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娇缠 第69章

作者:安如沐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爽文 古代言情

安公公一直等在凤仪宫门口,耳聪目明地探听着里面的消息,再加上一看萧凌安的脸色就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肃穆哀伤地躬身行礼,沉声道:

“陛下节哀,定是未出生的皇子与您缘分浅薄,都是时机未到罢了,您与皇后娘娘感情深厚,还有大半辈子要一起度过,早晚有一天会再得贵子。”

听了这话,萧凌安自己都觉得不相信,只能苦笑着往前走。

其实安公公说得已经足够完善,既不过分恭维又贴合他的心意,若是在往常他定会觉得有几分安慰,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些都不可能了。

现在霜儿都不想看到他,他真的与霜儿感情深厚,能够相携一生或是再有孩子吗?他自己都不相信。

“陛下,快上马车吧,当心风大受寒了。”安公公跟在漫步走远的萧凌安身后道。

“朕想四处走走,你驾车跟着就好。”萧凌安根本听不进这些劝阻,依旧漫无目的地走在寒风之中。

风雪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打湿了他的衣衫和鞋袜,渐渐地每走一步都寒凉彻骨,沉重潮湿如同冻在冰窖之中,皑皑白雪如同找到了落脚处,肆无忌惮地落满他的发顶和眼睫,一眨就变成几滴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埋入领口之中,席卷着为数不多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从天色晦暗走到夜幕深沉,萧凌安似乎没有了任何知觉,又像是刻意用冬季严寒来惩罚着自己,好消减几分心中的愧疚和悔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安公公焦急地劝了好几回都没用。

走着走着,萧凌安才发现这个方向靠近慈宁宫,眼前是一座燃着暖黄色灯火佛寺。

这还是太后在幼弟去世之后,闹腾了许久逼着他建成的,为的就是让她能够日日夜夜都在宫中为死去的幼弟祈祷超生,只不过后来太后身子不好,极少离开慈宁宫,所有礼佛的东西就都搬走了,这座佛寺空置了很久。

当萧凌安意识有些模糊地迈入之时,佛寺中只有一尊简易的佛像和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和尚,朝着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就没再打扰,识相地离开了,将整个佛寺都让给萧凌安一个人。

他望着青灯古佛,忽然间膝下一软,第一回 心甘情愿地跪了下去。

佛祖法相庄严,慈悲怜悯地俯视着萧凌安,亦或是说俯视着天下苍生,让萧凌安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分明永远高高在上,此刻却和芸芸众生没有区别,甚至没有寻常人家来的平安喜乐。

至少,那些他从来看不起的街巷之中,寻常人家夫妻和睦,儿女双全,而他现在连看一眼自己的妻都是奢望。

萧凌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庄严肃穆地朝着佛祖拜了下去,双眸无神地望着金像喃喃道:

“你普度天下苍生,却唯独不能渡朕......”

说罢,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自嘲地摇了摇头。

从头算起,他从未诚心信过神佛,除了霜儿假死离开和方才保不住孩子的时候,他从未将鬼神之说当做心中的依靠,永远只相信只有自己才能掌控一切。

心诚则灵,心不诚则一无所有,神佛如此,待人亦如此。

可是他还是在佛前长跪不起,哪怕身上湿冷的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肌肤之上,哪怕寒意浸透骨髓也没有起来,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霜儿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

是他亲手杀害了孩子,他不求神佛原谅自己,只求让这个孩子能够干干净净离开凡尘俗世。

如今的他,倒是能够理解太后当年的心思了。

正想着,安公公踌躇不决地在外面徘徊着,身后跟着太后身边的李姑姑,最终她按捺不住,顾不得萧凌安究竟在做些什么,一下子冲了进去道:

“陛下,求求您去看看太后吧,她......”

萧凌安猝不及防被打断,刚刚有些平静的心绪再次激起波浪,不悦地瞥了李姑姑一眼,声音冷得没有一点关切,不耐烦道:

“太后又怎么了?不会又是咳血吧?”

李姑姑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

“都是老毛病罢了,下次这种事儿别来告诉朕。”萧凌安烦躁地挥挥手,示意安公公把人拖出去,再也没有多加理会。

且不说他和太后多年不合,没有半点母子情谊,现在恰逢他失去了尚未出生的孩子,自己的心绪都凌乱得无法收拾,又怎么顾得上这个外人呢?

他听着李姑姑一声声喊着“太后快不行了”也没有动容,等着声音慢慢消失后,再次静下心来为这个孩子祈福。

*

在萧凌安走后,沈如霜面对着冰冷的墙壁许久都没有说话。比起身上的不适,她倒是觉得能够让这个孩子离开自己也是值得的,当断则断终于没有拖泥带水,真正无时无刻折磨她的是作为母亲的愧疚。

“娘娘,奴婢知道您胃口不好,可就算是为了以后的日子,好歹吃一些吧。”

姚念雪端着一碗药膳粥走了进来,心疼地掀起帷幔,在沈如霜的身后垫了好几个软垫扶着她起来,将勺子里的粥吹凉了再递到她嘴边。

听到她提起“以后”,沈如霜知道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勉强打起精神坐起身,喝了一口后吩咐道:

“那个香膏还在床底下,今天宫女长夏要运送些杂物出宫,你直接丢给她一起运出去,千万别留在宫中再生事端。”

姚念雪应了一声,将粥放下就拿着香膏走了出去,刚好碰上长夏拉着板车走过,也没有告诉她这是什么东西,混着杂物一起放了进去,关照一声就离开了。

“这是什么好东西......”

长夏疑惑不解地将香膏翻出来,凑近闻了闻觉得很是奇特,喃喃道:

“这是皇后娘娘的吧?瞧着应当是名贵香料,就这么扔了多可惜......”

说着,她看了看四周,偷偷藏进了衣袖中。

一旁的宫女采薇看着她发笑,打趣儿道:“得了吧,你留着做什么,难不成也要涂在身上让陛下闻到吗?”

长夏涨红了脸,不甘心地嘟哝道:“留着又不吃亏,就算陛下闻到了觉得高兴,说不准多赏几个钱呢......”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十二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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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该跑路了(二更)

自从沈如霜失去这个孩子以后, 京城的天气就一天天温暖起来,仿佛早春的暖意终于冲破了寒冬的禁锢,在宫墙之间蔓延铺展, 也像是一切都冥冥之中注定好了似的,这个孩子就不该来到世上。

沈如霜一直在凤仪宫中没有出门, 也下了死令不让萧凌安进来,玉竹和姚念雪自然是一百个顺从,白天黑夜轮流换班守在门口,让萧凌安连钻空子的机会也没有, 偏偏又不能对霜儿硬来,只好每日都苦苦守在凤仪宫门口候着。

不过过了将近一月有余,他也没能见到霜儿一面。

在此期间, 沈如霜其实被照顾得很好,不仅太医万分关照无微不至,玉竹和姚念雪也很是心疼,只要是太医叮嘱的事情从不会忘记, 还时不时想一些乐子给沈如霜解闷,大门一关又是一番天地。

到了阳春三月,沈如霜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凤仪宫中四四方方的天也拘束着难受, 终于愿意踏出宫门,在宫里转悠着透一口气, 只不过会刻意避开萧凌安。

见她身子见好, 萧凌安松了一口气,等了许久才找到时机与沈如霜见上一面, 赶忙拦在她身前, 慌张又认真地对上她无悲无喜的双眸道:

“朕想了一个月, 准备为我们未出生的孩子办一场法事,终究是朕对不住他。”

这一回,沈如霜没有躲闪,思忖了片刻后深深点了点头。

只要是霜儿和他的孩子,萧凌安都极为在意,所以哪怕这个孩子缘分浅薄没有出生,萧凌安依旧按照大梁皇子的最高规制来办了,只是最后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应当有亲人为孩子祈福一整夜,沈如霜坚持要跪在佛堂中不肯离开。

“霜儿,你身子刚刚恢复些,现在天气还未完全暖和,夜里容易受寒......”萧凌安关切地俯下身,劝了许久沈如霜都不愿意起身,倔强地跪在佛像之前,目光肃穆庄严,真心实意地为这个孩子超度。

她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离开,所以心中愈发觉得亏欠他太多,只要是能够为孩子再做些事,旁人眼中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萧凌安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这样下去,亦是明白沈如霜心疼孩子的一片心意,于是一把将她从软垫上拉了起来,交给身侧的玉竹照顾着,而他替沈如霜在佛前跪下,较真道:

“朕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朕也是孩子的父亲,理所应当对他尽一份心,霜儿快回去吧。”

这回玉竹是偏向萧凌安的,毕竟还是自家娘娘的身子更重要些,还未等沈如霜反抗就配合地拉着她离开了佛堂,用披风裹紧了不让她受到任何一丝风,塞进马车回了凤仪宫。

临走之时,萧凌安望着沈如霜因为不甘心而回头的身影,微微勾起唇角笑道:

“霜儿若是放不下这里,兴许可以为朕做些什么。比如.......朕有些想吃梅花糕了。”

闻言,沈如霜脸色一沉,头也不回地走了。

*

大道两旁的冰雪全部都消融干净了,连冻得结实的冰层也融化成了一滩雪水,顺着宫墙蜿蜒而下,落在水渠中消散而去,只留下模糊的水渍。耳畔又能听到鸟雀悦耳的嘤啾之声,它们停歇在含苞待放的枝头上,抑或是刚刚抽芽的柳条上,扑棱几下翅膀就飞出了宫墙。

沈如霜不禁车帘望着生机勃勃的一切,黯淡了一月有余的眸光渐渐有了光彩,看着青翠碧绿的嫩叶就觉得很是感慨,若是这时候身处江南,应该已经能够看到溪畔的迎春花了吧。

其实江南有的那些东西宫中都有,是回宫后萧凌安为了讨他欢心,特意让花匠在宫中种下的,但是沈如霜总觉得没有从前的韵味,连花草都和她一样被禁锢在这个地方,没有半点欢愉和自由。

思及此,原本的兴致就消减了大半,正要放下车帘的时候恰好走过一路侍卫,板正地在原地停下,朝着马车行礼。

沈如霜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车夫照常赶着马车,她放下车帘的手也没有半点迟疑,倒是一旁的玉竹推搡着姚念雪“咯咯”笑出了声,笑容中不乏暧昧和打趣。

“这是怎么了?”沈如霜一头雾水地看着笑闹的二人,尤其是姚念雪双颊泛上绯红,带着姑娘家的娇羞动人。

姚念雪不敢和沈如霜对视,抿着唇瓣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后来还是玉竹率先沉不住气了,拍拍她的肩膀就神神秘秘地凑到了沈如霜的身边,笑道:

“娘娘不知,她呀,这是有了心上人了,那人是城门侍卫总管,就是刚才带着一路人走过去的那个。”

沈如霜诧异地望了姚念雪一眼,却在她涨红了脸想要去打玉竹的模样中,推测出这件事情多半是真的,刹那间就觉得有趣起来。

她刚刚也没有仔细看领头的人到底是谁,只隐约记得一眼看去挺拔精神,在一堆人中还算是出挑,姚念雪看上他也不算奇怪,于是好奇地问道:

“这件事有多久了?怎么没听你和我说起过?”

“娘娘,你别听玉竹瞎说!”姚念雪羞怯地用手帕打了玉竹一下,矜持地轻咳一声,嘴角欢欣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压低了声音交代道:

“在好几个月前就认识了,那时候娘娘经常让我出宫打探状况,有时候进出不大方便,都是那位秦大哥通融帮忙的,所以时日一久也会聚在一起说说话,走得就亲密了些......”

沈如霜一听就明白了姚念雪的意思,宫中规矩森严,男女之间若是没有情意,是不可能私下里见面说话的,姚念雪又向来最是稳妥谨慎,她冒着风险这么做正是说明对这人是上了心。

“还记得选秀那日,你还说过不想嫁人呢。”沈如霜也来了兴致,想起从前的事情跟着玉竹打趣着姚念雪,让她羞得那手帕遮脸,这才收敛了些许,拉着她的手问道:

“此人你是知根知底的吗?到底能不能靠得住?若是你能找到中意的人作为依靠,我也很是高兴。”

见沈如霜神色认真起来,姚念雪也不再遮遮掩掩,一本正经地挺直了身子,回忆片刻就一五一十地说道:

“秦大哥并非高门大户,但还算殷实本分,这段时日我觉得他人也仗义老实,和宫中大部分人不同,我倒是觉得挺难得的,对我挺不错,也不会过问出宫究竟做什么,所以我也就一直这样联络着,不舍得断了......”

“不止是联络吧?上回你不是说,这位秦大哥打算向娘娘提亲了么?”玉竹听她说得含蓄,又是一阵发笑,推搡着她在沈如霜面前说道。

话音刚落,沈如霜的细弯眉微微挑起,不仅没有觉得难以启齿,反而还惊喜地笑出了声,拉着姚念雪笑道:

“你也别太害羞了,这是好事啊,他既然能这么说,说明心里是真的有你,不想让你因为宫里的规矩受牵连,若是你也在乎他,我一定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听了这话,姚念雪颇为感念地谢过沈如霜,脸颊上的红晕消退些许,但是喜色却挂满眉梢眼角,在马车停下后乐呵呵地扶着沈如霜走了下来,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和奶娘玩得开心的阿淮。

“小皇子过了今年就三岁有余了,再过一年半载就要地开始读书识字了,到时候就不用娘娘费这么多心思了。”玉竹指着跑得满头大汗的阿淮道。

“是啊.......”

沈如霜喃喃回答着,望向阿淮的眸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似乎是在思忖着一些事情。

之前她不舍得离开皇宫,除了腹中有一个孩子,其他最重要的就是因为阿淮,现在连阿淮也慢慢长大了,她也不必像从前那样担心,若是能够离开应该有多好。

姚念雪看出了沈如霜的心思,拉着她走到无人的角落,压低了声音问道:

“娘娘,您是不是在想着如何离开皇宫?我倒是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沈如霜眸光一亮,睁大了双眸等着姚念雪继续说下去。

正在这时,玉竹笑吟吟地跑过来,道:“城门侍卫总管求见,估摸着是要提亲呢!”

姚念雪莞尔一笑,与沈如霜对视一眼,指着凤仪宫门口等待的身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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