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汪汪碎大冰
但到底是别府的事,人家不愿意,他又怎能勉强。
喻初元收拢思绪,他起身行了个晚辈礼,“是喻某叨扰了,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谢夫人眼里才回了笑,长平侯倒是很知礼数,只可惜了,
她回他,“哪里的话,实在是小女走不开身,不若也想去见识下世面。”
两人又聊了几句,长平侯倒也不久留,吩咐小厮抬了礼回来,便告辞而去。
人走了,谢知鸢再也忍不住,她扁着嘴,眉眼耷拉,未同谢夫人商量便直直回了房。
谢夫人一时不慎,倒是没拦她,让她一人畅通无阻地回了风行居。
“小姐——”四喜才往檐角挂了新的陨铃,转眼便瞧见小姐憋着泪,手攥着衣摆一头钻进了屋里,连她的唤声都没带理的。
不一会儿里头便传来了啜泣声,虽然轻,但四喜耳朵好使,她拧着眉偏头听了会,还是把手头的铃铛安安稳稳给换好了。
小姐每回哭也哭不了多久的,届时哄哄就好了嘛。
四喜不会安慰人,宽解自己倒是有一套,她安心地从木梯子上下来,心里头已然惦念起待会去陆府能吃着的午膳。
屋内,谢知鸢将圆鼓鼓的脸蛋埋进了松松软软的被子里,
她哭得很伤心,眼里的泪接连不断地掉,
她只是,她只是还未准备好,
其实先前早已预料到,她没想着要违背娘的意愿,前些日子更是乖乖听话,想着这辈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有亲人的宠爱,早已了无遗憾,
她也不是真想去长平侯那,只是——
谢知鸢想起爹年前于市集上买的翠鸟,小小一只,在金丝铸就的笼中叫得很是欢快。
她是不是有些贪心了。
既想要舒适的笼子,又要那道口子是开着的,
从不会关上,每日都等她归家。
......
谢知鸢没哭多久便收拾好了自个儿的心思,除了眼眶有些微红,倒是瞧不出其他更多伤心的意味,
车厢里,谢夫人将女儿揽进自己的怀里,叹着气摸她柔软的脑袋,“娘亲曾与你谈过的,若是进了陆府那样的门楣,一言一行需得小心谨慎,因为全盛京的人都盯着你。”
谢知鸢抿了抿唇,她蹭了蹭谢夫人肚子,哑着嗓子道,“娘,我知晓的。”
她丢不丢脸的倒无所谓,她怕的是给表哥丢人......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百度
有木有看表哥这本然后也看隔壁被封的瑶瑶的宝子呀~
现在俺又给修了一遍,等编编放假回来俺再问她一遍,后续有消息都会放在wb哒~
希望能早日解封【双手合十】
第109章 、提点
祭秋节后,天是一日比一日的凉,宫行道内来往官员步伐匆匆,披风斗篷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陆明钦才从东宫门口出来,就看见黄茂顶着狂风。
他抱着快被吹风的头发,眯着眼在殿门口等他,一看就是才从官署出来的。
陆明钦提步,身边伴云已替他理好了兜帽,玄色金边披风微扬中,男人挺括的肩膀半掩,清俊的面容隐在宽大的兜帽中。
黑的黑,白的白,越发显得面如冠玉。
黄茂连忙上前,手底下人方有了消息,他没等陆世子去诏狱便赶了过来,只盼望他能看在自己如此热切的份上怜惜一二,不要再骂的那么狠了。
陆明钦并未停步,身量又高,黄茂小跑着跟了上去,张口便是满嘴的风,“陆世子,下官已将手底下人算的都带来了,您看要我给您报数吗?”
今日风大,黄茂眼都被刮得睁不开,更别提说话了,嘴里的音一冒出,都要被吹得一干二净。
可他却在瞬间捕捉到了身前男人的“嗯”,
黄茂再不管其他,忙提着气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字不漏上报,
“那李深则于各处都有涉猎,他答应了城北的江舟作坊将绸布的税率低了两个点,原先是三十税一,如今是廿八税一,
“那作坊的掌事同他夫人的娘家有干系,这李大人真是情深不寿,别说年近不惑之年,夫人肚子未有个动静,他未纳妾,这老丈人家中有难,也提着官帽子赶着砍头的风险提携......”
黄茂是个话多的,他原先在鸿胪寺任职,统领外交事宜,那儿天南地北哪的人都有,他过得还算快活,近年虽因无战事显得有些冷清,但与下属同僚唠嗑也能过活,
没曾想哪里踩着了狗屎运竟让太子拔擢他为刑部侍郎,刑部这地界可不好混,人人都板正着一张脸,寡言少语不说,那眼里都带着凶光,好似不如此便不能将犯人吓得就犯。
犯人没吓着,倒是将黄茂给吓着了,被下属吓着这等事,该有多丢脸,他强撑起硬学来的木头脸,一回府就委屈得找夫人贴贴。
可他夫人早因他早出晚归的习性不满,年轻时还好,现如今年岁见涨,黄茂越发圆润,夫人便不大想要他,对他非打即骂,
在他出门的那一刻,便迫不及待与他的那两房小妾一同玩耍去了。
黄茂懂,他比不得小妾年轻貌美。
一肚子话憋在胸口处闷闷的,这一张嘴就停不下来,
他还怕陆世子听不清,刻意又靠近了些。
原本阔步向前的男人顿步,他侧眸道,
“黄茂,若是不会走路,这双腿想来也无大用,嘴皮子倒挺利索的,只是你该弄明白,现下不是无所事事的谈天说地。”
明明风很大很萧索,陆世子的语调也淡得宛如冬日里的一片飞雪,黄茂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他又被吓到了。
被陆世子夸赞利索的嘴皮子哆嗦了两下,总算将李深则降税的铺子抖落得一干二净,待踏入诏狱的那一刻,他正巧说完最后一家。
“翠玉阁?”陆明钦微仰下颌让伴云将肩上的披风取下,又松了松有些发紧的衣袖,尽管是疑问的语气,低垂的眉目却一片淡然。
黄茂哈着气,外头的狂风在诏狱中霎时消弭,他才生出“诏狱很温暖”这等念头,又被不远处传来的凄厉尖叫吓得一个发抖,
陆世子的话在脑袋里过了一遭,他慢半拍应道,“是翠玉阁。”
陆明钦抚了抚眉心,他着实看不出来眼前之人有何长处,让太子出口托他提携一二,不然此案又怎会拖到现在?
“翠玉阁虽干得是那等子勾当,但里头的妓子比其他家要文雅一些,”黄茂翻了翻手中的簿子,“好像——赚得也比其他家的多。”
盛京秦楼楚馆汇聚在绝芳街,其中以翠玉阁、翠芳楼、照花院、清许馆最为出名,前三个大多是男子去,最后一个大多是女子去,
柳陌花街里,虽各家都算是经营皮肉生意,可其间却又有各种规矩,
青楼之中又“清倌人”和“红倌人”。清倌人卖艺不卖身,歌姬舞姬乐姬诸如此类,因颇有才情,能勾得文人士子、达官显贵为她们一掷千金;
红倌人卖艺又卖身,通常是年岁见涨的清倌人,此类侍奉的也是达官贵人。
除此之外,若是连清倌人也算不得,那便是最低的一等,只能卖身来维持自己的生计,侍奉的是寻常的百姓,赚得也少。
而翠玉阁则专收那些被判的罪臣之后,往日高高在上的贵女沦落风尘,多的是有人为此倾家荡产,
除此之外,她们清倌人多,红倌人少,比别家赚得多倒也可理解。
“李深则去为秦楼楚馆行方便,”陆明钦不紧不慢踱步到了扣押李深则的那一间狱房,看向躺在屋里奄奄一息的男人,淡声道,“他是认识那的谁?”
黄茂正要开口笑还能认识谁必然是妓子呗,可又想起先前他才夸过对方情深不寿,这一下只好讷讷道,
“许是翠玉阁里的管事求到他跟前......”
陆明钦扫他一眼,“黄茂,你记住,朝中最忌用‘许’这么些个字眼。”
黄茂闭嘴,他又张开,“下官这就去查。”
陆明钦在提点下官时,谢知鸢正端坐在明德堂的下首,听娘亲同陆老夫人说些体己话。
往日常见的那些女眷皆来了个全,大房的三姐妹并几个姨娘,二房的程夫人与小姐,大少爷才娶的新妇,似乎是姓崔,抱着胖胖的庶长子坐在老夫人左手位。
这一屋子的女人,好在明德堂还算宽敞,竟也能坐的开。
谢知鸢眼观鼻鼻观心,在各色的目光下敛着眉眼,任人打量。
她今日穿了件素白镶蓝碎花袄裙,耳铛正是相称的碧色,头上的玉簪稳稳当当,倒是显得气度稳重了不少。
那边陆老夫人正谈及谢知鸢与陆世子的亲事,眉目间的笑意淡了些,谢夫人又怎能察觉不到,忙侧身唤谢知鸢上来,“阿鸢,来拜见你外祖母。”
谢知鸢闻言起身,袅袅上前,她实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若不是不想学,简直学什么都快,近日的规矩在谢夫人的鞭策下已长进不少。
陆老夫人眯着眼打量了一遭,她年纪大,经过的风雨也不少,后宅的腌臜事也不是没见过,是以当初在知晓从瑾属意阿鸢当正妻时,脑袋里浮现的便是女孩勾引表哥的念头,
可如今外孙女俏生生立在跟前,乌黑的水眸清澈见底,她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只叹着气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样也好,亲上加亲不说,从瑾也能有个可心人陪着他。
那孩子实在是太苦了,他们镇国公府世袭罔替,陆明钦又争气,也无需靠联姻提升门楣。
陆老夫人目光停在女孩的眼角,谢夫人注意到了,忙打掩护,“小孩子家家的就是脆弱些,今儿个风大,将沙子吹进她眼里了。”
上首的谈话还算和谐,下边的眉眼官司倒打得频繁,只是因着几人都刻意压低了动静,才没传到老夫人的耳边。
陆明微生母是镇国公最得宠的一个姨娘,她自命不凡,自诩样貌才情都不比陆明霏差,她眼界高,往日所认可的不过是父兄二人,当然,此兄长非她那草包二哥,而是陆世子三哥,甚至于她心中,连镇国公也不如三哥风姿卓绝,
今岁镇国公替她相看了好多家,可有个如此优秀的兄长打了样,她又怎会瞧上那些歪瓜裂枣,这不,通通给拒了。
盛京权贵多如牛毛,但比镇国公府煊赫的却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陆明微即便拒了一批,又有下一批上赶着由她挑选,她正为此洋洋得意,没少在陆明秀跟前炫耀,可未曾想转眼便得知三哥已同谢府定亲的消息,
小姑娘家家最喜比较,陆明微更是个中翘楚,这一下没比得过,心里就很不好受。
她捏着帕子,轻声问陆明霏,“三哥怎会同她在一起,小门小户的,生的也就那样......”
陆明霏最近才与冯将军吵了架,心里头正憋了气,听闻此言想也没想便反唇相讥,“生的也就那样?陆明微,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个儿是哪个天仙,敢如此埋汰人,那些个前来提亲的不都是我不要才剩予你的吗?少洋洋得意往脸上贴金了。”
镇国公虽有意偏心,但盛京众人眼里门清,开始时有意的是嫡出小姐,可她态度坚决,这才退而求其次找上的陆明微。
陆明微没想到她竟一点脸面也不留,当面抖落出来,眼见着陆明秀在边上笑得讥讽,她面上挂不住,一阵火辣辣的疼,
平日里她是不敢在她面前怎样的,可今日却在陆明秀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她一气之下理智都被蚕食,
“陆明霏,你这是吃了哪的药,火气烧得如此旺,你数落我,那你又好到哪里去?那些人巴结你你还眼巴巴上赶着交心,不都是看重你的身份吗?在心里头定都笑话你傻,除了有陆家嫡小姐的名头,你又有什么?”
“与你同样出身的人李家嫡女去岁又得了盛京四大才女之首,承安郡主便不说了,原本可以当女官,却成了太子妃,比你出身不好可名头响亮的大有人在,譬如白家的那个,又譬如林家的那个,你在这得意些什么?”
陆明霏这些话听多了,平日里都当耳旁风,可今儿个心情不好,又听她提及某个女子,胸口的邪火一时之间止不住,窜得老高,她正要不管不顾起身赏她两个大嘴巴子,上头传来老夫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