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她 第44章

作者:一口瘾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都到这里了。

  都到这里了,还是没赶上。

  脚像被灌了铅,她站在那儿,怎么都动不了。可就在她要泄下气的那瞬,门外的守卫突然动了,下一刻,城门从里头被拉开了。

  城内,一辆马车掀起一角车帘。马车旁,守卫的头领还回令牌:“陆大人下江北督查着实辛苦了,何不睡个好觉,等到明日出城也是来得及的。”

  陆子明接过令牌,似是往后看了眼马车中的另一人,很快礼貌地笑道:“奉命行事,不敢怠慢。”

  那头领不再多说,挥挥手让放人。

  陆子明坐回马车前,与季念对上一眼,转头道:“戚将军,那位是内妹,可否劳烦将军通融一下?”

  被唤戚将军的人假意犹豫了下,对边上人做了个手势,卖了这个人情。

  陆子明微笑,坐回了马车。

  城内的马车再度启程,路过季念时,缓缓停了下来。

  侧窗的车帘被掀起,季念怔怔地望着上面的人:“大姐姐?”

  季盛兰没好气道:“怎么,还要我下马车请你进去?”

  她别扭地睨着季念:“上回你在觉春楼替我挡酒,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就当是我还你的。”

  季念不知自己是怎么再上马车的,只记得她说完那句“多谢大姐姐”后,怎么都没压下的嘴角。

  ***

  荀府,书房。

  谢执站在荀世俞案前:“您是故意为难她的。”

  荀世俞冷哼一声,翻看着手中的文书:“子卿,你从不曾以这种态度同我说话。我不认为她能带来什么,但至少,老朽给过她机会了。”

  谢执默了默,道:“先生明知她不可能赶得回来,却还是要她在今日将她能给出的东西带到您面前,算何机会?”

  荀世俞:“我没有逼她,是她自愿。”

  “可——”

  荀世俞抬手,打断了谢执。随后他叫来一个下人:“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刚过子时,”那下人瞄了谢执一眼,“季家小姐应当是……”

  “嗯,回不来了。”荀世俞说道。

  谢执皱眉,挡在书房门前。

  “明日是上朝之日,你难道要我在这里不眠不休等到半夜?”荀世俞鹰眼扫过谢执,“就像你一般,明知不可能来却还要等。”

  那下人是跟着荀世俞的老人了,眼看着师徒二人闹得这般僵,也不好说什么,只默默绕过谢执,提荀世俞打开了门。

  可门被打开,里面和外面的人都惊了一下。

  “季……季三小姐。”那下人看着外头气喘吁吁的人,又夷由地望向荀世俞。

  荀世俞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她能够按时赶回,面色僵着,没有说话。

  季念是禁不起跑的,尤其是禁不起这样几个时辰的折腾,迈过门槛的时候人一晃,差点便倒了。

  谢执扶住她时,心都是揪在一起的:“令令。”

  可季念只是对着他摇头笑了笑,明眸善睐的,一晃眼就好像是两人最好的那时候。然后她走过他,低头,向荀世俞双手奉上她手中的东西。

  荀世俞没有接:“这是何物?”

  季念:“觉春楼的地契,与我的上书。”

  谢执上前一步到她身旁,被荀世俞拦下:“何意?”

  季念仍低着头:“觉春楼乃庆熙大街最繁华的酒楼,若是夸张一些,说能日进斗金亦不为过,而今我恳请将觉春楼充为公家所有,只要太傅大人愿意出面,您定能有办法保住谢执的官职与他今后的仕途。”

  闻言,荀世俞蹙眉,有稍许的停顿。

  “这便是你四年后能给他的东西?”他由着季念抬着手,道,“可若没有你,那些本就是他的。”

  季念依旧举着,可头却抬了起来:“不是。”

  眸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那话分明是要对荀世俞说的,她却转过了头,直直地看向谢执——

  “我爱慕于他,我愿一无所有,以一腔孤勇,赠予我此生最钟情之人。”

第44章 轻拍

  季念那句话说完, 荀世俞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呼着重气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步履僵硬地越过了季念, 走前,对跟着他的老仆从说道:“把东西拿上。”

  闷热的夏夜,只剩两个人的屋子里, 满心满眼都被一个人占据。

  季念望着面前人笑了开来,明朗, 自在,然后牢牢地握住了谢执的手。

  如鼓的心跳中,她看到谢执的嘴动了下, 她很努力地去听,不过可惜,在她听清楚前,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

  季念发烧了,一烧便是意识不清,醒都醒不过来。

  她好像听到有人喊自己, 闭着眼使劲儿想动, 又动不了。不知道是不是做梦, 但总之她入目只能看到乌漆嘛黑的一片,怪可怕的。

  不过好在, 梦里老有个影子跟着她,形影不离的,她怎么都碰不着那影子, 但她一回头, 那影子又总是在的。直到她走到一个悬崖边上, 突然发现身前是深渊, 身后的路也成了深渊,无路可走之时,那个影子突然冲到了她的前面,纵身便跳了下去。

  那瞬间,影子突然变成了一道明晃晃的光,温暖通亮,她不顾一切地伸出了手——

  感受到了那道实实在在的温度。

  被突然握住手的人怔了下,而后沉声问道:“醒了?”

  季念头一阵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自己在梦里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光,喃喃开口:“谢执……?”

  谢执手背试了试她额头温度,紧敛的眉头才稍微松下些:“怎么?睡了三天认不得我了?”

  季念稀里糊涂还在想为何谢执的语气听上去不太好,可一听后半句,她稍微清醒了点:“三天?我怎么会睡这么久……嘶。”

  冰凉的帕子贴到额上,季念下意识缩了一下。

  “别动。”

  季念又挪回了原处。

  谢执把浸过冰水的帕子覆在她额上,而后一言不发地替她掖了掖被角。他在水中浸过的手也是冰冰凉的,触到她脖子上的嫩肉,激得季念一打颤。

  他似是也注意到了,皱了下眉,手在自己脖子上温了温,又去掖另一边的被角。

  趁他动作时,季念才注意到,她正躺在自己的屋里,他们回到城外的小宅了。

  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季念忍着一身热,再次试探着搭话:“卿卿,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等了等,没见他答话,她又喊道:“卿卿?”

  谢执端起一杯茶,手指沾了杯中的水,低垂着眸点在她干燥的唇上,依旧没说话。

  季念被他搞得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碰在他指腹上,像是轻轻吻了一下。

  谢执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季念只觉身上更热了,终于噤声不言了。

  床上躺着的人安分了,谢执冷冷一眼后,终于道:“因为跑了一身的汗着了凉,七月的盛夏,头一晚烧得比火炉子都烫,连意识都不清了,你能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其实季念是不知道自己发热的,但醒来见到这阵仗,再听他说自己睡了三日,也大概有数了。

  她张张嘴,边琢磨怎么答,边忍不住探出一只手来散热。

  谢执坐在床边看到,很快把她的手塞进被褥中。

  触到她那还有些烫的手,他板着的神情便耐不住都散了。再开口时,那话里说不清是气还是心疼:“你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吗?那么几年的心血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季令令,我以前知道你有能耐,倒不知你这么有能耐。”

  他弯着腰,两人离得极尽,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

  一个季念盯着他掀了几下眼皮,默了默,还有点委屈: “总算不凶我了。”

  不少人说谢执和季念像,其实这两人是真有些像的,比如谢执,便也不是个有脾气的人,他所有的情绪,全都是被一个人勾着的。

  从那夜听到她绝不会回头的心意,到她就这么突然地倒在自己面前,再到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到底放弃了什么,那些气恼根本就不是对着她的,是对他自己。

  所以季念一软声,谢执紧绷的肩头忽地便松了下来。他在她额角靠了下,低低地道:“我不该凶你的。”

  又细又轻的,气息扑在季念的耳边,痒痒的。

  她心也跟着痒,呢喃道:“其实我还留了一手。”

  谢执抬起头。

  季念闷在被褥里发汗,只偏偏头,“在我枕头底下,你摸摸。”

  谢执探手,果真从她枕头下面摸出几张纸。他摊开:“地契?”

  言罢,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发觉这几张地契都是明顺城几处极好的宅子,价值不菲。

  “这是我手里最好的几张地契,够我再开一个觉春楼的了,”季念想到什么,有点不好意思,“这些是我之前要送人的,那会儿没送出去,就单独抽出来压在枕头底下了。昨夜回来拿觉春楼和其他几处地契,倒把这给忘了。”

  她睡了三天,回来拿地契已经不是昨夜的事了,但谢执没去纠正,而是问道:“送人?”

  季念盯着他,半晌,移开眼:“那会儿谢府被收走的时候,我找出来的。”

  原想送谁的,哪里还用多说。

  谢执看着手里的地契不知怎么发了会儿愣,半天也没说话。

  有些话自己说出来,总觉得有点矫情,季念耳后跟着发热,扯开话题:“我饿了。”

  谢执回过神,折起地契:“我熬了点粥。”

  病着的人难得使了个性子:“可是我不想喝粥。”

  谢执:“想吃什么?”

  季念:“我想吃桂花糕。”

  谢执把地契塞回她枕头底下:“我先把粥端来给你,然后我去买桂花糕。”

  闻言,季念赶紧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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