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心田上 第83章

作者:昕梨 标签: 豪门世家 古代言情

  一番话把站在一旁的刘钰给说懵了。

  知他母亲误会了,齐弘毅慌忙打断她,又讪讪回头看了刘钰一眼。

  刘钰回过味来,已气的火冒三丈,只顾忌着若芯的名声,又有齐府女眷在,没跟齐弘毅再多纠缠,大步离了那里。

  他从齐府出来后,又直奔了太医院。

  许太医见刘钰脸上挂了相,还以为他是来拿药的,正要遣顾连成去拿,就见刘钰一摆手,道:“不碍事,有事请教许太医。”

  “内人的身子一直都是许太医看顾的,上回太医来看,言说胎儿无碍,那孕妇如何?”

  闻言,许太医霎时变了脸色,他先是支了顾连成出去,关了门压低声音道:“二爷,二爷何以有此一问?”

  见许太医这般,刘钰心凉了半截,顾不得恭敬,厉声道:“还请太医直言。”

  “奶奶这胎凶险,不宜生养,那日,那日奶奶说她早一碗开胃的粥,晚一剂安胎的药,又兼饮食上那般大补,这已是保子的意思了,是以,是以老夫才以为奶奶是同二爷商议过的。”

  刘钰不懂医道,只论结果,他两只眼睛闪着凶光,直瞪着许太医,明知道许太医说的是什么意思,却还不死心的问:“保子?那孕妇呢?”

  “生产时挨得过去,自然无碍。”

  案子上的茶被狠狠掷了出去。

  许太医吓得额上直冒冷汗,提心吊胆的等着刘钰说些什么,他能听见他攥拳的手咯咯作响,身为医者,他反而希望刘钰此刻发作出来,虽会被这位爷责问,可至少这世上能少一桩罪孽,却没等到他的只言片语。

  刘钰只默了片刻,又气势汹汹的抬脚走了。

  他一回府就将身边小厮全叫到外书房,一通指派后回了钟毓馆。

  天色渐晚,乍暖还寒,夜里的风仍旧凉津津的,吹得人忍不住打起哆嗦,刘钰原本体热耐寒,这一半晚,身子却忽冷忽热,不适到了极点。

  钟毓馆里,若芯不在。

  紫嫣回刘钰说:“奶奶,奶奶午睡过后,就带着阿元少爷,去,去了云鹤院,跟奴才说是,去看看娴姑娘,这会子天快黑了,估,估摸着该回来了。”

  刘钰坐在正房塌上,面黑如炭,紫嫣看在眼里,头一次在主子面前回话磕巴成这样。

  刘钰抬眼扫了扫屋子,一个丫头也没有。

  “将厨房上备好的晚饭,再添两个平时不做的菜,一并送到云鹤院去,告诉大奶奶,就说爷说的,叫姨奶奶不必急着回来,在那里陪着大奶奶用过晚饭再回。”

  紫嫣小心应了一声。

  刘钰又道:“带着两个小丫头,把跟去伺候你奶奶的人都替回来,悄声的,别叫她知道。”

  “莲心?莲心也叫回来么?”

  “回。”

  紫嫣心中忐忑不已,她转身出去时,迎面进来一个婆子:“二爷,田嬷嬷来了。”

  跟着又进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被一梳盘云发髻的年轻媳妇扶着,虽被扶着,可行动间却十分灵敏,看上去是个十足硬朗的身子。

  刘钰:“劳动嬷嬷来一趟。”

  田嬷嬷见刘钰这般神色,心下一惊,已甩开她媳妇的手,快步上前,拉住刘钰关切道:“哥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这田嬷嬷是刘钰乳母,被刘钰从京郊家里接了出来。

  刘钰听见乳母唤他,心里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

  “嬷嬷,儿子有事烦您。”

  “早听我儿子说,二爷房里添了一位奶奶和一个小哥儿,一直说要来瞧一瞧,也该来拜见拜见太太了,只不得空,哦,这是你嫂子,我儿媳妇,陪我一起来的。”

  刘钰叫了声嫂子,又道:“路上劳累,嬷嬷和嫂子歇会儿吧。”

  瞧着刘钰这架势,田嬷嬷哪里敢歇:“二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我这身子尚可,还能为二爷解一解忧。”

  刘钰也没再客气,一面请田嬷嬷和她媳妇坐,一面说道:“尚还记得嬷嬷走时叮嘱儿子的话,说娶妻纳妾要看人品,慎之再慎,还说后宅里的事常有说不清道不明之处,叫儿子留心,儿子以前总不以为意,如今再想嬷嬷说的,可不都是金玉良言么。”

  又道:“爷前年寻着了阿元和他娘,便接进了府里,院子里虽只住了她一个妾,不想也是不得清静。”

  “二爷怎么说这样的话,听说奶奶又有了身子,神仙菩萨保佑,这可都是好事。”

  “正是为了她肚子里的胎儿,才请了嬷嬷来,嬷嬷,爷这屋子里不干净,劳烦嬷嬷替爷搜上一搜,有什么见着不对的东西,都搜出来才好。”

  田嬷嬷这才觉出事态之严重:“二爷,可是怀疑有人要害奶奶的胎。”

  刘钰没说的是也没说不是,只阴着个脸:“嬷嬷搜便是了。”

  田嬷嬷只得起身,去了若芯卧室,她是从小被家里人卖进刘府的,服侍过王氏康氏,后又做了刘钰乳母,刘钰去太子府陪读那几年,康氏不便前去,刘钰身边便只这一个尽心尽力的乳母陪着,她大半辈子周旋在豪门大户的内宅里,很是个见过世面的老妇人。

  这样的人办事老练,搜查起这府中奶奶的卧房,费不半分功夫,她只拣那要紧的能藏东西的关卡处仔细翻了翻,又在屋里四处探了探,便走了出来。

  刘钰依旧坐在方才的塌上,双手捂着头,等着她的结果。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也没有大纲,真的是边写边发,毫无保留的全都发出来了,我还记得写前八十章的时候,那时候没人看,总是写个几万字就不想写了,一个月之后手痒再写几万字再搁置,现在倒是没停,每天都写点,可还是做不到日更啊,这一段日子是真的努力了,可还是臣妾做不到啊。有没有高人指点我一下。

第119章

  不一会儿, 田嬷嬷从卧室里出来了,她走到刘钰面前,一一秉道。

  “二爷,奶奶床头的柜子里有几个香囊, 奴才闻着味不大对。”

  “二爷, 靠窗的花盆里渗着些药渣, 不仔细看确也看不出来,只盆土泛黄, 显然是积少成多, 不知是不是有人常往里倒了什么东西。”

  “二爷,这里有几张没写完的字,老奴虽不认识字 ,可这纸张褶皱, 必是常拿出来翻看的,却被压在案子上书的最下边......”

  “二爷……”

  .........

  林林总总搜了好些“不对”出来。

  刘钰抬眼扫过田嬷嬷呈上来的物件,都是他平时不曾留意或留意不到的, 在这之前, 他不过以为若芯是个学医的, 日常作息习惯同旁人不同罢了, 即便屋子里有这样那样的不对, 总还有丫头们看着,没想到还是被她给骗了。

  他没理会旁的东西,拿起被她压在书下的那两张字来看。

  一张是写给阿元的。

  阿元吾儿

  见字如面,娘亲此生最得意的事就是生了你, 在清河的那几年, 是你的天真烂漫, 温柔坚韧, 抚愈了娘亲此生遗憾,娘亲不求你闻达于庙堂,只愿你一生平顺,人活一世,世事万变,望你一如荒原之野草,苍翠如初,亦如苍穹之雄鹰,自由无畏。好孩子,别伤心,娘亲此去,便也如那鹰一般自由自在了......

  显然,信没写完,有一处圆圆的水渍侵染在“平顺”二字上,直扎进刘钰心里。

  他起身,掀开门帘来至院中。

  钟毓馆的院子里正是灯火通明,乌压压的跪了一地奴才。

  刘钰走到莲心所跪之处,扬起信问她:“你奶奶何时写的这信?”

  头顶传来的问话,有如晴天霹雳,叫莲心忍不住打起了哆嗦,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刘钰手上的信。

  “奶奶,奶奶经常拿笔写东西,奴,奴婢也不知道这信是什么时候写的。”

  啪......的一声,所有人都听见莲心挨了打。

  随即又听得一声怒喝:“你就是这么伺候你主子的。”

  一院子人俱都抖得筛糠一般。

  田嬷嬷有心上前拦一拦,被她媳妇拽住了袖子。

  从云鹤院回来的路上,莲心等人就想着必是出了事故,虽做好了挨打受骂的准备,可还是被主子打懵在地,又兼心里害怕,险些差过气去。

  刘钰没由头的又问:“谁管给她熬粥。”

  他还记得许太医同他过说的话。

  秋桐战战兢兢跪出来:“我给奶奶熬的粥。”

  “你奶奶的粥里都加了什么?”

  “加,加了开胃的东西。”

  直到此时,秋桐也没察觉出任何不妥。

  “加了东西为什么不报?”

  秋桐正要辩解,刘钰已抬脚踢了上去:“蠢货,留着你干什么。”

  “平日里哪个出去给她置办药材?”

  赖儿缩在台阶底下,惊出一身冷汗,他抬起手,照着自己的脸就打:“奴才猪油蒙了心,闭着瞎眼去讨好奶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好的紧,来人,按着他,给我打。”

  ...........

  刘钰毫无章法的想起什么问什么,一边问还一边打,凡涉及若芯日常之人,无一例外,都遭了牵连。

  刘钰才不管奴才们是不是冤枉受牵连,只心里恨极了,她分明只有一个人,却叫她一个人将这一整院子里的人瞒了个严严实实。

  却也没因责打了奴才而有半分解脱。

  夜色黑透了,半圆的月亮爬上远方天空,被几片云遮的朦朦胧胧。

  不知何时,钟毓馆门口多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若芯牵着阿元,正站在院子门廊上看着眼前情形。

  孩子似是吓到了,转过身子抱住了若芯的腿,又抬头看她。

  若芯也被这情形吓了一跳,愣在门口不敢动,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又慌乱的去看刘钰。

  院子里静默了好一会儿,倒不想是田嬷嬷一声笑,打破了这骇人平静,许是见了阿元太激动了,田嬷嬷大步走过去,蹲下身子就去摸阿元,口中不停念叨着:“啊哟,这是我们小哥儿么,长的可真好看。”

  一直站在门口的紫嫣缓了缓心神,小声对若芯道:“奶奶,这是田嬷嬷,二爷的乳母,刚来的。”

  若芯便推了推阿元:“叫嬷嬷。”

  阿元怯怯叫了一声:“嬷嬷。”

  田嬷嬷扬着一张慈祥的脸,又摸了两下孩子,才觉出自己失态:院子里的爷正在发怒,她怎么这时候看起孩子来了。忙回了神来收了笑,先是打量若芯,又回头去看刘钰。

  刘钰:“把孩子抱进去。”

  闻言,庭娘吓得一刻也不敢耽搁,抱起阿元略过众人就躲去了东厢房,把门关的死死的。

  院子里时不时有奴才的呜咽声冒出来划破这又陷进去的安静,大都还是忍着不敢哭出声儿,田嬷嬷仗着自己是刘钰乳母,走到他身边劝了一句:“二爷,外头冷,奶奶有身子,先去屋里吧。”

  天虽黑透了,可田嬷嬷还是能看见,她这位主子儿子此刻额上青筋突起,双目殷红,阴着个脸看上去十分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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