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倾 第29章

作者:嗞咚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爽文 古代言情

  软绵绵的声音有气无力,好像随时会睡着一样。

  季砚笑笑,习惯性地抬手去摸她的脑袋,掌心触到云意柔软的长发,却微顿住,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道:“还要一会儿才到,靠着睡会儿。”

  云意点点头,把身子向后靠去,脑袋随着马车的颠动一点一点。

  渐渐,她像没骨头似的,身子一寸寸无知觉的朝季砚滑去。

  肩上多了一份重量,季砚正翻着书页手停住动作,侧首看去,小姑娘歪着头,闭眼靠在他肩上,唇缝微启着平缓吐气,呼吸绵软,已经睡着了。

  季砚垂眸看着她眼下浅浅的一抹青,到底也舍不得叫醒她,继续安静看书。

  云意藏在袖下紧握成拳头的手一点一点松开,她心口怦怦跳的如擂鼓。

  云意佯装熟睡,细声嘤咛着往季砚颈窝蹭去,直到清晰嗅到季砚身上浅淡的沉水香才安稳下来。

  她会长大的,只要大人再等等她,她很快就会长大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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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休沐过后就是早朝。

  金銮殿上, 少帝萧熠高坐在龙椅之上,俊秀的面容棱角分明,气度却温文, 他身旁的太监唱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给事中方敬忠走到殿中道:“臣要参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詹清合, 监守自盗,利用监造佛塔一职之便, 克扣工财,中饱私囊, 请皇上彻查。”

  谁都知道詹清合是徐蔼妻子的外甥,方敬忠敢站出来参他, 必是有人授意,是谁……有人朝站于百官之首的季砚看去,只见他神色如常, 让人丝毫看不出端倪,再看徐蔼已经微微变了脸色。

  詹清合疾步从文官中走出, 尚算镇定的说:“臣为官数载, 一心为公,绝不敢有此举,望皇上明察。”

  萧熠微厉的目光投在殿中二人的身上,“此事就交由都察院彻查。”

  “臣有话说。”

  百官朝说话的人看去,是宣德侯贺霆。

  贺霆道:“造佛塔的银饷都是由户部拨发,臣以为, 应当同查。”

  徐蔼乃是户部尚书,贺霆此举无异于直接把苗头对准了徐蔼, 大殿内的官员无一不是提高了心。

  就连始终神色淡淡的季砚也朝他看去一眼。

  龙椅之上, 萧熠看向其余大臣, 百官闪避着不与皇上对视,徐蔼虽然现在大势不在,但门生也绝不在少数,季砚一派无人开口,其余不站队的就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这时,徐蔼大步走出来:“臣无异议。”

  萧熠肃然颔首道:“如此,朕就暂将詹清台停职,此案由都察院与大理寺一同查办。”

  早朝散去,一众大臣退出大殿,徐蔼走过季砚身侧的时候冷笑了一声。

  季砚面色不改,“老师先请。”

  徐蔼甩袖离开,季砚负手站在金銮殿外白玉石阶上,深邃的眸眺望天边此刻才算彻底升起的金乌。

  *

  马车之上,白清徐与何安分坐在两侧,对视着不语,季砚轻阖了眼,缓慢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唇角勾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小皇帝这招不高明,但确实在明面上挑了我和徐蔼的对立。”

  他掀起眼帘,清明的眸中不见怒意,相反带了点笑,这才更让人心惊。

  白清徐若有所思的点头,“的确,所有人都以为方敬忠是听从了您的吩咐,没有想到是皇上的主意。”他撇了嘴角一笑,“就是不知那贺霆站出来是什么情况。”

  季砚却是明白,“他一个闲散侯爷,站哪一派对他来说都无伤大雅,他以为今日是卖了我个人情,实际给小皇帝当了剑使还不知道。”

  何安皱起眉头问:“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季砚语气淡然,“那就要看徐蔼做怎么了,先沉不住气的,总归就落了一成。”

  马车平稳停在了季府外,几人下了马车又进到外院商谈,等季砚跨进垂花门已经是星月高挂。

  他踩着月色信步而走,抬起视线望向照月居的方向,慢慢搓了搓指腹,这个时辰,小姑娘想来是睡下了,他温柔地扬出抹笑,往自己住的院子去。

  小径两侧石灯透出的光线微弱,不足以彻底照亮漆黑的夜路,季砚不疾不徐的走着,视线里多了一簇豆大的光点,随风轻摇,是谁在提着灯来。

  季砚眼眸轻眯,晃动的灯笼逐渐放大,他也看清了提灯的人,小姑娘身形灵动翩跹,未挽的长发披散在纤柔的肩头,雪腻的肌肤较月色还有皎然上几分。

  云意也看到了季砚,眼眸一亮小跑上前,雀跃轻唤:“大人回来了。”

  这一回,季砚的手只略微抬了抬便放下,他往云意身后看去,不见有丫鬟跟着,叠起眉心问:“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云意俏生生一笑,紧接着有些赧然的抿了唇角,“我睡不着,便想来瞧瞧大人回来了没有。”

  季砚不赞成的说:“至少应该带个丫鬟。”

  云意乖巧点头,用空出的手亲昵的去牵他,口中关心地问:“大人用过晚膳了么?”

  季砚掌中钻入略带凉意的小手,当他自然而然的握紧时,才意识到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情。

  他始终觉得云意还小,需要他的照顾,但事实是,再有一季,她就该及笄了。

  季砚轻压薄唇,“吃过了。”

  走了一段,季砚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怎么连提个灯也摇摇晃晃。”说着,动作自然的去接云意手里的灯笼。

  云意皱起鼻尖,顺势偷懒道:“那大人提。”

  季砚笑着摇了摇头,云意嘴角也弯着,心却一再落了下去。

  自从那日在祖家她说了喜欢的话,大人就一直在疏远她,为什么……酸楚的无助感蔓延在心上,令她险些挂不住笑意。

  *

  季家祖宅。

  季舒宁有滋有味的吃着季嘉泽给自己买糕点,嘴里揶揄道:“平时我求着四哥给我买昌顺阁的糕点,你都不见的肯,今日太阳从哪边出来了?”她作势往窗子外眺望。

  涣做寻常时候,季嘉泽或许还会与她说上两句,此刻却没了这份心思,他言简意赅道:“你与云意相熟,能否帮我邀她出来。”

  自打那日之后,季嘉泽就始终觉得愧疚,更为自己的冲动之言而后悔,云意必然觉得他是轻薄之人,他这才找到季舒宁,让她邀云意出来,自己好跟她赔罪。

  季舒宁听了转着眼睛问,“四哥这几日一脸愁色的,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她在唇边抿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季嘉泽咳了一声,“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去就去。”

  季舒宁见状更是了然于胸,拖长声音“哦”了声,又拿话取笑了他一翻,才让人季府给云意传话,约她去戏楼听戏。

  云意本是不想去的,可心中又实在闷堵的厉害,纠结了一番才对宝月道:“等我问过大人,你再去回话。”

  ……

  季砚合拢面前的折子,抬眸,“百花戏楼?”

  他皱起眉头,并不放心云意去那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但自己不可能时不时照顾她,即便现在还可以,以后总也是不行的。

  “想去就去吧。”季砚执笔的长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叮嘱道:“多带两个人跟着你。”

  云意走后,季砚继续批改折子,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

  城南的百花戏楼是京城最大的戏楼,去听戏的多是达官贵人,戏楼外时时停有宝马香车。

  云意才从马车下来,就有小厮引着她进去,宝月和绿书紧跟在后头。

  沿着楼梯上到二层,小厮挑开雅间的珠帘,“姑娘这边请。”

  季嘉泽正端着茶盏心不在焉的在饮,看见少女纤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便急忙搁了茶盏起身,连溅落在指上的茶水也没管,殷切道:“云妹妹。”

  云意正低眸朝小厮道谢,听见季嘉泽的声音,诧异之下思绪稍转,便猜到几分季舒宁忽然邀自己来听戏的原因。

  她疲于应付,迟了几息才轻抬起眼梢,剪水的黑眸在看到季嘉泽的一瞬便挪了开去,宛转的柳眉轻蹙,极轻的唤了他一声四公子,便快步走到了季舒宁身旁,细声与她说话。

  季嘉泽听到云意疏离的称谓,清亮的眸光暗下几分。

  季舒宁饶有兴致的在二人之间来回转着目光,靠近云意低声问:“你和我四哥……”

  云意打断她,曲起纤细的手,漫不经心的朝楼下的戏台子点了点,“五姐姐,开唱了。”

  季舒宁只得噤了声。

  云意托腮倾身倚着雕花栏杆,眼帘轻覆,专注看着台上的花旦甩袖。

  季嘉泽想找她说话也没有机会,云意就连眼风都没有落到他身上。

  碍于季舒宁在,有些话季嘉泽又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朝她使眼色,季舒宁不情不愿的起身离开。

  云意余光看到季嘉泽在自己身侧落座,轻叹了声抬起眼眸,“四哥哥。”

  还不等季嘉泽高兴,云意忧扰的拧起眉,“我是真心拿你当做兄长就与五姐姐是一样的。”她放下托腮的手,揪紧手绢,细睫轻颤,“你说那样的话,吓到我了。”

  季嘉泽失落之外,心里的懊恼与怜惜更甚,“那日是我的错,今日也是为了给你赔罪。”

  云意小幅度地摇头,“四哥哥不怪我就好。”她旋即忧心忡忡的轻凝着季嘉泽,“四哥哥可会因此与我生分了。”

  “自然不会。”季嘉泽只怕云意不再理他,他正色道:“你既唤我声四哥哥,我自然会照顾疼爱你。”

  末了,他又补上一句,“就像待舒宁那样。”

  云意心下微讽,连大人都不肯再疼她了,他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云意略一歪头,眸中水波轻摇,笑意盈盈,“那太好了。”

  季嘉泽见她终于笑了,自己也松了口气,却不准备放弃,只要云妹妹还愿意亲近他,他就有机会打动她。

  另一头,季舒宁下了楼,寻了个离戏台子近的桌坐着听戏。

  季砚走进百花戏楼,只看到她一人却不见云意,当即压下眉心走了过去。

  季舒宁没想到会遇见季砚,足足愣了有一会儿才起身道:“六叔。”

  白日里来戏楼的人算不得多,季砚目光扫视过一圈仍不见云意,问道:“你不是约了云意来此,怎么不见她。”

  季舒宁指向二楼的雅席,“云意和四哥在上头呢。”

  季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眸,相隔甚远,他仍能看清云意脸上恬然的笑意和季嘉泽殷勤的讨好。

  那次在祖家还要哭不哭的,这就已经不怕了么。

  季砚默然收回视线,漆黑如墨的眼底安不出情绪,只问季舒宁:“那你为何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