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心田上 第38章

作者:昕梨 标签: 豪门世家 古代言情

  “我是这里看院子的,我家主子不在,你叫我徐妈妈便好了。”

  “多谢妈妈,不知这里是哪家贵人的别院。”

  “我们是京城陆家,之前陆老太太喜欢拜佛,便在这里修了这个院子,礼佛用的。”

  若芯看着这个院子,不大,却很是肃穆,待进屋里坐下,打量着屋里烛火不多,供香味却浓,是一派礼佛气象,又对徐妈妈敬重了三分,只等明日回去。

  二人方要歇下,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若芯想,莫非是刘钰来寻他了。

  徐妈妈却慌慌张张的跑来道:“不好了,姑娘,我透着门缝瞧见外头好些个穿着黑衣的人,身上都是血,你快,快随我来,咱们躲起来。”

  俩人熄了灯,着急忙慌的躲到了柴房,又手忙脚乱的将那柴火掩严实了,屏息凝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不一会儿外头的人破门而入,那动静少说也得有七八人,外头贼人喊道:“快把门锁上,妈的,竟被发现了,那家到底什么来头,谁走漏了风声,钱没捞着不算,还死了几十个兄弟。”

  若芯闻着一阵血腥味冲进屋里,不免想呕,徐妈妈也使劲捂着自己的嘴,眼里含泪怕的直发抖,若芯虽也害怕的心跳如雷,可还是冲她眨着眼摇了摇头,尽力安抚着她。

  没一会那帮人便四下里搜索起来,若芯听见柴房的门响了,有人举着火把走进来,查看了一圈又出去了,没发现她们,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下。

  谁知刚缓和了心神,却听外头人喊道:“掌柜的,里边的烛火是热的,这里肯定有人。”

第54章

  若芯听见心里又跳起来, 外头还在喊。

  “谁在这儿,给老子出来,老子不杀人。”

  就听见有声音朝他们这边找过来,若芯心知藏不住了, 忙拿起柴火淹了淹徐妈妈, 又把她随身的东西交代给了她, 嘱咐徐妈妈,若她有了好歹把这些给了寻她的人, 起身跌了出去。

  徐妈妈已是泪流满面, 没想到这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竟有这样的胆识,舍命护了她。

  来人见跌出来一女孩,一见了他,就惊慌失措的跪下哀求:“壮士饶命。”将她带了出去。

  为首的拿火把照了照, 见这女孩长的秀气可人,心里一动,问道:“你是这里住的?”

  “是。”

  “就你自己?”

  “是。”

  黑衣人有些怀疑, 可瞧着她一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便没放在心上:“去给我们备些水来。”

  若芯起身去内堂找水, 着急忙慌的还没找到, 就听见院子里又有大批的人闯了进来, 动作奇快,竟是将那些黑衣人团团围住了。

  若芯吓得缩到屋角上,一动不敢动,此时屋里还有一黑衣人, 因受伤重, 被他的同伴安置在这里, 没一会儿进来几个穿军装的士兵, 拿刀对着他二人,一兵士问若芯:“你是何人?”

  若芯不知他们是什么人,扯谎道:“我是这里住的。”

  士兵不以为意,又去别处搜查。

  不一会儿,听得外头安静下来,似是搜查完了,就有人喊:“都给我看好了,一会儿等将军来了发落。”

  一阵整齐的声音道是。

  屋里的黑衣人负伤重,看守的兵士便不大看着他,出去了,那黑衣人趁着无人间隙,对若芯求道:“姑娘,姑娘,这是我的遗物,劳烦你帮我送到我家,给我娘子和孩子。”说完把他家的地址说了出来。

  若芯见他说的可怜,腿上还在流血,便从袖子上撤下一块干净布来给他包扎。

  那看管他们的兵士正巧走进来,轻蔑的瞥了瞥若芯,道:“原来是个女奸细。”

  若芯吓得跪下伏地央求:“军爷开恩,再不包扎他的腿就废了。”

  那兵士又是不屑,想这黑衣人能不能过了今夜都说不准,还包扎个甚,也不大管着他们,反而是那黑衣人冲她摆手:“不中用的,多谢姑娘,姑娘慈悲,在下来世再报。”

  将死之人,大多想着这世作孽太多,才会有此下场。

  若芯下意识安抚他:“你别灰心,你只是腿伤了,可以医治的。”

  从黑衣人手里接过他方才用过的金创药,重新给他包扎了一遍,又拿出随身带的针灸扎在他的穴位上,那黑衣人瞧着这女孩行云流水的一阵忙后,竟真不觉得疼了,手上竟也能使出劲了,顿时来了精神,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这堂屋里一派礼佛气象,眼前的姑娘生的这样貌美,手拿银针,缓缓给他医治,一时看的出神,心里想着,这姑娘莫不是神女下凡,来解救他了,方才死了的心瞬间活了过来,嘴里连连念着:“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旁边的士兵见黑衣人大声道谢,拿刀在他二人面前晃了晃,怒道:“不想死就闭嘴。”而后眼睛又死死地盯着门外。

  又一会儿,外头院子一阵骚动,有人喊道,将军来了。

  一群兵士簇着刘钰走进了院子,刘钰方才听副官报说没寻到若芯,早已急躁的双目通红,只想杀人,看着满院子的败将,问:“这些就是剩下的?”

  身旁人道:“是。”

  又见徐妈妈在侧,问:“这是什么人?”

  身旁人回道:“是这家的婆子,从里边的柴火堆里搜出来的,屋子里还有一个丫头。”

  刘钰不以为意,转瞬抽出身旁副将配着的刀,手起刀落,结果了一个黑衣人。

  众将士只听得一声凄哀惨叫,被杀之人应声倒下,心里叹服将军如此杀伐果断。

  刘钰杀了一个,拿刀又对着另一个:“老子这会没耐性,方才在寺外是如何杀红眼的,你们也都瞧见了,如今审不审你们不打紧,横竖是个死,老子不跟你们费功夫,还有别的事忙,就问一句,可有要说的?”

  没等那人答,挥刀,又是一声惨叫。

  黑衣人都没想到这个将军如此狠绝,除了后悔来这一趟,真真是吓怕了,只听一人高声喊道:“是,是平原侯,是他让我们来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是为了钱财。”

  刘钰气道:“果然是他。”

  扔了刀,对手下人道:“全都拖到外头处决。”为首的应下,院里哀嚎四起。

  若芯在屋里听见外头杀了人,吓得直哆嗦,又听到要处决谁,眼泪一下子崩了出来,脸色发白,头上的冷汗直往外冒,那士兵见她一个弱女子吓成这样,甚觉可怜,得令去拖那腿伤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方才本有了求生的欲念,可听了外头要处置他的话,只觉当头棒喝,慌了心神,下意识的纵身扑向若芯,拉住她喊:“神仙姐姐救我,我不想死,神仙姐姐救我,你方才一碰我我就不疼了,你一定是神仙,是不是,你必是天上来的,你救救我,求你救我。”

  刘钰听见屋里的声儿,一时诧异,抬腿进了堂屋,见一女子被一黑衣人拉扯着求救,仔细一看,不是若芯是谁,顿时又惊又喜,忙的上前一脚踢开那黑衣人,抱住若芯道:“若芯别怕,别怕,我在这儿。”

  那黑衣人被拖走时嘴里依旧喊着神仙之类的话。

  若芯见刘钰在她面前,方才敢哭出声来,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裳,满脸是泪的哭道:“你,你终于来了,外头杀人了,我,我害怕。”

  见她吓成这样,刘钰心疼不已,将她抱到内室的床上,哄了哄,又托徐妈妈照看她,赶紧出去一一吩咐剩下的事,众军士将尸体掩埋,又将院里血色擦净,刘钰叫了贴身侍卫去庙里唤了府上的人来伺候,最后问了问徐妈妈若芯怎会在此。

  徐妈妈将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刘钰听到若芯自己一人跌出去,心头着实急跳了一下。

  又问兵士,为何黑衣人管她叫神仙,兵士也不明所以,只将若芯给那黑衣人包扎用针的事讲了一遍。

  待将各项事务打点完毕,他才终于想起来,她在里头吓成这样,是听见他在外头杀人了,刚放松下来的心,又忐忑不安起来。

  这一晚上几番变故,任他是铁打的,也累的受不住了,躺在若芯身旁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次日,若芯醒的早,见她睡在徐妈妈的床上,心里放了放,又见身旁刘钰还在沉睡,没敢叫醒他,给他盖了盖被子,就坐在床上沉思,没来由的便想起了昨天的惨烈,心又开始跳起来。

  她此时清醒,昨天晚上院子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不是刘钰是谁,难怪声音那样熟,她瞥了瞥熟睡的刘钰,心跳的更快了。

  这边刘钰醒了,揉了揉眼睛就见若芯已坐了起来,双手抱腿,不知在想什么。

  “你醒了,身上还好吗?”坐起来伸手要搂过她。

  若芯下意识躲过了他的手,眼里露出惊恐之色,刘钰伸出去的手便僵在那里,心头沉了沉,她必是想起他昨天杀了人,可纵然他杀人不眨眼,也从未碰过女人和孩子,也没滥杀过无辜,恼的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抱着,压住性子安抚她:“你受惊了,昨儿是爷的不是,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以后再不会了。”

  好半天若芯才问:“昨天的人都死了么?”许是她夜里做梦,并没有死那么多人。

  刘钰身上一滞,气道:“你管那些做什么,都是男人的事,外头搏命挣前程的,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不小心就没了,你听话,把昨儿的事都忘了,有我在,你只管放心,我必会护好你。”

  那不是梦,是真的,她早知道,她的枕边人是个在外杀人搏命的,他不杀了别人,别人就会来杀他,他没得选,似乎,这与她从小学的医病救人背道而驰,她从没想过此生还能有这番惊心动魄的经历,老天真是讽刺,竟叫她嫁了他。

  莲心带了两身衣裳进来,伺候他们洗漱更衣准备回去。

  徐妈妈拉着若芯的手,眼里滴着泪道:“奶奶这样的菩萨,老婆子我真是活久见,我在这里替奶奶祈福,奶奶一生必有福报。”

  刘钰将一袋银钱递给若芯,若芯会意,对徐妈妈道:“妈妈,这是一些银两,给你修缮院子用的,别嫌弃,这里只怕怨气重,离了这里,去别处礼佛吧。”

  徐妈妈说什么也不肯要,最后只得莲心硬塞给了她,一行人这才走了。

第55章

  寺庙里, 虽说有刘钰占南军的兵士在,可还是枉死了几个护院,府里的女眷都被惊的慌了神,灰头土脸的上了回府的马车。

  康氏头疼病发作的厉害, 见了若芯, 扶住脑袋道:“可算把你找回来了, 你是要吓死我。”

  若芯安抚她:“太太快别说话了,仔细身子。”

  此番事故, 阖家上下, 尽兴而来,败兴而归。

  刘钰为首,领着家里的车队缓缓前行,此时, 他恨不得飞回去找那害他的人报仇解恨,可又不得不细盘算起来。

  从庙里回来,若芯就觉府里变了氛围, 先是刘钰整日整日的不回家, 再是府上的爷们似乎也比以前忙了, 女眷们大多受了惊吓, 都在院里养神, 不大出门玩闹,便是有那禁得住事的,也不敢多走动,康氏不必说, 整日喊头疼, 养了半月了也不见好。

  这天, 若芯才用过早饭, 就被娟娘叫了过去。

  康氏嘱咐她:“方才希文来了,说是钰儿被老太爷叫到慈园书房去了,老太太觉得不好,怕不是那孽障犯了什么事,老太爷要罚他,你赶紧带两个孩子去慈园,教孩子说两句贴心话哄着老太爷,别真打了他才是,我头疼的紧,身上也不受用,去了还得伺候老太太,实在怕撑不住。”

  若芯应着:“是,太太歇着吧,我这就去。”

  若芯便领着阿元和刘锐往慈园去了,路上仔细嘱咐了两孩子几句,阿元听话,若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刘锐反而撅起嘴一脸不满道:“每回祖父要打二哥,我都帮二哥的,可帮完二哥,二哥还是骂我,二哥也从来没夸过我,哼,二哥只喜欢阿元。”

  看着小孩子吃醋的样子,若芯直想笑,摸了摸刘锐的头,哄道:“你二哥可是从小看着我们锐儿长大的,怎么会不喜欢锐儿呢,锐儿不好好吃饭,二哥才骂你,是怕你身体长不好,将来不能带你骑马射箭,上回锐儿说喜欢吃姐姐做的羹汤,你二哥可是嘱咐姐姐,日日做给你吃呢。”

  刘锐调皮,这小人比阿元大两岁,却被康氏宠的活泼好动,时时惹祸,又兼和刘钰一样的大胆,故而心思也活,又撅起嘴来:“哼,不信,不信,分明是母亲叫姐姐做给我和阿元的。”

  那神情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着长起来的孩子,若无人管束,想来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

  若芯心道,这孩子同刘钰一样的性子,都是属顺毛驴的,只能拿哄刘钰那一套来哄孩子:“可现如今除了锐儿谁还能帮你二哥哥了,你二哥犯了错,就要被祖父打了,锐儿忍心看他被打么,你二哥虽然骂你,那是他好面子,可有我们锐儿帮忙,他心里头指不定多欢喜呢。”

  刘锐耳朵里只听得这姐姐说了一句:如今只有他能救二哥了,顿时得意的就要蹦起来,小脸一扬,道:“好吧好吧,姐姐放心吧,包在锐儿身上了。”

  这说话的神情口气简直和刘钰如出一辙,外人见了这两孩子,一准以为刘锐才该是刘钰的儿子。

  这小人说完,就急不可耐的拉起阿元的手,口里念着:“快走,快走,江湖救急。”

  若芯闻言,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刘锐的奶娘,这市井的话是谁教他的,叫康氏听见又得气的发落下人,那奶娘大约知道若芯不会告状,讪讪的同她解释:“姑娘,约莫是锐哥儿在那些打打杀杀的画本子上学的,我同太太说过,别总给哥儿看那些,可二爷见哥儿爱看,总偷偷往长春馆送。”

  若芯听了心里直打鼓,刘钰别也这样残害她儿子,等会儿回来,得好生问一问陆云,阿元日常都看的什么画本子。

  慈园内书房里。

  刘斐将一个砚台狠狠的砸了下去,怒吼道:“你给我跪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找人做的,如今时局乱成这样,外头十七八双眼睛盯着东宫,没有错都能叫人寻出错来,你是长了通天的手眼,竟敢这时候作乱。”

  “祖父不知,此番事故,家里枉死了下人不说,我母亲受了惊,半月了还在闹病,若芯,若芯差点找不回来了,这般害我全家,叫我如何能忍。”

  刘斐听了他的辩白,忽的问:“若芯是谁?”

  王氏在旁,回道:“是阿元的娘。”

  不提孩子还好,提起孩子刘斐更气了:“叫我说你什么好,都当爹的人了,行事起来顾前不顾后,你要治死他,有一千种法子,非得这当口发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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