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心田上 第10章

作者:昕梨 标签: 豪门世家 古代言情

  二人见状,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紫嫣在家刚要睡下,得了信,吓得从床上弹起来,赶回了钟毓馆,冷声责问众人:“怎么没人陪着姑娘沐浴?”

  晴儿怯怯的上前,回说是若芯不让,自己在浴室里锁了门,前几天沐浴还好好的,今儿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

  紫嫣气的浑身发抖,心想,该不是想不开了才如此吧,若是这样只怕上头不好交代,刘钰必会发怒,康氏之前嘱咐过她,这两天若芯有些不对劲,如今真出了事,只怕她难辞其咎。

  淳儿上前替晴儿辩解:“紫嫣姐姐,我觉得是因为今儿浴房烧的水太热了,姑娘白天没怎么吃东西,身子虚这才被热晕的,我给姑娘服了冰糖雪梨水,姑娘立时就好了。”

  紫嫣闻言,心里转了转,若芯这几日确实没怎么吃饭,不管是怎么晕的,只要不是想不开就都好说,转而又问:“水烧那样热做什么?”

  那烧水的厨娘慌的跪下,冲紫嫣磕头:“紫嫣姑娘明鉴,是晴姑娘说若芯姑娘嫌水不够热,让我们烧的。”

  紫嫣斜了晴儿一眼,这外头来的丫头,真不让她省心,若是她手里的人,此刻非得发落了她,也好给旁人立规矩。

  她起身去内室看若芯,小心翼翼的拉过若芯的手,试探着问:“姑娘现在觉得如何,若有不好,就叫大夫来看一看。”

  若芯原都要睡了,见紫嫣这么晚了竟还回来了,只得挪起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同她解释:“我没事,方才就是被热气熏着了。”

  “那姑娘吃些东西吧,这两天也没吃好,身子太虚了些。”

  “还劳动你从家里回来看我,你且放心,我没想不开,就是今儿身上不受用,可巧泡的时候长了些,这才晕的,你快回去歇着吧,不必告诉太太了,白叫她担心。”

  “姑娘说的什么话,出了这样的事,怎么能不告诉太太呢。”

  “那你就说是我不小心热晕的,与旁人无关。”

  紫嫣点点头,出去了,走到门口,抬手用帕子抹了抹眼睛,她也不知怎么了,自己一向是个冷心冷面的人,竟可怜起屋里这女孩来。

  她出了钟毓馆,走过二门,便转到了刘钰的外书房,又沿着回廊,绕到书房外的耳房,敲了敲门,里边常胜的声音骂骂咧咧传了出来:“大晚上的敲什么敲,催命来了。”

  常胜半敞着怀走出来,身上竟还带着个女人的肚兜,见这么晚了竟是紫嫣来了,忙转了神色,恭敬道:“原来是紫嫣姐姐,你瞧我,哎,我这张嘴没把门的,我,屋里,我就不请姐姐进去了,我。”

  紫嫣懒得跟他啰嗦,劈头问道:“二爷在哪?”

  常胜眼睛转了转:“二爷今儿就没家来过。”

  紫嫣斜他一眼:“这才来问你常大管事,你赶紧动动腿,家里出事了。”

  常胜一惊,忙问:“出什么事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二爷在哪。”

  “今儿上午我跟着二爷来着,说要同淮阴侯家的小侯爷一起去吃酒,这会子应该去了勾栏院,不然就在苏小娘那儿。”

  紫嫣听着这些花花绿绿的所在,心里发恼,家里这个都快死了,还只顾在外取乐,果然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你去告诉二爷,若芯姑娘将自己锁在浴房里沐浴,等丫头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晕了过去,救了好一会子才救回来。”

  常胜听得云里雾里,见紫嫣要走,忙拦住她问:“姐姐的意思是,若芯姑娘想不开?”

  紫嫣径直往前走,故意说的含糊不清:“不告诉你了么,晕过去了,现下已经救回来了。”

  常胜是回事回老了的人,知道紫嫣不是那等没口齿说不清事的人,心想,这丫头别是为了方才怠慢她,故意为难自己,忙的跪下求道:“好姐姐,好姐姐,看在我素日里孝敬姐姐的份上,姐姐疼疼我,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

  紫嫣道:“你先这么回着,事儿就是这么个事,二爷若摸不清,自然会亲自回来查问的。”

  常胜哎哟一声,哭道:“我的姐姐哟,咱们二爷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我跟了二爷这么久,又不是头一回办差,你可别哄我了,我要这么含糊着回话,二爷打死我都是轻的。”

  紫嫣被他缠不下,知道刘钰身边的人没一个好打发的,这才道:“若芯姑娘沐浴时被热气熏晕了。”

  常胜想了想问:“那跟着的人呢。”

  紫嫣气道:“她不让人跟着,将自己锁在那屋里,众人把浴室门踹开了才发现她晕在了里边,这才赶紧捞出来,迟了,只怕要溺死里边了。”

  常胜紧了紧怀里的衣裳,滴溜溜的瞪着眼睛继续问:“姐姐给我痛快句话,不是想不开吧。”

  紫嫣撇撇嘴:“那谁知道。”

  常胜挠了挠头,心里思忖着,这事可大可小,若是那姑娘不小心熏着了,横竖救过来了,二爷连知道都不用知道,若是想不开要自尽,这可就难办了,揣摩着紫嫣的意思该是让他往想不开了说,唉,这倒霉事,怎么摊到自己头上。

  其实紫嫣心里也不知该怎样上报才好,可她看着若芯的样子,竟一鼓作气的来了外书房,就想叫刘钰此刻便知,你把一个娇滴滴的女孩逼成了这样。

第13章

  刘钰正在勾栏院里同人吃酒应酬,常胜匆匆赶到,小心翼翼的走到里边,为难的想叫刘钰出去,刘钰喝的多了,当众问他:“什么事?”

  常胜见守着这许多人,只能临时变卦往轻了回话:“二爷,晚间的时候若芯姑娘晕在了浴房,不过已经没事了。”

  他一听见若芯的名字,顿时酒醒了一半,本来斜着的身子倾过来问:“怎么晕的?”

  常胜没想到主子发急,忙回道:“紫嫣姐姐说,是被热气熏着了。”

  刘钰这才察觉他自己有些反应过度,讪讪的敛了神色,对常胜斥道:“这点子小事也来烦爷,你越发会当差了。”

  见二爷呵斥他,常胜心里越发没底,到底爷在不在意那姑娘,还要不要说些别的,思忖着没退出去。

  刘钰伸手接过身边姑娘递上来的酒,抬头见常胜还在,他心思深,见常胜不动,知道必还有旁的事故,把酒杯放到桌上,起身往外去了。

  他问:“怎么回事?”

  常胜这才说:“紫嫣姐姐说,若芯姑娘不让下人跟着,把自个儿锁在浴房沐浴,过了好半天伺候的人才发觉不对,踹了门进去,没想到姑娘竟晕在里边,迟了,只怕姑娘就要溺死了。”

  他听见溺死二字,心里咯噔一下,啪的一巴掌甩在常胜脸上,怒道:“你他妈不早说。”

  黑着脸回到席上对众人作揖告罪:“诸位,今儿真是对不住了,家里出了事,我得回去一趟,改日赔罪。”

  又对聂诗诗说:“好好伺候。”

  他快马回了刘府,才进了钟毓馆,便见康氏身边的崔妈妈从正房出来,那崔妈妈见刘钰一脸煞气的往若芯屋里闯,赶忙拦他:“二爷这么晚了怎么倒回来了,快来人,伺候你们二爷歇了。”

  刘钰指着若心的卧室问:“她怎么回事,为什么晕了?为什么把自个儿锁屋里头?”

  崔妈妈大晚上的被喊起来办差,本就恼火,见刘钰大声责问,只怕若芯听见又要哭闹,赶紧制止他:“让热气熏的,又加上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身子虚,二爷可别再嚷嚷了,好容易哄睡下,她为啥自己沐浴不让人跟着,二爷心里没数么,倒来问老奴。”

  刘钰听了崔妈妈的话,才觉羞恼,不好意思的看了崔妈妈一眼,虽知理亏,可还是气鼓鼓的不受用。

  崔妈妈见说的他没脸了,忙找补着:“哎哟,我的爷,你还气上了,我老婆子是说话不好听,可也是一心为了二爷为了太太,这姑娘来府里这么久了,眼见的被□□出些样子,可二爷又给她打回了原形,二爷若喜欢她,就哄着她高兴,若不喜欢,放着就是了,又没人逼二爷同她相好,她不是家里的奴才下人,是你儿子的娘,你一个不对就作践她算怎么回事,家里丫头也没见你打过一下,怎么就跟这姑娘别上了。”

  他黑着脸不做声,一脸恼怒的喘着粗气,崔妈妈只得又劝:“二爷放心,我都问过了,没想不开,这早晚了,别再闹了,快去歇了吧。”

  说着将刘钰推出了屋子。

  次日,康氏一大早就遣崔妈妈来钟毓馆看若芯,嘱咐她,这丫头总在屋里待着也不行,还是得多出来走动,崔妈妈见若芯无碍,便照例带她去了长春馆。

  若芯到了长春馆,便循着以前的规矩,又坐到花房的炕上抄经,没一会儿,康氏坐到她对面,拉过她的手,和颜悦色的问:“身上怎么样了?”

  若芯一愣,没想到康氏突然对她关心起来,放下笔,恭敬道:“让太太担心了,就是一时气血不畅才晕的,已经没事了。”

  康氏:“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能再自己独个沐浴了,多凶险。”

  若芯:“是。”

  康氏心里打鼓,怕若芯真是想不开要做傻事,刘钰这回伤她伤的狠了些,她若出了事,顾家找来自不必说,阿元可怎么办,为了替她儿子收拾这烂摊子,她思虑半晌,想着还得好好安抚这丫头才是。

  自那日起,康氏竟亲自出马,好言好语的来教若芯,同她开解不算,还教她在这府里如何处理寻常事务,如何驾驭下人,如何为人处世,果然康氏同崔妈妈不同,大家出身,言谈做派均是一流,若芯听了康氏的话,虽没十分用心学,可毕竟长辈在上,她不敢怠慢,一连几日下来,倒真学了些道理在脑子里,有些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之感。

  府里众人见康氏对若芯这般好,虽知是为了刘钰作践她来安抚的,可也不敢怠慢,对她愈发殷勤起来。

  若芯眼瞧着康氏对她越来越好,不禁感慨,她因祸得福,倒得了这位当家主母的几分待见,一时唏嘘不已。

  这天,康氏吩咐她去秦穆菲的梅香謝:“你去穆儿那儿把这些永昌府陆夫人给的鞋样子拿去,叫她嘱咐下人照着做,记着,别给府上小姐们用这些样子,这是今儿理事的册子,告诉她,佟广正家的有一项银子分派的不对,我瞧着里头有些事,叫她细细的查了来报我,巧儿是松龄身边的,上个月我就嘱咐她按姨娘的分例给她,可这里边还写着这些,问问是怎么回事,来回我。”

  这几日,康氏总时不时分派她些小事来做,其用心良苦,叫她感激不已,便也打起精神来应对。

  康氏说完那一大篇话,见若芯皱着眉,眼睛滴溜溜直转,知道她学这些东西慢,问她:“记住了吗?”

  若芯点头,领命去了。

  到了梅香谢,正好赶上众管事和管事奶奶回事的当口,院子里便站满了人,三两人一堆儿,有咬着耳朵说悄悄话的,有互相商议该怎么回事的,还有互相打听主子脸色的,府里几个有体面的管事和管事奶奶们,大都不认得若芯,见有一个秀气女孩四处打探着进来,只当是哪个院子里的体面丫头来找秦大奶奶,撇了一眼没理会。

  若芯直走到堂屋门口都没看见穆菲和她身边的丫头,只得四处去找,见有一穿粉色比肩卦的小丫头,坐在廊下嗑瓜子,她瞧着眼熟,便走过去问:“你们大奶奶呢?”

  那丫头却并不认得她,磕着瓜子指了指旁边的书房:“跟爷说事呢。”

  若芯走到书房门口,见那门半掩着,贸然进去自是不妥,得找人给她传个话,刚想去喊方才那嗑瓜子的小丫头,就听书房里传来叫骂声:“勾栏院的人都找到爷头上来了,说什么我刘家的护院仗势欺人打死的,你她妈让娘们挑唆着出头还有理了,平时看家没见你往前冲,勾栏里找个娘们倒扮起主子来了。”

  若芯闻言,吓了一跳,这不是刘钰的声音又是谁,她顿时紧张起来,转头就要往外走。

  秦穆菲的大丫头平儿从外头走来,那一堆堆管事媳妇见了,忙的散开,又团团围上她,凑着说话,平儿斜着眼睛,一脸不悦的答了两句,待走至书房门口,就见若芯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走,她忙拉住她,端上笑脸道:“若芯姑娘来了,怎的不进去。”

  若芯一慌,只怕书房里的人听见,赶忙对平儿说:“大奶奶这会儿太忙了,我一会儿再来。”,说着挣开她就要跑。

  平儿却是拉着她,道:“姑娘别走,姑娘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又对着书房喊:“大奶奶,若芯姑娘来了。”

  屋里,刘铎听见外头喊的,转头问刘钰:“来找你的?”又给秦穆菲使了眼色,穆菲忙起身出去招呼若芯了。

  刘钰也听得平儿喊的,想他刚才破口大骂的话别被她听了去,心头发恼,便起身要走,一面走一面同刘铎说:“这混账我不想管了,大哥看着处置吧,前头有客,我先走了。”

  刘铎不妨他要走,跟上去拦他:“唉,我说钰儿,叫你来就是商量怎么处置的,你怎么走了。”

  穆菲才出来跟若芯说了几句话,就见刘钰也跟了出来,竟还要走,又听见刘铎的话,转头拦下他:“哟,二爷你可不能走,你走了衙门定会拿了他,到时候老爷那儿没法交代。”

  刘钰出门,见若芯还在,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想同她说些什么,又找不出话来。

  那犯了事的护院刘丁,见刘钰要走,也是急了,跟着跑出来,抱住刘钰的腿跪求道:“二爷,二爷,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二爷别让衙门拿了我,看在我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二爷替我给王大人递句话吧,求求二爷了。”

  刘钰见若芯在旁,刘丁这样没体面的在他脚下,恼的一脚踢开他,怒道:“滚开。”

  那刘丁没跪稳,一下往旁边出溜过去,撞在平儿腿上,平儿身子一晃,碰到了若芯,若芯刚要倒,刘钰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了她,见她头上一只孔雀翎钗子就要掉下来,忙又扶住那钗,给她插到乌发上。

  若芯本要避开,刘钰却死死拉着她,她只得任由他给自己戴那钗,低着头不敢看他,末了,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谢谢。”

  听见她口中的谢,刘钰轻蔑的挑了挑眉,却依旧拉着她,柔声责备道:“该用饭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这儿人多,你快回去,有什么事让丫头来。”

  他虽是同若芯轻声说的,可院里众人听的真切,全都暗自讶异,这姑娘原来是阿元少爷的娘,顾家的姑娘,府里才来的,且一向脾气大的钰二爷对这女孩温言软语的,哪里是传说的动辄打骂。

  若芯一时没反应过来,讷讷道:“太太,太太叫我来回事。”

  穆菲也是头一回见刘钰这般怜香惜玉,又见他眼睛像钉在若芯身上似的,盯着她直瞧,忙笑道:“哟,二爷这是嫌我怠慢了若芯妹妹,我这儿是狼窝,待不得,这满院子的人还能把妹妹吃了不成。”

  院里众人笑起来,跟着凑趣。

  穆菲又上前拉着若芯的手,笑道:“你不许走,今儿中午就在我这儿吃,剩饭剩菜的比不得你们钟毓馆,你也不许挑,谁让你家爷嫌我的。”

  刘钰也觉失言,知道穆菲嘴上厉害,只得赔不是:“我不过说一句罢了,姐姐就不饶我了。”

  转脸见刘丁还在这儿,心想,这奴才的事总拖着也不是办法,思忖后,对刘丁道:“去前头领三十板子,罚半年的月钱,衙门那儿爷自会去说,这回留了你的狗命,是看在你老子殚精竭虑伺候老爷的份儿上,倘若再叫爷知道你狗仗人势,别怪爷翻脸无情把你手剁下来,滚。”

  众人听得,都唏嘘不已,这刘丁在外打死了人,却只得三十板子,果然,权势在这世道能保命。

  若芯倒是头一回见刘钰发落人,心里不觉想起,那日在床上他恼她时,说要发落了她的话,是打板子,或是剁手,心里又害怕起来。

  刘铎见刘钰发落下来,松了口气,对刘丁道:“行了,行了,就这样吧,还不快滚。”,刚回过神来,就见院子里站满了人,恼道:“你们都聚在这儿干什么,等着瞧热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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