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禾喵
汤幼宁也要入宫,这次的筵席与先前不同,男女分宴,她去了要到太后跟前,一堆女眷聚集。
起初秦婆子略有些犹豫,她怕没有王爷在身旁看着,娘子太单纯容易吃亏。
尤其是经过行宫一事,太后那时错估了汤幼宁的分量,用拙劣的把戏,结果自己丢了脸面。
她会不会怀恨在心,想要找回场子呢?
对此,汤幼宁完全没有考虑,她好奇宫中的花灯。
只在中秋与元宵节这日,会悬挂满满的宫灯,数量繁多,乃是御花园一大盛景。
十澜直接打消了秦婆子的顾虑,笑道:“咱们王爷是何身份,只有那等蠢笨如猪之人,才会跟娘子过不去。”
她倒要看看,谁会给卓太后当枪使?
而且卓太后不怕么?
她安排的卓盼儿,才人的名头还没捂热乎,这节骨眼得意洋洋的来招惹摄政王,最终懊悔的不知道会是谁?
秦婆子听说十澜会功夫,就全指望她了,反复叮嘱:“宫里状况多,须得谨慎些。”
汤幼宁听了,眨着眼睛道:“不会有事的,我找乐萝一起看灯。”
十澜也让秦婆子尽管放心,王爷在宫里有人,“便是有什么热闹,也是旁人出丑。”
秦婆子放心了,笑道:“那就去玩吧。”
夜里凉意侵袭,汤幼宁喝了一大盅热汤才走的。
说是宫里秋冬的筵席都不好吃,菜肴呈上差不多已经是冷盘了。
她才自己吃点东西垫肚子。
汤幼宁身骨好,像个小暖炉,扯了扯湘巧系上的披风,道:“热。”
“上了马车就解开。”湘巧拿掉她的小手。
薄时衍依旧在洞门处等候,秋日暮色来临早。
圆月尚未升起,裹着水蓝色披风的小姑娘,手里提着宝球灯,出现在他跟前。
她面容姣好,眸底澈净,像是误入林间的小鹿,对猎人说:“我走前头带你。”
汤幼宁举起手中的球灯,要给薄时衍照路。
看她乐滋滋的,苒松很有眼色的躲后面去了。
薄时衍一双大长腿,放缓了步伐,才与她的步调一致。
两人先后走到二门,上了马车,汤幼宁立即把披风解开,一边卷起小半竹帘透透气。
中秋节的京城,是彻底的不夜城。
街上灯火璀璨,人声鼎沸。
这才入夜不久,行人已经迫不及待出来了,三三两两。
两边的摊贩更早,下午就提前张罗开,为着晚上的客流量做好准备。
汤幼宁这会儿贪心得很,小声道:“看了宫灯,就看不了乐安坊的花灯了……”
“以前没看过?”薄时衍问道。
“小时候和爹爹一起出来过。”她回了一句,语气说不上雀跃。
那是六岁的时候,一家几口都出来了,汤奕宗闹脾气,汤文樊一时不察,汤幼宁差点被拐子捉了去。
此后彭氏便以此为借口,不让她出去玩。
“若是出宫早,就带你上街看看。”薄时衍说道。
汤幼宁一听,连忙点头道谢,“好哦,多谢王爷。”
他轻轻一抬眼皮:“不必急着谢,本王并未与你约定。”
“你答应了就好。”她眉眼弯弯。
马车驶入皇宫。
太后招待命妇的位置在思华阁,皇帝设下的筵席则在不远处的文络殿。
有一位掌事姑姑过来领路,薄时衍送她到岔路口。
本想嘱咐两句,没想到汤幼宁心大得很,头也不回跟着掌事姑姑走了。
思华阁是宴饮之处,今晚有游园会,赏灯猜谜玩烟火,不会拘着大家。
御花园里还搭了两个戏台子,唱不同曲目,喜欢哪个便去听。
汤幼宁不是正妻,没有诰命在身,但她是摄政王府唯一在外行走的女眷,因此座位很是靠前。
女眷们基本没有不知道她的,不像先前初次露脸那样好奇,只是依然会着眼打量。
如此鲜嫩美人,摄政王好福气。
卓太后在上座,她左手第一顺位是新出的卓才人,右手第一顺位便是汤幼宁。
如十澜所说的那样,今晚上的重点是才人,太后犯不着去惹摄政王府,她把汤幼宁无视了个彻底,半句话都不带她。
汤幼宁自己不觉冷落,吃着东西,听她们说话。
来之前垫过肚子,这会儿也不饿,陪着坐了一阵子,就溜出去跟乐萝会合。
两人一块手挽手观赏宫灯。
对乐萝而言,她每年入宫赏灯,来来去去也就这些花样。
中秋元宵挂出来几天,再收回库房明年使用,便是有翻新,也不会大批量更换。
她们手上一人提一盏灯,转了小半圈,就到了戏台边。
两个戏台子隔得挺远,一左一右,一边唱华山救母,一边唱鹊桥会。
乐萝远远看到了柳琼君几人在那。
她直叹没意思,扭头问道:“你要看戏么?”
汤幼宁一摇头。
“那就去玩玩烟花。”
乐萝知道烟花放在哪里,御花园的路她还挺熟,当即领着汤幼宁走。
才转过一座假山,前方隐隐传来一道哭声。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悬挂满宫灯的亭台下,是虞素音在那儿嘤嘤哭泣。
小美人灯下垂泪,她前面站着的,竟是薄时衍。
汤幼宁反应慢,但乐萝的动作快,马上把她给推回假山后面,支起两个耳朵,暗中观察。
十澜也瞧见了,欲言又止:“……这样好么?”
县主胆敢带着娘子窥视王爷的事情?
“嘘。”乐萝竖起食指,一脸捉i奸成双的表情,示意她们都不许出声。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汤幼宁眨了眨大眼睛,小声道:“你偷看哦。”
“什么偷看,这叫撞破!”乐萝磨着后牙槽,没敢大声嚷嚷,“我爹也就罢了,那不是你家王爷?”
在这种地方孤男寡女?!
亭台那边,虞素音带着哭腔,道:“我扭了脚,你都要视而不见么?”
薄时衍不语,眼神微眯,落在前方那座假山上。
他刚一动步伐,就被虞素音揪住了袍角。
“应煊……”她呼喊他的表字,泪垂于睫:“我、我尚且是完璧之身……”
郡王爷是个老太监,压根就没碰她。
外界不少人说衍裕郡王傻,这不明显被虞素音当做了跳板?
不,他才不傻。借此遮掩自己无能罢了。
薄时衍一撩衣袍,挥开了她,睇下一眼:“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逾越了。”
曾几何时,虞家的闺女说出这么一番话?
“感觉意外么?”虞素音自嘲一笑,低声道:“你如何能知,苦箬庵是什么地方?”
里面挣扎着的,全是被束缚住的女人。
她看见她们,不折手段要往外爬。
真正的出家人,心中自有净土,又岂会被关押在那里?
虞素音笑着笑着又哭了,“应煊,我至今还记得九年前,你我定亲宴上,一杯薄酒就能叫你红了耳根……许多事情,我依然记得清晰呜呜……”
甚至是梦回去。
她泪流满面,企图勾起男人的一丝怜惜。
然而薄时衍居高临下望着她,眼底一片冷然,直叫虞素音如坠冰窟。
他说:“既然你不想做郡王府的侧妃,本王可以成全你。”
成全?他的成全,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虞素音是有些怕他的,杀伐果决的摄政王,他不在意的人,皆是蝼蚁。
她正要问一句为何如此绝情,假山后面的乐萝听不下去了,叉着腰跳出来: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可真敢啊,小娘?”
侧妃上了身份牌碟,当得起一句小娘了,不过乐萝绝不会这么叫,这会儿也是故意讥讽。
这般踩着衍裕郡王府脱离了庵庙,还要挂着有夫之妇的名头另攀高枝,当她家是死的么?!
小县主从来都不是隐忍的脾气,有什么必须当场发作。
冲上去就要教训虞素音。
汤幼宁也从假山后边出来了,快步来到薄时衍跟前。
娇小的小娘子与他面对面站着,踮起脚尖,努力伸高了双臂,去捂住他的耳朵。