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汪汪碎大冰
谢知鸢耳朵动了动,烫意自那处蔓延,她强忍羞意,侧过身子仰脸看向男人。
他此刻背着光,却因俯身近在咫尺,清隽的脸也相对分明,那双墨黑的眸子好整以暇望着她,
谢知鸢原本打好的草稿都在紧张之下没得用,她小脸通红,揪着手指头磕磕绊绊地提条件,“那,那你欠我的狩猎,也得还回来——”
他先前答应过她,谢知鸢可心心念念记得牢牢的,只是顾虑到表哥太忙了,才没敢催他,如今有了这么个机会,那不得可劲提?
陆明钦并未有刻意耍她或是承诺却不想做到的想法,只是狩猎南台那边出了些事......他眉目稍敛,
垂眸却见女孩自下而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乌溜溜的眸子溢满了渴望。
他眸光忽闪,摩挲着她雪颈处的软肉,喉结低低滚出个嗯来。
谢知鸢顿时满意了,她压抑住唇角的上扬。
这本就是表哥该答应自个儿的,如今不过是还回来罢了,没什么好开心的。
—
那边厢陆老夫人午睡睡醒后兀自在床头坐了片刻,思来想去还是觉着不妥当,又唤过守在屏风后的紫鹃。
“昨日停南轩那边来报的人是真的说明钦同鸢丫头那事成了?”
紫鹃细心搀起老夫人的胳膊,在脑中搜刮了一遭,这才审慎地点了点头,可她又想起今早上谢姑娘敬茶时的端庄姿态,不由得问,“您是怀疑——”
陆老夫人叹口气,她拍了拍紫鹃的手,“去将停南轩的彩玉唤来。”
毕竟事关镇国公府的香火,总该要瞧着些。
*
停南轩融进其他两个院落后,由盛京最负盛名的山水师傅修葺了假山与小池,其间游廊穿巡而过,点缀着些许四季常青的翠绿,在冬日也显出勃勃生机来。
院落太大,所需的洒扫人手也多,丫鬟小厮们在游廊上三三两两散落着谈天说地,欢声笑语隐隐约约传来,明明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可在谢知鸢眼里,却是空荡荡的。
没有了表哥,就好像缺了点什么......
她抿着唇回了正屋,径自来到案前。
表哥忙,她难道就不忙嘛?
——她一定要比表哥还忙。
这般想着,谢知鸢俯身从桌案前的架子上抽取了好几本书,这些都是她提前派人送来的,为的是好向表哥讨教讨教。
可结果呢,功课是留下了,想要讨教的对象却跑得没影啦。
谢知鸢手中狠狠地翻了一页,她细细扫着上面的字据。
处时她还觉得这些古籍晦涩难懂,世间最难之事不过如此,但经过两月的锤炼,她已是能轻轻松松背下大多数。
更何况今日心中忿忿不平,背起来竟比往日还要更快一些。
午后日头正盛,暖意淌得人个个似趴在墙角的大猫,懒洋洋翻身子晒肚皮。
大黄被牵着进屋时,谢知鸢才修改完第二回 有关于大澧到如今礼教崩溃的诱因论析。
俗话说春困秋乏,冬日亦不例外,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垂落手边忽地传来湿热的气息,她冷不丁醒了神。
谢知鸢一垂眸,便见到一只热乎乎毛绒绒的狗头往她手上蹭。
大黄是府中的大狗大,威风凛凛能看家护卫,被膳堂里的嬷嬷当成是心头肉,被养得很好,即便上了年纪,依旧膘肥体壮。
谢知鸢是它童年的玩伴,是以大黄每回见到她都会兴奋得不行,粗粗的大尾巴直直翘在半空,尾端扫来扫去。
她顺着大黄脖子上的红绳往外一瞧,就看见了垂帘外抻着脑袋往里的陆明霏。
“你站那做什么?”谢知鸢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它眯着眼哈了两下,伸出柔软的舌头,
她忍不住弯眸笑了笑。
“这不是怕三哥在,贸然来会打扰到你们俩吗?”陆明霏悻悻然撩起帘子进来,她一壁到谢知鸢身边,一壁草草打量了两眼屋内的陈设,感叹道,“成了亲就是不一样啊......”
谢知鸢还在同大黄玩呢,她揉搓着狗子软乎乎的大耳朵,又用手指头帮它把毛发梳好,这才得了空疑惑问,“哪里不一样了?”
“就,就是......”陆明霏目光在她身上同脑袋上转了一圈,忽地嘿嘿笑道,“就是不一样了嘛。”
谢知鸢斜斜看了她一眼,没忍住露了个嫌弃的神情,她垂眸摸摸大黄,感叹道,“大黄啊大黄,我还是与你玩吧。”
陆明霏嘿了一声,她俯身凑到她跟前,轻声道,“别这样嘛,三哥不在,你不想同我出去玩吗?”
谢知鸢手微顿,任由大黄□□自己的手掌,忽地有些心动,“去哪?”
*
陆明钦到东宫时,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脸色罕见露了沉色,张公公窥着他的神色,想要替他脱了披风,却被男人挥退。
“孤知道此时约你来此不好......”感受到身前落了阴影,宋誉启从案前抬头,露出一张些微疲倦的脸,“也知晓你刻意提前忙完空了这些天陪你表妹......”
陆明钦未发一言,垂眸看着他。
宋誉启悻悻摸了摸鼻头,
“昨日孤喝多了,未曾想一起来便得知了这些糟心事......”
他把几个被扯得破破烂烂的信封丢到桌上,无奈道,“你瞧瞧,他们这是有多嚣张——”
那信封在上好的紫檀木上格外显眼,好似鱼目放入珠宝中般格格不入,
修长如玉的手捏起其中一张,墨黑的眸在其上涣散的墨迹上扫过。
“如今孤人手不够,下边的人还没提拔起来,便只得劳烦从瑾了。”
陆明钦没再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将另外两张纸并着手中这张叠一块儿,匆匆踏出门外。
男人长腿步子迈得急,后头的伴云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去诏狱。”话音落地,陆明钦已俯身进了车厢。
伴云稳住快要掉的帽子,同世子爷一块上了马车。
什么事这么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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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急啊......
黄茂抹着脸上的虚汗,也跟着默默腹诽。
他现在才知晓往日他对自个儿是有多仁慈。
或许是存了教导的心思,陆世子往日虽不苟言笑,语气也平平淡淡,但为人极有耐心,便是审讯也是循序渐进。
虽说有时候会故意诱他犯错,待他手忙脚乱狼狈至极时才不慌不忙提点,可黄茂向来觉得那是陆世子让人“吃一堑长一智①”的法子,只能怪自己蠢笨。
黄茂在一旁枯着脸,看着陆世子审讯才从招安礼上抓来的反贼。
诏狱常年不见光日,其下湿冷的寒气好似也沾染上男人的眉目。
黄茂打了个寒颤,他不知晓此次事件有何值得操心的,甚至把还在婚假中的陆世子也请了来。
莫非——
黄茂摸了摸下巴,只听说那招安礼来往的人都与上清教有勾结,若不是有个侍卫机敏,恰巧发觉不对,他们都不知在眼皮子底下竟能出这样的龌龊勾当。
这简直将太子脸皮子往地上踩啊,难怪要如此动怒。
可惜的是不慎打草惊蛇,只抓到了最后一个逃窜的同党。
黄茂不知自己越想越偏,反而还觉得自己想得挺对。
“黄茂——”黄茂抬头望过去,恰好撞进一片漆黑的眸光中,陆明钦正俯视望来,“你在想什么?”
话音方落,他随意丢下手中的器具,那闪着银光的匕首落地时发出一声脆响。
黄茂咽了咽口水,僵着脸道,“下官正想着此次案子的蹊跷呢。”
他余光中瞥见陆世子垂落的手——
指骨分明,如竹如玉,
方才好似不小心沾了些血迹,于微凸的青筋上流淌,愈发显出惊心动魄的瑰丽。
“世子可是审讯完了?”
陆明钦轻描淡写扫了他两眼,眉头拢起,“这事你不必再管,之后我会差人告知太子——”他话锋一转,“之前我让你盯的事如何了?”
边上有卒吏匆匆赶来,将完好的布巾举过头顶。
陆明钦取过后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白色的布巾舔舐过泛白的指骨,染上鲜红。
“......邵大人那边毕竟有圣上保释,我们虽能按规矩强压着不放人,可——”
“你确定他一直有好好待在诏狱中?”
黄茂的声音在瞬间被冷冷打断。
男人眉目沉沉,“若是你连手底下的人都看不牢,那这个位置也可以换个人坐了。”
*
暮色四合,冷风簌簌,卷起宽大的披风衣摆,微露出其下刚劲有力的长腿。
男人大掌拎着个木盒子,步伐匆匆行于小道上,左拐右拐踏入停南轩。
“世子爷回来了?”守门的小厮忙站直了身子,讪讪笑道,“可要小的嘱咐小厨房再烧些晚膳?”
陆明钦停了步,淡声道,“不必,再上副碗筷,我与夫人一道吃就是。”
“夫人她——”对上男人蓦然望过来的眼睛,小厮话一时之间卡在喉咙里。
他这才发觉被世子爷放在眼里是有多恐怖。
陆明钦原本沉寂的眸子转锐,他问,“夫人怎么了?”
小厮顶着沉沉气势,硬着头皮道,“夫人她下午同陆三小姐出门了,现在还未归。”
作者有话说:
——表哥:紧赶慢赶回来,满心怀喜能和阿鸢吃饭,没曾想人没了……
第132章 、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