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的白月光来找我了 第17章

作者:裁云刀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古代言情

“青绿无边,是很美。”可沈如晚静静坐在船篷边上,轻轻拨开帘栊,竟然真的轻声应和。

同船人惊异地望着她,又不敢太明显,只是遮遮掩掩地问,“沈坊主,你喜欢荷花啊?”

若非很喜欢荷花,怎会忽然如此和颜悦色好亲近呢?

沈如晚余光瞥他一眼。

“不喜欢。”她神色淡淡。

同船人的话又被噎回去了。

他偷眼看沈如晚,不错眼地凝视远近连天碧色,晴光映在她眼眸,专注又静谧——这哪是不喜欢的样子?

真是的,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心里喜欢还偏要说反话?

他心里嘀咕着,也不敢说出来,只好继续把话都憋在心里,头探出船篷东张西望,干脆站起身来,站在船头四下张望,眼尖,忽地在满眼青绿色里看见一点异色。

“诶,那是谁家的船啊?这时节可不能捕鱼。”在东仪岛讨生活的渔民,早把天时和规矩刻在骨子里,大家都遵守的规矩,怎么能有人违禁?

一时间,船篷里另一个船客都被忘到脑后,直对着摆渡人吆喝,“老刘,快划过去看看,那是谁家的船?”

微风卷过莲叶,渡船悠游穿过碧色,一摇一晃,慢慢靠近那万千碧叶中的一点异色。

一叶小舢板悠悠荡在连天翠色中,有人抱臂而枕,仰躺在舢板上,懒洋洋地宿在轻舟上晒太阳。晴光耀眼,照在他身上,别有一种忧虑尽去的逍遥。

沈如晚坐在船篷里,拨着帘栊的手微微地攥紧了。

“曲老弟?你怎么在这儿躺着呢?”同船人已然瞪大眼睛,“你这是借了谁家的船啊?”

沈如晚听这人如是称呼曲不询,不由看了后者一眼,他倒是很能和各种人打成一片,章大少那种傲气横生的能称兄道弟,东仪岛的普通岛民也能自然地叫他一声老弟,半点没有修仙者的自矜。

曲不询懒洋洋地睁开眼,目光在渡船上扫了一眼,落在船篷里搭在帘栊上的那纤细的五指上,笑了一下,又收回目光,没动弹,就这么躺在舢板上,望着渡船上的岛民,“荷叶连天,难得好风光,怎能不来看一看?问了一圈,就把船借来了。”

对着能称兄道弟的曲不询,岛民的话就多了,“哎哟,那你可是来早了,再过一两个月,荷花全开了,满湖火烧红,那时候才叫好看呢,年年如是,年年都看不厌。”

曲不询就笑,“是吗?那我怎么也得在东仪岛待到荷花盛开再走。”

“不过,”他说,“一个时节的芙蕖有一个时节的美,接天莲叶无穷碧,也很美。”

岛民显然对此没有太多感觉,但也尊重曲不询的爱好,“那你接下来还在这儿待着,晚上再回去?”

曲不询的目光落在船篷帘栊上那一点莹白指尖上。

“倒也不是,”他说,“我来赏景,顺便等人的。”

“等人?”岛民不解。

这个撑船的刘伯倒是知道,“曲大侠这些日子天天都出船,已有半个多月了吧?我还以为你该等到了,没想到还在等。”

这话说的,曲不询看一眼船篷,莫名就有几分不自在。

他干咳一声,笑道,“快了。”

可不就是快了?

近在眼前。

刘伯和岛民俱是没懂,但看曲不询模样,毕竟不是他们岛上自己人,住上一段时间也就该走了的过客,便也没深究,似懂非懂地笑了笑,说些客套话,“那你忙,我们先回岛上去了,咱们岛上见。”

曲不询目光定在船篷上。

那轻轻攥着帘栊的手仍搭在那里,既没缩回去,也没有走出来的意思。万般好晴光照在那白皙的指尖上,像是抹了蜜的白玉,惹人遐思。

只有他知道,这一双霜雪初凝的手握起剑时有多强硬决绝。

他没说话,仰躺在舢板上,睁着眼看岛民站在船头,刘伯一撑船桨,渡船摇摇晃晃,绕过他身边,转眼便要远远驶开,朝东仪岛方向而去。

曲不询一动不动。

“沈如晚——”他忽然抬高声音,扯着嗓子喊她,“你还真跟着走啊?”

船头,刘伯和岛民一起回头,惊讶地看着他,目光一转,又看看船篷里。

曲不询没看他们。

他仰躺着,一手懒洋洋地伸在额前,眼睛微眯,凝视远天云岚,叹了口气。

“我在等你。”他说。

第17章 枕函敲破漏声残(五)

船篷里静谧,船头刘伯和岛民左看看右看看,难掩惊异。

这两人一个是四海为家的剑客豪侠,一个是临邬城颇有名望的幽居异人,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竟好似交情不浅?

可若两人真是朋友,怎么沈如晚始终坐在船篷里一声不吭,连走出来同曲不询说两句话的意思也没有?

他们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沈如晚坐在船篷里,微微蹙眉。

她没想到,她人还没到东仪岛,半路上便遇见曲不询了。

她还不想这么快见他,可现在不出去,倒显得她气弱。

沈如晚起身,一伸手掀开帘栊,从船篷里走出来,冷冷看过去。

“你等我,我就要搭理你么?”她反问,神色冷淡如寒霜。

昼光映水,淌在她盈盈裙裾边,嫩鹅黄愈发清妍,和她微微凝寒的容光相映,灼灼迫眼,晴光也黯然失色。

曲不询目光望来,凝了片刻。

“理与不理,自然都随你心意。我等我的,也随我自己。”他说着,一挺身从舢板上坐了起来,盘腿坐在船头,看着她笑了一下,“可你到底还是搭理了。”

现在若说她这就坐回船篷里去,未免就太刻意了。

沈如晚冷冷看他一会儿,微微提起裙裾,在刘伯和岛民低低的惊呼声里轻轻踏上眼前一片荷叶,轻轻盈盈如履平地般从渡船头转眼走到小舢板前,刻意放重脚步般,用力踩在船头,把舢板压地蓦然往下一沉,不高不低与水面持平。

曲不询坐在另一头,被她那头一压,这头船头都翘了起来。

他稳稳地坐着,仿若无事,一转头对正目瞪口呆的刘伯和岛民笑了笑,“两位老哥先走吧,我们有点事要聊,待会再回岛上。”

刘伯两人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已经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打量着沈如晚的脸色,争相笑着点头,船桨飞摇,转眼就头也不回地往东仪岛上划去。

曲不询也不去看沈如晚,只管盯着渡船划得远了,目光一转,在漫天荷叶碧色上逡巡,没事人一样,悠悠闲闲赏着湖景。

沈如晚立在一片荷叶上,冷冷地看了他半晌,脚尖一点,终是轻轻踏上舢板,一抚裙裾,在他对面坐下。说来也奇,她一立上船头,船面便又不再倾斜,与水面齐平,稳稳地浮在水上。

曲不询转过头来,望望她,笑了。

也不说话,只是勾起唇角望着她笑,没头没尾。

沈如晚神色愈冷。

曲不询慢慢收住笑。

“我等你半个月了。”他说,“我还不知道你会不会来。”

沈如晚神色很淡。

“来又怎样,不来又怎样?”她偏过头,看向无穷碧叶,没什么表情,语气疏冷,“我来东仪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曲不询又笑了一声。

“说得也是。”他并不反驳,反倒附和她的话,“也没准你是听说东仪岛的龙王庙落成,特意前来道贺的,你做什么都有你的决断。”

他把话说得这么顺,连理由都抢先一步给她找好了,沈如晚反倒有口气憋在那,咽不下,可也发不出,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她不说话,曲不询也不说。

他探身掬了把湖水,闲闲地往外一洒,水珠点点落在周遭荷叶上,让那碧绿的荷叶微微颤动,一动一动地,水珠从叶面上滑落,荷叶摇摇,又慢慢地站稳了。

他就再抛洒,于是荷叶又颤动起来。

一来一回,反反复复,悠悠闲闲的,竟也不觉得腻。

沈如晚无言。

无聊,她在心里翻白眼。

她淡淡移开目光,看了一圈,满眼幽绿,尽是人间孟夏风光,让人直觉得这样的日子再长也有意趣。

“这里没虫?”她挑眉质疑。

作为整日与花花草草相对的木行道法行家,沈如晚是太清楚所谓“放舟莲叶间”能有多招惹蚊虫。诗家谈风月,总把置身香草花丛形容得无限美好,引人遐思仿效,可真正到尝试,才意识到,风月再好,敌不过虫蝇环伺。

可此时她坐在这里,周围静谧,不闻虫声,只剩水浪汨汨,声声如吟,风卷莲动,忽疑人间天上。

曲不询偏头看她,唇角一点笑意。

他伸手,拍了拍舢板内侧,懒洋洋地说,“和你学的。”

沈如晚蹙眉看去,在那内壁上看见一道浅浅刻痕,笔锋飞扬,画成一道驱赶虫蝇的符箓,前后深浅如一,符形不那么工整,可刻下符箓的手却很稳。

他竟学她,直接在船身上画了符箓,把周遭蚊虫全都驱走,留下满眼幽静。

沈如晚轻轻哼了一声。

“你还挺会享受。”她意味莫名。

曲不询悠闲地敲敲船面。

“过奖,过奖。”

沈如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一抬手,小舢板微动,绕开风中微动的荷叶,朝藕花丛外飘飘荡荡,一路撞入疏阔湖水。

清风拂过,水面波澜横生,舢板晃来晃去,偏又安稳。

她坐在舢板上,眉头微锁,想了又想。

“你要找那种花做什么?”她忽而问他。

没头没尾的,但曲不询不用想就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忽地坐直,吊儿郎当的劲全都散去,微微向她倾来一点,目不转睛地盯准她。

“你知道那种花?”他不答反问。

沈如晚微微抿唇。

“我确实知道。”她平淡地说。

曲不询追问,“这种花叫什么?”

他平时看起来不羁,仿佛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沉下目光,便有一种冷肃沉凝的萧杀之气,无端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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