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心田上 第7章

作者:昕梨 标签: 豪门世家 古代言情

  小厮田七小心提醒他:“二爷,门上的人在侯着,二爷不去西郊了么?跟陈将军约好了去巡防,再不去晚上该回不了京了。”

  “叫人送信去,今儿不去了,明儿一早去,告诉魏副将,两个将军的营一起查点就是了。”

  田七应声去了。

  钟毓馆里,阿元摆弄着刘钰带来的描金孙悟空小人,嘴里念着齐天大圣。

  紫嫣挑帘子进来,恭敬侯在那里。

  刘钰看她一眼,问:“怎没瞧见她来看顾阿元,之前不是一直哭什么母子情深么。”

  紫嫣想着若芯在长春馆还没回来,刚要回话,奶娘抢道:“姑娘可心疼哥儿了,只是白天哥儿不是去老太太院里玩,就是在太太院里待着,不然就同五爷和娴姐儿在一处闹,姑娘不喜欢热闹,只晚上吃完饭来教哥儿写字,哄着哥儿睡,不过姑娘日日都问哥儿的饮食,二爷回来的少,不曾碰见过。”

  紫嫣刚还斟酌着怎么回,听庭娘说的妥帖,与她对了一眼,放下心来。

  刘钰又问:“她现在在干什么?”

  “姑娘在太太那儿还没回来。”

  可他刚从长春馆来,怎没瞧见她,刘钰胸口涌出一丝烦躁,心想:这女的必是躲着他。

  “府里现在正在修葺外墙,闲杂人多,你们都仔细着,别叫阿元再在外墙那儿玩,省的又跑丢了。”

  正说着,阿元拿起桌上刘钰才刚叫人买来的点心,对庭娘道:“妈妈,糕好吃,给娘亲吃。”说着就要往外跑,去找若芯。

  庭娘忙拉住他:“好孩子,你娘亲还没回来呢,一会儿再去,你瞧,爹爹在呢。”

  阿元伸着小手,把那芙蓉糕又递给了刘钰:“爹爹吃。”

  刘钰看着儿子,会心一笑,捏起来吃了。

  “阿元喜欢吃,爹爹再打发人去买。”

  阿元高兴点头,又塞到庭娘嘴里一块,递给紫嫣手里一块,并几个小丫头都分了,刘钰瞧孩子吃的香,却将盒子里的糕分了个干净,只剩几块留给若芯的,不觉心里发苦,这么小的孩子也太懂事了些。

  庭娘见刘钰脸色微变,忙又回道:“二爷不知道,姑娘教的好,小哥儿才几岁大,却比寻常孩子懂事的多,从来不闹,还心疼我给他做衣裳,叫我别用坏了眼睛,说出的话儿比我亲儿子还亲,对陆云她们几个小的也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奴才我活了这些年,头一回伺候这样的小主子。”

  说着说着眼圈不由红了。

  刘钰摸了摸阿元的小脑袋,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对儿子,他心里都是愧疚,恨不得把这世上的好东西都给他。只又问了问庭娘阿元这几日近况,就见秋桐打了帘子进来。

  “二爷,太太说,让庭娘姐姐抱了哥儿去长春馆用饭。”

  刘钰点头,俯身抱起阿元:“走,爹爹抱你去。”

  他一路走一路逗孩子说话,一时不察,竟鬼使神差的问:“阿元,你娘可同你说过爹爹没有?”

  阿元小眼睛眨了眨,眼珠子转了转,却是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点头道:“娘亲说,说不让阿元在爹爹和祖母面前找她,说,说爹爹会生气,可爹爹为什么生气阿元就不知道了。”

  刘钰又问:“旁的没有了么?”

  阿元摇头。

  刘钰不知怎么,竟满心觉得阿元说的太简单了些,可那女人教的也没错,他心里不受用,想再问阿元几句,又怕孩子跟人学舌,没再问下去。

  待到了长春馆,康氏正坐在红木浆砌圆桌上用饭,抬头见刘钰抱了阿元来,诧异问:“你不是要出城么?”

  他扯谎:“怕晚上回不来,明儿一早再去。”眼睛不经意间四下扫去,不由有些失望。

  阿元和刘锐坐在炕上一面玩一面吃,康氏眼睛盯着两个孩子闹,不曾留意刘钰,待吃过后,各自去了。

第9章

  这日,谭松玲一早来了长春馆给康氏请安,进门就见若芯如往常一样,坐在花房炕上写字,她今天穿了耦合簇锦的挑线裙,同往日比颇有些艳丽,头上的女医织带也去了,竟还戴了个翡翠簪子,心里不觉赞道:这丫头打扮起来真是不错,眼瞧着是想开了,不然也不会换下之前的行头。

  她走过去,到若芯对面坐下,随手翻了翻她写的东西:“天天写字,不烦吗?太太倒是嘱咐你干点别的也好。”

  若芯抬头,见是刘钰的寡嫂,忙放下笔恭敬唤了声:“大奶奶。”

  谭松玲对若芯笑了笑:“还是穿这样的衣裳打扮人,可你穿这件儿大了些,瞧着不是给你量身裁的吧。”

  “是铎大奶奶给我的衣裳。”

  “前儿我看云裳府的人来了,可量过身了。”

  “量过了。”

  “那也快,用不了几日就能做好了。”

  若芯点头。

  谭松玲笑着看她,虽还是不多说话,可这女孩却也不总是点头摇头了,气色好了些,偶尔说几句打趣她的话也会羞涩的笑。

  她是打心里喜欢若芯的,不只喜她温柔恬静,也想她这些年独自一人带着孩子,那境遇和现在的自己无甚分别,她丈夫刘铭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同她相依为命,这刘府富贵,也没人薄待她,她尚觉日子艰难,更不消说这女孩带着孩子还寄人篱下。

  见屋里连翘在削苹果,便问:“太太要吃苹果?”

  连翘笑道:“不是,是若芯姑娘喜欢吃,我给姑娘削的。”

  松玲笑着打趣她:“你这丫头,太太面前不见你有这眼力见呢。”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就见崔妈妈进来道:“大奶奶来了,方才太太说今儿中午去园子里置席,已经叫铎大奶奶去预备了。”

  谭松玲诧异:“不节不年的,怎么想起来置席了。”

  崔妈妈笑道:“二爷送进来好几篓子螃蟹虾,厨房正蒸煮呢。”

  松玲眼睛一亮:“哟,我可好久没吃过海货了,前儿我娘家得了一点,巴巴的叫我回去,沾了酱料,吃了两尾大头虾,只觉没吃够呢。”

  崔妈妈道:“大奶奶这回尽可以吃够了,太太瞧着不老少的东西,说让丫头们也都去吃,这时节尝个鲜,太太慈悲,对这些小蹄子们也太好了些。”

  屋里丫头听了顿时高兴起来,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谭松玲也笑意愈浓,回头见若芯却还是淡淡的,她眼睛转了转,又问:“若芯,你喜欢吃这些海货吗?”

  若芯摇头:“没吃过两回。”

  “那你一会儿可得多吃点了。”

  “我就不去了,太太老太太不喜欢我,我去了再惹她们生气,败了大家的兴致。”

  她虽渐渐适应了这里,可这般往人群里凑,还是不大习惯。

  谭松玲却是仗义:“怎么会,不用怕,有我呢,你只管去。”

  却没想到,康氏真没遣人唤若芯去席上,松玲只得同娟娘崔妈妈一起,轮流在康氏耳边提,可康氏就是避着没允。

  过了一会儿,长春馆里的主子奴才就都出了门,去了刘府花园子里潺水榭的亭上等着吃席,屋里一时只剩了若芯。

  众人一走,若芯便将手头抄了一半的佛经赶着写完了,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略收拾了几下桌子,便要起身回钟毓馆去,不想还没出堂屋门口,就见刘钰一身戎装大步从外走了进来。

  乍一见他,若芯下意识里退到了堂屋边上,往角落里躲去,生怕同他撞上了。

  刘钰正跟身旁小厮一面走一面说话,也不妨此时碰上了她,见她穿着耦合色簇锦裙子,头上戴着翡翠簪子,整个人同之前大不同,心里一动,不觉多看了两眼,心中暗道,这女的总算换下了那一身穷酸衣裳,如今看着可顺眼多了。

  可见她怯生生的,直往屋门边儿躲,不觉皱眉,他只当没瞧见她,大步跨进了屋里去寻康氏,母亲母亲的唤了两声,哪知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太太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若芯顿了顿道:“去园子里吃螃蟹了。”

  “丫头们也去了?”

  “嗯”

  他想了想,吩咐她:“去给爷倒杯茶来吃。”

  若芯并不知道去哪儿倒茶,平日里都是丫头们端来给她吃,直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端了杯茶递到刘钰面前。

  等了这半天,刘钰面上已是不悦,可还是接过大口喝了,又忍不住抬眼打量她,可见她还是一副怕他的死样子,便有些恼火。

  他起身刚要走,忽想起什么,问:“你怎么不去园子里?”

  论理丫头们都去了,康氏没理由不让她去。

  “莫不是你惹太太生气了?”

  若芯见刘钰没来由的质问她,一时委屈,抬头瞪了他一眼:“我没有。”

  瞧着她小脸含怒蹙眉,刘钰嘴角扬了扬:“没有就没有,你瞪爷作什么。”

  刘钰起身,往她面前走了走,刚要同她说,钟毓馆里也有新鲜海货,就见若芯往后一退,咣当一声,摆在门角案子上的釉白瓷瓶落了地。

  若芯吓一跳,转头看见那碎了的瓷器,头皮直发麻,却听刘钰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呵,这可是太太最喜欢的瓷器。”

  她一脸惶恐的回头看他,蹙着的眉更深了。

  “谁在屋里,打碎了什么?”

  看门的王妈妈听见声音走了进来,见是二爷和若芯在,又一地的碎瓷片,心想二爷不待见这姑娘,别是二人起了冲突,忙行礼道:“原来是二爷来了,二爷可有什么吩咐,这会儿子院里丫头都不在,有什么招呼我就是了,这打碎的我来收。”

  又对若芯说:“都中午了,姑娘怎么还不回去,快回吧。”

  说着往外推若芯出门。

  若芯见王妈妈替她解围,感激之余,小声说道:“妈妈,这瓷器是我不小心打碎的,妈妈收的时候小心些手。”说完慌慌张张的走了。

  刘钰看着若芯出了长春馆的正门,愣了好一会儿,回头问王妈妈:“太太怎么没叫她去园子里?”

  王妈妈不由尴尬道:“这....太太也没说不让姑娘去,丫头们都去了,姑娘若去,太太还能说什么不成。”

  “也是,这性子怎么这么别扭。”

  王妈妈闻言笑了笑:“二爷可别说这话了,若芯姑娘如今很有些样子了,以前我可是没听姑娘说过两句话,那岂止是别扭,简直鼻子眼睛横竖都不是,可方才你也听见了,竟还嘱咐我小心手。”

  刘钰讥笑一声:“识相就好。”

  又说:“回头太太问,就说那瓶子是我弄碎的,我叫紫嫣找一个差不多的补上。”

  说罢,去了园子里寻康氏。

  若芯回了钟毓馆,待用完午饭,看着小丫头们陆续把碗筷撤下,又忍不住去想这段日子里的事:康氏对她一直冷言冷语,府里众人倒对她百般客气,可又有几个真心,虽说王氏明令禁止不许府上议论她同刘钰之前的丑事,可这禁令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反倒像是拐着弯的提醒了众人,提醒人她不是正经路数来的,就连阿元也少不得被人非议,虽说此时长辈们宠爱阿元,可这新鲜劲又能维持几日,如今阿元被众人捧在手里,她才有这样的待遇,倘若一朝,刘钰有了嫡子,阿元又不得父亲的心,到时如何,这点子事还不早晚又被翻出来说。

  她心里越发难过,提笔给家里写信,却不敢说别的,只告诉她父母,她和孩子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晴儿拿着信在二门外转,想找个相熟的人托出去,一眼看见围房里被人排挤的赖儿,这小子平日里活儿少,主子管事的也不待见他,都嫌他没口齿办事不利索,晴儿想了想,便了喊他出来:“我看你没什么事,不如替我跑一趟,我家姑娘想给家里带封信,你去草堂巷的帽儿胡同,把这信送到顾府。”说罢将一把钱塞到他手里。

  赖儿愣了愣,他脑子转的慢,半天才想起晴儿说的姑娘是钰二爷院里的若芯姑娘,犹豫着要不要接:“晴姐姐,这,这,我,我,不大认得路。”

  晴儿又将一把钱递了过去,道:“你悄悄的,没人知道,就一封信,不碍的,你若不想去,要不我回了姑娘,姑娘是阿元少爷的亲娘,脾气可不怎么好。”

  几番威逼利诱下,赖儿这才拿了信,但因天色晚了些,他真的不认得那里的路,就没出门,到了晚上,却思前想后的害怕起来,这位新来的若芯姑娘,没名没分的,听人还挨了钰二爷的打,若他帮她私相授受,出了事可怎么好。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起身跑到钟毓馆门口,想把银子和信还给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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