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人睽睽
张行简低声问沈青梧:“你会日日戴着吗?”
沈青梧:“会。”
张行简目中笑意变浓,他低头望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搂了她一下。而沈青梧不放心地追问:“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有?”
她计较于自己是否独一无二,计较于自己是否得到旁人都没有的珍宝。她希望自己能和旁人一样,在某一刻得到不偏不倚的喜爱,她认为她此时在得到。
张行简目光闪烁。
张行简慢吞吞:“其实也不是只有你一人有……梧桐,你希望别人有吗?”
沈青梧:“不希望。”
张行简试探:“我也不行吗?”
沈青梧一怔。
她没明白送给自己的礼物,张行简说他也有,是什么意思。
沈青梧:“谁送你的?你现在还是我的,你身上不能有别的女子送的东西。”
她将他上下打量,特别是他腰下。但他两襟清风,干干净净,身上连一丁点儿胭脂味都没有。
张行简微笑:“……我自然没有了。谁会送给我呢?总不会是梧桐吧。”
玉佩其实是龙凤配,他打造了成双成对的两块。
他希望自己有一块,沈青梧有另一块。成双成对的玉佩与博容的分了开,沈青梧会明白这代表的意义与博容的不一样。但是张行简暂时不打算告诉沈青梧。
若有一日,他成功娶到了她,他才会将今日的忐忑心事告诉她,才敢让她知道——
沈青梧,我曾经为你这样费心过。
而此时此刻,掩藏着心意的张行简听到沈青梧非常突兀地说了一句:“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看戏的长林:“啊?”
——你那么懂事吗?
沈青梧冷冷看眼长林,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一直不走。她并不在意旁人的关注,只是她最近总觉得长林过于碍眼,为什么张行简不觉得。
沈青梧努力无视长林,告诉张行简:“你对我很好,你教我读书,我那天在雪中去私塾……”
她沉默下去,没有说出来她知道他那句掩藏的明月诗句。
沈青梧断断续续:“你还愿意和我下棋,下了很长时间……”
沈青梧最后低头,看着自己腰下系着的玉佩。
她知道她不应该收,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代表着不同。可她心中另一个直觉告诉她,她非要不可,她若拒绝,必然后悔。
张行简真的待她很好很好……
前所未有的好,比所有人都将她放在心中。她知道旁人如何看沈青梧,知道世上好人多坏人少,知道沈青梧不讨喜……在那么多喜欢她的讨厌她的人中,张行简依然是那个最不一样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是她的月亮吧。
她看了他很多年,她了解他很多年,他不是她的千万错事中的一桩。
沈青梧重复:“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她要回报。
她要报答旁人待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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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简怀着期待与忐忑,还有十万分的欣喜,等待着沈青梧的礼物。
沈青梧掀帘子进来时,见到长林居然还死赖在这里不肯走。
真讨厌。
她剜了长林一眼,见张行简本在出神。张行简发现她回来,才目中光微微流动,起身相迎。
沈青梧看着他不语。
张行简:“梧桐?”
沈青梧看眼长林。
张行简本没意识到长林多余,他心中一直在欢喜她的礼物,沈青梧看了长林一眼又一眼,张行简才回过神:长林怎么一直在这里?
长林催促:“你给我们郎君准备了什么礼物?我告诉你,我们郎君养尊处优,一般寻常物件他都不放在眼中。但是你不一样,你随便给什么礼物,我们郎君都会珍惜的。”
张行简轻咳,目中噙笑:“长林,闭嘴。”
但他暗自给长林一个赞许的眼神。
沈青梧竟也学着张行简之前的样子,犹豫再犹豫。
沈青梧最后说:“我没怎么送过别人礼物。我以前送博容的剑,他也没有经常用,看起来他并不喜欢。我此时送你的,你也不一定喜欢。
“我不像你一样,会挑选礼物。你如果不喜欢,还给我便好,我并不在意。”
张行简温声:“你送我什么,我都甘之如饴。我知道你的心意……你和旁人不同,我会珍惜的。”
于是,沈青梧将一瓶药,放在了桌上。
张行简眨眨眼。
长林迷茫。
沈青梧说:“它是壮阳药。”
沈青梧期待地看着张行简。她认为他这样重欲的人,应该喜欢。她虽然担心他不喜欢……可她觉得他应该喜欢的。
这份礼物,她选得很认真,花了很多钱。她早就决定如果张行简送她礼物的话,她要回礼。
张行简:“……”
长林嘴角抽了抽。
第66章
长林此时方后悔自己为何死赖在此处不走。
一室沉寂,他不敢去看郎君面色,也希望郎君能忘了自己。
沈青梧将药瓶放下许久,见张行简和长林都不动。张行简垂着眼看她,那双乌黑眼睛上的睫毛轻轻眨动,不是什么特别欢喜的神情。
沈青梧意识到人家并不喜欢她的礼物。
心中失落只有一丁点儿,沈青梧非常无所谓地伸手要将壮阳药收走。她手碰到药瓶,一只修长的手抢先从她手下拿走了药。
沈青梧看张行简。
长林也敬佩十分地看张行简。
张行简低头端详一下药瓶,抬头对沈青梧笑得春风若水:“我说过,我不会辜负梧桐的心意。”
沈青梧淡漠地判断着他的喜恶:“不必勉强。”
张行简含笑:“不勉强。”
沈青梧看不出他喜不喜欢,只见他拿着那瓶药不撒手,看了一次又一次。他每看一次药,就要抬头若有所思地看她一阵。
沈青梧蹙眉。
她弄不懂张行简,但他既然收了礼物,她就当他喜欢了。
放下这块心事,沈青梧轻松许多,她低头去看自己腰间的玉佩,一会儿便要摸一下,喜欢得不得了。
而见她喜欢那方玉佩,张行简心中随之快活,也不再去纠结那瓶壮阳药了。
于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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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这几日,沈青梧总体心情很好。
她平和许多,与长林等人初初认识她时的满身戾气完全不同。
沈青梧曾经像个不讨喜的怪物,对谁都用喊打喊杀来对付。只有这样,她才能活得舒心点。而最近,长林看着,那个无法无天的沈青梧安静很多,原来沈青梧也不是只会打架,不是除了打架一无是处。
她曾经多次对郎君弯弓射箭,要取郎君性命。
而她此时也会待在郎君身边,一动不动地看郎君与旁人说话,并不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长林发现,沈青梧的耐性其实很好,沈青梧也愿意学很多东西。郎君与沈青梧一同扎灯笼,扎成功一只,沈青梧面上浮起的淡淡笑意,让长林觉得、觉得……
也许三少夫人是这个模样,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三少夫人不能仅仅如此。
长林开始觉得郎君想娶沈青梧,也许不是天方夜谭,也许真的有可能实现。
这日夜,沈青梧在屋中伏在桌上练习大字。
外面的鞭炮声不能让她离开屋子一步。
一会儿,门被有节奏地敲了三下,沈青梧便知是谁来了。
每个人敲门声都是不同的,只有张行简那般不紧不慢地敲门,那般优雅,才能让沈青梧一下子听出来。
沈青梧抬起头。
推门而入的果然是张行简。
沈青梧在他开口前,迫不及待指责他:“我第一次遇到进自己的屋门,还要敲门的。”
张行简弯眸。
他不说他是找不见她,去她屋子时见没人,便猜到她在自己屋中。沈青梧时不时来他屋中,喜欢窝在他身边,他心里是喜欢的,自然也不会提醒她。
沈青梧写完一个字,非常像样地放下笔墨,低头抚一会儿自己腰下的玉佩。
她学会了打同心结,玉佩安静地系在她腰下,每日都要被她看很多遍。
张行简忍不住问:“你还戴着博容的玉佩吗?”
沈青梧:“自然。”
张行简再问:“那我的玉佩,与他的,你更喜欢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