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嗞咚
异常温和的语气和专注清润的眉眼让雪嫣生出一丝,或许可以说服他放了自己的错觉,她轻轻吸了口气,小声唤:“谢策。”
“嗯?”谢策没有抬眸,只扬了声作应答。
“谢策,我从来没有忘记是你陪我度过了最黑暗的三年,如果不是你,我只怕撑不下去。”
谢策替她擦药的动作慢了下来,掀起眼帘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雪嫣拢在衣袍上的手也不自觉揪紧,更加恳切的说:“我知道你待我的好,我也感激你。”
“感激?”谢策似笑非笑,“嫣儿难道不是恨我恨的想杀了我么?”
雪嫣眸光一僵,拼命摇头,张口想要解释,谢策却没有给她机会。
“接下来嫣儿是不是该说……”谢策偏头蹙起眉心思索片刻,恍然看向雪嫣,“只要我放了你,你就当这几日的事没有发生过,亦或者是,只要我放了你,你就答应同我在一起。”
谢策抬手将她散落的鬓发勾至耳后,展颜而笑,“是哪种呢?”
不及眼底的笑意让雪嫣浑身发寒,是啊,这些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谢策又怎么会信。
“你困着我,无非是让我越来越恨你。”雪嫣也不再假装,逐字逐句,恨声对他说。
谢策眸光随之一黯,笑得倒是比之前要真实一些,也更残忍,“那也总好过让你和谢珩双宿双飞。”
谢策继续沾取了药给她擦拭,雪脯上的印记尤为惨烈,他擦得也慢。
“只要一想到这具身子会被谢珩亲吻,抚摸,弄哭,我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你关起来,让你除了我的床榻,哪里也去不了。”谢策用温暖如春的口吻,说着阴鸷可怖的话。
雪嫣呼吸生生僵滞在了喉咙口,他现在不就是这么做的,把她关在这座小楼里,只要他想,就随时用她发泄。
“至于恨,嫣儿,你人都是我的了,我们有得是时间慢慢磨。”谢策手下的动作逐渐变了味道,“毕竟我们那么契合,至少嫣儿的身子是喜欢我的,不是么?”
雪嫣呼吸激颤,难言的羞辱感直冲进心口,她一把拍开谢策的手。
“我厌恶,每次和你纠缠,我都只觉得恶心!难受!”雪嫣情绪激动,不计后果道:“和我在一起三年你真的是因为喜欢我么?甚至到此时此刻,你也未曾对我说过一句喜欢,你只要求我爱你。”
“我们以前根本没有见过,你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因为我是你大哥的心上人!因为你生性卑劣,什么都比不上谢珩,所以什么都要争!根本没有人爱你,所以你想从我这里获得满足,我们不过是互相慰藉,你不必说得像是我亏欠你!”
雪嫣每多说一个字,谢策的眸光就冷下一分,“住口!”
“不相爱的两个人做这样的事,你竟会觉得欢喜吗?”雪嫣双眸通红,看着他慢慢摇头,“我只觉得恶心。”
谢策暴怒扣住雪嫣的脚踝,将她拉向自己。
下探的那只手上还透着被雪嫣拍打出的浮红。
雪嫣猝不及防的哼声,腰枝绷成一弯月,仰起细颈艰难汲取空气,咬紧着牙关去推,奈何两只手也抵不过他手腕的力道。
谢策除了眉眼稍眯以外,连呼吸也不曾乱一下,全然一派清风高节的君子模样,只有雪嫣知道他下手有多荒唐。
雪嫣眼里被激出泫然的泪,眼圈绯红,仍倔强的不肯服软,谢策也同样没有心软,又添一指。
“不是说恶心吗?”谢策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她,眸中淬着嘲弄,将指上的晶莹擦在雪嫣脸上。
雪嫣瘫软如泥,咬着唇躲开他的触碰,洇红的眼眸内恨意弥漫,“你也只会这样对我。”
谢策冷然睇着她轻轻颔首,捞起她无力的身体按进怀里,双手按了她的双腿在身体两侧,“是,谢珩高洁如天上月,我脏鄙如泥。”
他似是笑了一下,“可偏偏嫣儿要陪着我一起陷在泥里,陪我一起恶心。”
作者有话说:
第044章
四更天还未亮, 鸡鸣第一声的时候,出殡的队伍从侯府行出,此起彼伏的哭丧声响彻长街,破晓的光怎么也穿不透黑云, 整个天边浓黑压抑。
街上零星几个早起出摊的百姓凑在一起, 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
“前头的是侯府大公子吧?”
“可不就是,我听说这顾大人的女儿等了大公子三年, 以为守得云开, 谁想到一个回来, 一个却丢了性命, 可怜呦。”
几人啧啧叹息,言辞间皆透着同情。
“不过这大公子也深情, 人都死了还要娶过门,以夫君的身份为她送葬, 顾姑娘在天有灵也能死得瞑目了。”
“快别说了,过来了。”
出殡的队伍眼看就要走到面前,几人立时噤声回避。
……
“起棺——”
“落棺——”
随着棺椁下葬, 林素兰哭得肝肠寸断几欲晕厥,手重重压在心口,身子佝偻躬起,呼吸急促濒临窒息。
顾玉凝同样悲恸至极, 泪水模糊视线,哭得嗓子嘶哑几乎发不出声, 眼看着林素兰像是支撑不住,她慌忙扶住她, “母亲, 你怎么样了母亲, 你别吓我。”
顾玉凝掺不住不断下坠的林素兰,仓皇望向一旁,“还不快来帮忙。”
“我来。”立于一旁的陈宴和跨前一步,掺住林素兰的手臂,看她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白的吓人,沉声道:“我看伯母还是先回府。”
顾玉凝抹着眼泪不住点头,“我扶母亲上马车。”
雪嫣的事对她打击太过沉重,她现在就像惊弓之鸟,生怕谁再出一点以外。
林素兰摇头,泪流满面,“我要陪着我的囡儿。”她推开两人踉跄着跑到墓前,颤抖的手摸上墓碑,“你从小就不在母亲身边,你幼时总问母亲何时能带你回府……母亲却总是让你失望,是母亲对不起你。”
悲戚的哭喊让周遭的人都跟着心里发酸,林素兰伤心欲绝,恸哭了几声便喘不上气晕了过去,周围的人乱作一团,跑上前去扶的扶,掐人中的掐人中。
唯有谢珩视若无睹,只静静守在墓前,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青墨拨开人群,谢策走上前,着了身清简的素衣,看上去也是才到。
“让我看看。”
顾玉凝抱着林素兰大哭,看到来得人是谢策,心里顿生出对他的防备与抗拒,可母亲的身体要紧,她只能让谢策替母亲把脉,“有劳世子。”
谢策在人群中找到容慧,知晓她身上会常备给吕氏准备的参片,命她拿了一片给林素兰含服在口中,才蹲下身为她诊治。
参片固气,林素兰悠悠转醒的同时谢策也已经收回了手。
林素兰双唇发颤着无声落泪。
“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切记不可忧神过度,于腹内胎儿不益。”
谢策淡淡说完,所有人都目露惊诧,林素兰更是震惊,手抚着肚子不敢置信,她竟然有了身孕。
她怔怔看着还不显怀的肚子,灰丧绝望的心里生出一丝寄托的希冀,是不是她的囡儿又回来陪她了,给她赎罪的机会。
谢策让人送林素兰回府,她纵有万分不舍,但为了腹中孩子还是强忍着泪上了马车。
谢策嘲弄的勾了勾唇,走到坟前。
下人递来香火,谢策没有接,就这么静静站着,两兄弟谁也没有言语。
……
任外头是如何悲伤弥漫,澜庭小筑内一片静谧幽然。
楼中温暖如春,雪嫣半眯着眼眸,恍惚趴伏在狐裘之上,脊背半露在空气中,也不会感到冷。
紫芙屈膝蹲在她身后,为她涂抹滋养肌肤的药膏。
涂到腰间时略微有些发痒,雪嫣转过脸颊朝向另一侧,白皙的脸颊上透出嫣然的红晕,一头青丝顺着垂落,画面说不出的冶艳惑人。
“涂来做什么,现在褪了,晚些那只疯狗还不是一样添新的。”雪嫣声音轻的好似一阵烟雾飘过。
她闭着眼帘弯唇,“我懂了,你以为他是心疼我?他是怕没地方落嘴,所以呀,他费尽心思呵护这具皮囊,为得是下一次可以毁的更彻底,我就是他的禁/.脔,玩物。”
紫芙早在听到雪嫣称谢策为疯狗的时候就已经面露异色,听到后头更是紧张的往楼梯口瞧了瞧。
这些话若是落在世子耳中,姑娘少不了又要被折腾的下不了床。
虽说伤不到身子,可每回狂乱肆虐过后,看着姑娘面如死灰的样子,总让她觉得世子身下其实是一把刀。
偏偏姑娘就是吃苦不记苦,一次次要去惹世子不快。
“姑娘。”紫芙欲言又止。
“嗯?”雪嫣懒洋洋的哼唧了声,脸颊在臂弯里蹭了蹭。
“奴婢的话您必然不爱听,可您如此与世子对着干,是讨不了好的。”紫芙语重心长的规劝:“奴婢自世子还在军中时就跟随左右,只要是世子想要的,就从没见他松过一次手,手段更是姑娘想不到的狠辣,可世子对姑娘却不一样,哪回不是带着笑来,好声好气的哄,即便被姑娘惹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伤了您。”
雪嫣睁开眼睛,冷笑,“你的意思是我不识相了?”
“奴婢不敢。”紫芙跪在地上认错,“奴婢的意思是,终归已经是这样了,您倒不若软上两句,也能让自己舒心些。”
谢策不可能放她自由,与其这样自讨苦吃,不若乖顺些得到他的怜爱……雪嫣用手贴上自己冰凉的脸颊,她绝对不要!
紫芙知道她听不进去,也没有再说。
雪嫣拢了衣裳起身,赤足踩着厚毡走到窗子口,看着外头那株已经开了的白玉兰,对紫芙道:“去帮我摘一些花来,再拿壶酒。”
紫芙很快拿来了东西,雪嫣让她退下,自己坐在屋内摆弄。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雪嫣没有回头。
“嫣儿在干什么?”谢策从后面抱住雪嫣,偏头在她脸上浅吻了一下,才望向她面前东西。
几朵没有插进花瓶的白色玉兰堆摆在一起,酒盅里斟满了酒水,雪嫣身上更是透着丝丝缕缕的醇香。
“你不会看么?”雪嫣声音缓慢。
谢策笑了笑,并不介意她的冷言,“怎么喝起酒了?”
雪嫣拈起酒盅,偏头看着谢策,水盈盈的眼眸里弥散着酒意,她轻轻翕唇,“错,不是喝酒。”
纤细的指尖一压,酒水倾倒在那些花上,四散渐开,“我是在给自己祭奠。”
她迎着谢策稍折的眉心,唇畔牵出一抹讥讽的笑,“今天不是我下葬的日子么?”
她越笑越大声,直笑到眼尾沁出泪水。
“嫣儿。”谢策紧抿着唇角。
“嫣儿?以后这个世上还有顾雪嫣吗。”雪嫣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度荒唐的话,“你忘了是你杀了我,你让我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一个个字眼儿里都裹满了恨。
雪嫣颓丧的笑比泪更让谢策感到胸口窒堵,好像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攥紧了他的心脏,揉成团,乃至连呼吸的变得干涩。
他从后面握住雪嫣的手,提着酒壶将杯盏斟满,与雪嫣一同握着那杯酒,再次倒在花上,“嫣儿有我就够了。”
雪嫣闭紧双眼,心里的寒凉让她浑身都在打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