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追风的糖醋里脊
真是个疯子。
“看看,皇后娘娘如此这般可怜模样,真是让人眼界大开啊。”
皇后指甲深陷肉里。她抬眸乞求:“怎么样你才能饶了我。”
“饶?真是笑话,是下臣要请皇后娘娘饶了我吧?”
周时冷笑着逼问她:“皇后娘娘,不知道您选择入主东宫的时候,想到这一天了吗?想到求我这一天了吗?您一贯是会攀高枝儿的…”
皇后银牙咬碎:“疯子…”
“臣下心慕皇后娘娘已久。若是娘娘还在说些别的恼人的话,信不信臣晚上去找皇后娘娘说理?不会晚上皇后娘娘要侍寝吧?那若是不小心叫皇帝瞧见了,可就不好说了。”
皇后只能低声哀求:“不要。求求你…”
周时声音温柔,眼底却不自觉含着几分狠毒:“那就要看娘娘的本事了…”
皇后啜泣。她年幼时温润如玉的时哥哥,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了?不分何时何地的威胁她。
她真的累了。不奢求幸福,只想平安度日。
她在时哥哥眼里,恐怕是个攀龙附凤,追名逐利,背信弃义的女人了吧。
皇后意识强撑着,她闭上眼睛,一行清泪划过脸颊。
林中无声无人,偶尔几声压抑至极的欢愉。几只鸟儿急匆匆略过,飞上枝头,歪了歪头整理羽毛,很快张开翅膀飞走。
———
柔安心神不宁,回去后只说自己累了,逃似的跑到了帐里。
小双见她日落西山才回来,笑着问:“姑娘,和硕郡主把野果送来了。还约您明日也要去她的帐里,郡主似乎有些事情想问您。”
大帐宽阔,是信王殿下看着修建的。虎皮榻,玉桌,桌前屏风绣着山水纹理。
此时此刻,斜阳余晖撒下,帐子一片金黄暮光。
江柔安点了点头,坐到屏风前,拿了个野果攥在手里,这野果子叫覆盆莓,吃起来味道口感酸甜,闲暇时候勋贵王爵喜欢采摘取乐。
她有些心不在焉,低着头,雪白的颈子露出来。身上那件青碧色的交相对襟裙衣领有些歪,纱帛的纹理清晰可见白皙肌肤。
“姑娘,您怎么了?看起来兴致不高,是外头吹冷风受冻了么?”小双见她迟迟思索没有动作,关心问道。
“没事…”
昏暗草丛中那顶落在地上的银凤冠子在眼前浮现。
“咱们后山这边的帐子,除了信王殿下,周时公子,三王爷,还有别人吗?”
小双闻言摇头:“没有了。三四王爷不喜欢在外头日晒风吹,今天晌午就回京中了,那边的帐子里没有人。”
“所以,能经过后山的,只有周时公子和信王殿下。”
“对的。我那会儿子还看见周时公子纵马去前山来着,听那边的丫鬟说,好像是去前山给皇帝请安去来着。”
周时公子看起来似乎是个面热心热的大哥哥,怎么可能与皇后娘娘在野外做出那种奇怪的举动呢?
虽然江柔安看不懂那到底是在做什么,可直觉告诉她,那是见不得光的古怪行径。
手心里的覆盆梅始终没有吃,被随手放在桌上。
剪不断理还乱。算了,不想了。
日暮时分,前山打猎的王公贵族都驾马回帐子里,青山被微扬的袅袅炊烟所笼罩。
小双已经备好了食材:“姑娘,近来天凉,不如咱们做一道汤羹来解腻。放上您最喜欢吃的绒菇,八宝章茶,再填上一壶热热的甜酒吃了暖暖身子。”
江柔安含笑看她:“你倒是从来不亏着自己的肚子。”
“那是。姑娘您就懒怠一会儿,等着喝甜酒吧。”
—
信王殿下的帐中。
灯火通明,蓬蓬燃烧的火苗发出声音。
一向对政务敏捷锐利,杀伐狠绝的信王端坐于窗前,谷太宰叫了好几声名字都没有回应。
“殿下?殿下?”
谷太宰心声叹息,殿下这几日似乎被勾魂夺魄一般,连勤政也心不在焉了,他这个年迈夫子操心太多。
谷太宰摸了摸胡须,道:“皇帝的身子怕是不行了。连年浸于淫.乐,沉迷美色,实际上外全内虚,只怕是撑不到今年冬天。”
“荣家收兵买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太后那边似乎想垂帘听政。殿下,您需要早些做断决了。”
“嗯。夫子所言极是。”
李邵修抬头,吩咐下人:“你去煨上一道八宝茶来,多放点冰糖,一会儿送到隔壁帐子里去。亲眼盯着她叫她喝了。”
小厮低头答是。
谷太宰有些微愕,信王殿下实在有些荒谬,前几日甚至连军营都不去了,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
谷太宰环顾四周,一连几日不见司马周公子的身影,他出声询问:“最近周时公子可是城外有要务?一连好几天不见他身影。”
话音未落,周时整理着衣衫撩开帐帘,大赖赖道:“夫子,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秋围之际,您就别想着那么些繁琐的劳子事儿了。不如围炉煮茶,烧灯续昼,夜半听雨,岂不快哉?”
谷太宰笑着摇头:“周公子一向风趣。”
李邵修抬头:“从前山回来的?”
周时摇了摇扇子,仰倒在塌前,随手叼了个果子吃:“后山。我去打猎,瞧见一勾人的白毛狐狸,与她玩了片刻。那狐狸太勾人了,都不舍得我走。”
李邵修淡淡道:“悠着点。”
周时点了点头,整理着手中羽扇洁白的拂毛,“今儿个倒是热。快给我填一壶凉茶来解暑。”
谷太宰心生奇怪,明明已经夏末,天气微凉,绝对称不上热。看着面前似乎无心公务的两人,谷太宰苦笑,主将不急,他这个年迈军师也不便着急,还是回帐中对弈一番罢了。
周时打量男子一眼,出声:“我听说,今天某个人与侄女儿共乘一匹马,去前山踏青来着?晌午去的,刚刚才回来。这是瞧见什么迷人风景了?”
迷人风景,倒是没有。
李邵修手攥着书页,摩挲了几下,心思深沉,叫人难以揣摩。
周时此人背经乱道,早就猜到了几分,摇头嗤笑:“怎么?现在懂了吧?有些东西上瘾,不能随便沾。你一沾,就撂不开手了。”
“我那江妹妹,没有被吓破胆儿吧?让我猜猜……”
李邵修睥睨他一眼,警告:“闭嘴。”
“你这孤寡老人,肯定一窍不通。我给你一方秘笈。”周时随手给李邵修扔了一本书,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如何讨好心爱女人。
周时矮身撩开帐子走出去,肆意挥了挥手:“看或者不看,悉听尊便。”
烛火惺忪。
一向勤政的信王殿下连晚膳都未用,端坐于桌前,极为认真的研读书本。东哥儿不禁心里佩服,殿下数十年如一日的精神令他敬佩。悄默声儿的把手中的凉茶放在桌上,躬身轻轻退下,全然没有注意到信王殿下手里捧着的书名。
书上几行字。
若是女子心悦于你,定会面红耳赤,浑身娇软,目光不敢有接触。若是不小心与你对视,定会羞赧的立刻移开。
当二人浓情之时,女子便会嘤嘤拒绝。但是,此时此刻千万不要将这句话当真,定是为了掩盖羞涩,信与不信,全在一念之间。
李邵修若有所思。
他当真是几近疯魔。
想看见她,听见她说话的声音,看着她眼角含泪,如同断线珍珠一般滚落,听见她娇蛮的声音,一句一句的喊他世叔…
纤瘦的身子被迫缩在他怀抱中,那么听话,乖乖巧巧,柔弱可欺,只需一低头,雪白瘦弱的颈子便会暴露在眼前……
李邵修站起身,往外踱步。身旁小厮瞧见信王出帐子,立即前来禀告:“江姑娘喝了那甜汤,让小的托句话给殿下,说是感激殿下惦念。”
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带话?她自己不过来?
李邵修好似被折磨,心中油然而生一点埋怨,她是不是不想见他?
“她在干什么?”
信王殿下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小厮战战兢兢,低头回道:“姑娘在用膳。”
弯月如钩,万籁俱寂。
李邵修转眸望去,宏伟大帐旁边不远处,有一顶小帐。帐中明亮,灯火温馨。
片刻过,李邵修径直而入。
他本来就不是犹豫的人。
帐帘撩开,涌进来一股冷风。正和小双谈笑的江柔安转眸看去,只见灯下站着一抹高大身影。
信王着黑氅玄衣,肩背宽阔,墨发束以金冠,眉目淡然,冷薄如锋,遥站在门前不远处,一双黑眸直直盯着她。
江柔安讶然,这个时候了,世叔怎么来了她的帐子里?
只听信王开口:“刚刚研读兵书。小厨房未做饭,你这儿有何可用的膳食?”
站在一边的小厮心里疑惑,小厨房明明做好饭了呀?香鸭,玉芦淞,莲藕排骨汤,松仁饭,都是殿下爱吃的。底下人进帐子里劝了好几次,殿下说不饿。
可怎么现在,倒进柔安姑娘帐子里寻吃食了。
小厮虽然疑惑,可便是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开口问。他还是比较想要项上人头的。
江柔安站起来,柔顺点头:“有的。”
看来世叔忙于政务,连用膳都俭省,长此以往可能不行。
李邵修并没有看桌子上摆着什么吃的。他不关心。他的眼睛在她身上,因为是在晚上,她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纱裙,盈盈一握的纤腰配以束带,耳边细巧的珍珠流苏,衬的皮肤温和莹润,站在灯光,双眸柔和的望着他。
真是可爱…
李邵修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径直坐到她身边,又道:“近来朝中事务繁忙。刚刚处理完江南水患一事,有些头痛。可有轻淡解暑之物?”
江柔安忙把那道解暑凉茶端到信王面前。世叔的确辛苦,他心里胸怀天下,能者多劳。
可奇怪的是,那道汤放在信王面前,他却没怎么动勺子。柔安不解的问:“世叔,您不饿吗?”
李邵修心道,饿,怎么不饿…
只不过腹中的饥饿感觉不单只囤积于膳食来满足。
装模作样喝了两口汤。
江柔安心里惴惴,思前想后,她开口询问:“世叔。皇后娘娘和周时公子…以前是不是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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