣烺半点不同情史太傅。

  荣绵笑着说,“你不也去看城墙工事了么。”

  “我自己去,跟被人邀请去这能一样么?”荣烺说,“哥你不知道,我扣史师傅俸禄,他竟也不知改过。”

  荣绵:史师傅您就邀请我妹去看一看修城墙可怎么了?

  就见荣粮扬着小圆脸儿,一幅她特别宽宏大量,特别不念旧恶的神色说道,“但我不跟史太傅计较,我还捐了五万斤糙米。齐师傅说,我这是菩萨心肠。”

  荣绵:齐尚书可太会哄我妹了。

  荣烺发表一通对两部尚书的观点,就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大家一起用膳,见有喜欢的炸虾,顿时喜笑颜开。这是开春的小河虾,炸起来既酥且脆,只是吃多容易上火,荣烺只有一小碟过瘾。

  待用过晚膳,再陪父亲说几句话,荣烺就辞了祖母、父兄,带着小伙伴们回屋练字去了。

  相对被荣烺吐槽的史太傅,齐尚书格外会做事。

  近来在安排春闱之事,齐尚书上书荣晟帝,言皇长子年长,可先学习一些春闱实务。郑太后荣晟帝都允了,齐尚书也没忘记邀请荣烺一起学习。

  齐尚书提前回禀了郑太后、荣晟帝,“娘娘、陛下也知道,公主殿下一向不患寡而患不均,臣要是不邀请公主,公主必要生臣的气。臣是公主的师傅,也不忍公主受此委屈。”

  郑太后笑,“带阿烺一起去吧。她年纪小,对什么事都好奇,也愿意多学习。”

  荣晟帝亦道,“去吧。并无妨碍。”

  荣烺接到齐尚书的邀请,当下身心舒泰,问一句,“春闱是大事,齐师傅你也叫上我哥,我哥也一起去。”

  齐尚书道,“臣已禀过太后娘娘与陛下,是请大殿下与殿下一起去礼部学习的。”

  荣烺赞道,“不愧是齐师傅,做事既体帖又周全。”

  荣烺把此事应下,又问了时间,准备把去礼部那天的课程往后排一排。颜姑娘郑锦几人都格外高兴,颜姑娘都格外赞一句,“到时还得齐师傅多教我们。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齐师傅您千万别客气,我们还是能做些事的。”

  郑锦一向财大气粗,“我听说每年都有些穷举子,咱们给齐师傅捐些银子吧。”

  姜颖立刻表示赞同,荣玥也没意见,哪怕素来无世无争,荣玥也在齐师傅的邀约里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尊重。

  收到众人好意,齐尚书笑,“好意我心领,举子们那里都安排好了。你们跟着看看科举流程,春闱规矩,也是长见识的事。要是学习中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有什么意见也只管提,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大家都笑着应了。

  齐尚书是荣烺的师傅,待荣烺自然更近。

  倒是史太傅听说齐尚书竟然邀请荣烺一起到礼部学习,心下很有些意见,都思量着要不要私下劝齐尚书几句。

  不过,齐尚书为人向来不好惹。

  且齐尚书既然敢邀荣烺,必然做足准备。

  史太傅在家抱怨几句后,还被夫人劝了几句。史夫人道,“要我说,你也是公主的师傅,待公主与大皇子,还是一碗水端平的好。”

  “我哪里有偏有向了,你别听公主瞎说。”

  “公主未必全无道理。”史夫人道,“不说旁的,修城墙的银子不是公主想法子弄来的。”

  史太傅道,“夫人啊,男女有别。公主岂好干政,我正因爱重公主,才要让公主明白,什么才应是贵女所为。”

  史夫人实不喜此言,“那弄银子修城墙,属不属贵女所为?”

  史太傅理所当然,“修城墙是大事,事急从权。”

  史夫人直接不想再与此人说话。

  史太傅不仅在家抱怨,陛见时还与荣晟帝提了一嘴,荣晟帝笑道,“小孩子好奇心重,去就去吧,也只是去了解了解罢了。”

  荣晟帝这样说,史太傅方不再说什么。

  如郢王就没史太傅的眼力,郢王直接当朝上书,言两宫宠爱公主太过,自来从无皇女驾临礼部干预科举之事,请两宫收回成命,也请公主严守宫规礼数,为天下女子表率。

  荣晟帝不悦,振声道,“公主与皇长子到礼部学习,是朕首肯。公主听朕的旨意,就是不守宫规礼数了。郢王是指责朕教女无方么?”

  “朕自幼学习先王教诲,倒没听哪位先王提过,不准皇女驾临礼部?倒是郢王,莫不是要倚仗宗室长辈身份干预朕的家事?”

  荣晟帝险把郢王怼吐血。

  见荣晟帝翻脸,诸臣顿时不敢再言。

  颜相齐尚书等人皆目不斜视,端庄的站在朝堂之上,冰冷的黑青地砖映出郢王惨白的面容,荣晟帝冰冷的视线一直刺入郢王双眸深处,渐渐的,渐渐的,仿似与记忆中的冷厉面容缓慢重合——

  直至融为一人。

  那是他的兄长世祖皇帝!

第110章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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