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迟迟
宣明呈不仅不为所动,还如此嫌弃她。
他不是眼睛有毛病,就是心里有人。
宁湘苦苦哀求:“奴婢愚钝,怕伺候不好皇上……殿下仁心,带我出宫吧。”
宣明呈笑:“不必担忧,皇兄心善慈悲,比我好伺候。”
屋漏偏逢连夜雨。
宁湘第一次发觉一个人可以倒霉到如此地步。
这桩桩件件,都是泪啊……
夜里宁湘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精神不济的起身,月霜已经送了个小包袱来。
沉甸甸地。
打开一看,满是金银。
不得不提,宣明呈出手可真阔绰。
这能买下京城一座大宅子了吧。
宁湘没骨气的心软了。
横是一刀,竖是一刀。
且就这样吧,万一净闻法师要杀了她,也就认栽了。
宁湘怀着赴死的决心,提着自己的包袱去了勤政殿。
并没有想象中撞见宣明繁的场景。
勤政殿肃静空荡,只有几个宫人在。
勤政殿秦姑姑知道她要来,安排好住处,宁湘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今日重阳,皇上至帝陵祭天祭祖,日暮方归。”秦姑姑一面解释,一面打量她,眼神意味深长,“姑娘既来勤政殿当差,需谨记宫规,若是伺候不妥当,惹皇上生气,我可就帮不了姑娘了!”
这话带着几分敲打的意味,宁湘不是什么新进宫的小宫女,哪里看不懂秦姑姑的意思。
她见自己年轻貌美,又是端王所派,来勤政殿只怕不是端茶送水当差,而是要伺候新帝起居的。
秦姑姑犹觉不够,又提醒了一句:“皇上初初登基,身边事务大多亲力亲为,姑娘瞧清楚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这秦姑姑断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宁湘不欲同她争辩,笑眯眯地应下了。
勤政殿规矩繁多,比起琼华宫轻松随意的气氛,这里人人肃穆,不苟言笑,宁湘仅待了半日,就觉得净闻法师不该置身于此。
她都嫌累得慌,他往后还有大半辈子,可怎么熬。
不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净闻还俗,已是九五之尊,他乐在其中也说不一定。
今日来勤政殿第一天,秦姑姑没有让她上御前伺候。
宁湘欣然接受,今日是她生辰,可不愿找些添堵的事,夜里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秦姑姑一早便给她找了事做。
晾晒书房里的书籍。
眼下深秋,书房多潮湿,近日天气好,得将所有书籍晾晒了,避免发霉。
勤政殿的书房远远比宣明呈的书房大得多,除了一列机要书卷不得随意乱动之外,别的书册都要抱至后殿庭院中晾晒。
晾晒书籍且有讲究,不能顶着日头,会使书页泛黄变色,极易折损。还得支上绸布,只透出隐隐一点光,晾晒一个时辰就要及时收回书房。
亏得她身子素来康健,怀着身孕来来回回抱了上千册书籍,也没有什么不适。若是像元嫔那样的身子骨,只怕孩子早就没了。
宁湘这会儿不禁想感叹,这孩子是多顽强,她这么折腾,他还好好待在她肚子里,当真非池中之物。
手里最后一摞书归于原位,宁湘累得腰膝酸软,已经无力动弹,但秦姑姑说了,书架上的灰尘得擦干净,地面也得清扫干净。
宁湘怀疑她是故意整自己。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拿起布巾顺着墙边,一点点擦过去。
才擦了一半,忽闻殿外有了动静。
“参见皇上。”
“起来吧。”
清淡如水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宁湘身子一僵,隔着书架看到光可鉴人的地面有影子掠过。
微风惊起飞尘,一道颀长的身影在日光中信步而来。
作者有话说:
宁湘:我就是个皮球,哪里需要往哪里踢。
拿到沉甸甸地小包袱后。
宁湘:我也不想啊,可是给的实在太多了。
能买下北京三环内一套四合院的钱,谁不心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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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二合一
架上藏书琳琅,满室书墨气息。
宁湘阵脚大乱,手里还拿着浸透水的布巾,急得团团转。
宣明繁进来了?
秦姑姑怎么都不告诉她?
书架靠墙,陈列三排,倒是能藏身。
她往后退了退,确保能发现她这个人,而看不到脸。
一袭烟青色衣袍落入眼中,宁湘忙收敛心神,跪在地上,脑袋几乎埋进了胸口。
宣明繁进门来,随手取了一本案上的奏疏,发现书房中有人也没在意,淡声道:“下去吧。”
“是。”
宁湘下意识地应了,发觉自己出了声,紧张捂住嘴,起身端好地上的铜盆要走。
不过就几息的时间。
“等等。”
珠玉般温润的声音传来。
宁湘脚步一滞,眼前隔着书架,她并不能看到宣明繁的脸。
透着缝隙只能瞧见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奏疏,一手搭座椅扶手上,天光下,那素洁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
“书架再擦一擦吧。”
宁湘:“……”
净闻法师你变了!
从前你可是清风朗月、孤高圣洁,果然名利能熏心,还俗之后也和旁人一般以权势压人了。
都怪她看错了人。
当初若没有答应丞相,她等着新君继位大赦天下,说不准现在已经放出宫去了。
眼下无路可退不说,肚子里还有这么个祸端在,只怕宣明呈给的那些金银,她也没命花了!
宁湘悔不当初,可宣明繁在那儿坐着,她不敢吭声,埋着头继续擦拭书架。
书房里日日有宫人打扫,书架比脸还干净,实在没有什么可擦的。
她这会儿若是出去,必然撞上他无疑。
宁湘心中默默流泪。
这差事,她是一天也不想干了!
天不遂人愿,她忿忿不平满腹牢骚抱怨时走了神,碰到了小几上摆放的青花缠枝长颈花瓶。
她眼睁睁看着花瓶落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她惶然抬眸,便见书架外人影晃动,眼看宣明繁将要走过来,赶紧跪下去,这时秦姑姑大惊失色进门。
“怎么回事?”看到宣明繁站在案前,神色不明,而绕过书架看到满地狼藉,顿时眼前一黑,呵斥道:“你这丫头冒冒失失的,惊扰了圣驾,还不请罪!”
宁湘不敢说话,咬着唇跪着,心想宣明繁若是真治她的罪,她改明就把他儿子给做了。
还好。
他尚有良心。
只是搁下奏疏,面上波澜不惊:“让人来收拾就是。”
“是。”
秦姑姑松了口气,朝宁湘使了个眼色。
她心领神会连忙起身离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走的时候,总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她没机会深想,因为秦姑姑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是如何做事的,眼睛长头顶了?知道那花瓶值多少银子吗?头上脑袋都不够砍的!”
宁湘深以为意,她仅剩的积蓄都在宫外折腾完了,且大部分都花在净闻法师身上。
他用她那么多银子,她摔碎他一个花瓶不过分吧?
但在秦姑姑面前,宁湘还是听话的认了错,保证下次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秦姑姑见她能屈能伸,诚心认错,也不好多加责怪,只是少不得提醒:“皇上与人为善,但规矩却不能少,做奴婢的好好伺候主子就是,若生出些旁的心思,我也帮不得你了!”
这下换宁湘不解:“什么旁的心思?”
秦姑姑锐利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幽幽道:“我知道你是端王殿下举荐的人,可咱们皇上心性清冷,眼下国丧未过,想不得那些事。”
一句话说得倒多受新帝器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